君天瀾握著杯盞的指尖,忍不住的收緊。


    半晌後,他忽然把杯中的酒水潑到君舒影頭上:“混賬!”


    他罵完,沉著臉起身,大步離開了暖閣。


    他請他吃酒,不過是為了讓他遠離妙妙,可他倒好,上趕著討要妙妙,甚至不惜為此跪在他麵前!


    他君天瀾自詡不是什麽兄友弟恭之人,然而長兄如父,過去的恩恩怨怨他皆已拋開,他也希望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能夠爭口氣,治理好他那一畝三分地,莫要再幹出亂七八糟、丟人現眼的事。


    可偏偏,這人是上趕著要幹出驚世駭俗的事,仿佛嫌他們皇族丟的臉還不夠。


    他很快行至乾和宮寢殿,打發了裏麵伺候的宮婢都退下。


    沈妙言剛吃完午膳,正在屏風後摸索著想要更衣,就聽見這廝闖了進來。


    他的腳步,甚至還帶著些怒意。


    她心中升起一股害怕,手忙腳亂中,竟撞翻了屏風,與那山水屏風一起撲倒在地!


    她茫然地試圖站起來,卻因為四周沒有東西可以扶,因此不停朝四周摸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兩步,卻被屏風邊框再度絆倒在地。


    君天瀾背著手站在旁邊,望著她狼狽驚恐的模樣,抿了抿唇瓣,上前把她拎起來。


    沈妙言下意識地攥住他的衣袖,男人把她拎到床榻邊,她才撒手,改為抱住床架。


    君天瀾在她身邊坐了,替她理了理落在額前的碎發。


    那雙暗紅鳳眸中掠過冷意,他問道:“你可願跟君舒影走?”


    沈妙言摸不清他的心思,暗道明日就是徐思嬌進宮的日子,他大約不想自己杵在這裏,叫他那新婚的妃子不痛快。


    她想著,點點頭,“你若肯放我走,我自是願意的。”


    君天瀾冷笑了聲,忽而捏住她的麵頰,“你果然想走。沈嘉,你若敢跟他走,朕就殺了魏化雨!可記住了?!”


    他不知受了什麽刺激,越發的喜怒無常。


    沈妙言害怕得緊,瑟縮著要往後退。


    君天瀾卻不顧她的情緒,把她摁在床榻上,不由分說地把她占為己有。


    帳幔生香。


    他不停地問她:“沈嘉,你要離開嗎?”


    身下的姑娘宛如蒼鷹利爪下的兔子,但凡流露出稍許意願,就會被他惡狠狠地懲罰。


    如此反複,直到黃昏,但凡她聽見他說“離開”,就會止不住地顫抖,拚命搖頭拒絕。


    君天瀾終於滿意她的表現,這才肯放過她。


    他走後,拂衣和添香戰戰兢兢進來,伺候沈妙言沐浴。


    卷起帳幔,卻見錦被上到處都是被她抓出的窟窿,她一絲.不掛地趴在上麵,周身肌膚,幾乎沒有一寸是完好的。


    甚至,甚至明明深陷昏迷,卻還在無意識地抽搐顫抖。


    那滿頭青絲散落在榻上,越發襯得肌膚蒼白,傷口可怖。


    像是被霜雪摧殘過的嬌花。


    兩人忍不住紅了眼眶,輕手輕腳地把抱起來,往浴桶而去。


    這事之後,沈妙言在床榻躺了整整七日。


    君天瀾未曾過來探望她,每日裏隻睡在書房。


    倒是念念端藥奉湯的,殷勤伺候,時時安慰。


    可小家夥再如何貼心,沈妙言臉上的笑容也終是沒了。


    她哭不出來,笑不出來,喝再好的補藥,身體也仍舊一天天衰弱下去。


    深夜裏,她拚命忍受那藥癮上湧的貪欲,以致一夜無眠,捱了滿身大汗淋漓,才終於在天光破曉時,生生忍耐下。


    白日裏,她忍受著窗外宮女們的碎嘴,偶爾閉眼寐上一會兒,又很快被窗外的飛鳥叫聲驚醒。


    如此反複,身體竟是一日不如一日。


    而這一天,天色尚未大亮,外麵就響起了喧嘩與嘈雜聲。


    她麵色灰白地躺在床上,舔了舔幹裂的唇瓣,低聲道:“水。”


    拂衣和添香這兩天大約被君天瀾調了出去,伺候她的,都是些臉生的小宮娥。


    那小宮娥給她倒了碗溫茶,走到床榻邊,不耐煩地遞給她:“喝吧。”


    她艱難坐起,正要接過熱茶,小宮娥卻仿佛故意般,突然鬆開手。


    整碗茶都掉落在床榻上,茶水在錦被上蔓延開,把錦被染濕.了.大片。


    小宮娥斜眼道:“今兒是徐賢妃進宮的日子,姐妹們都去長歡宮看熱鬧了,聽說徐賢妃出手可大方了,金瓜子銀瓜子都是隨便灑的!就我倒黴,偏偏要在這裏伺候你這瞎子!”


    她不高興地揉了揉帕子,壓根兒懶得管那濕透了的錦被,噘著嘴走到窗邊坐了,巴巴兒地盯著窗外。


    沈妙言隻穿著單薄的中衣,就那麽坐在床榻上。


    今日皇帝納妃,宮裏的內侍偷懶,寢殿裏並未燒地龍,連個火爐子都沒有。


    滴水成冰的寒冬,她就呆呆坐在濕透的被褥裏,置身黑暗,雙眼空洞。


    那小宮娥是個耐不住寂寞的,嘰裏呱啦地說了一通:“你聽見炮竹聲了嗎?聽說皇上很給鎮國大將軍麵子,這樣隆重的禮製,幾乎快要趕上立後的規製了!


    “我還聽說,那紅地毯從宮門口一直鋪到長歡宮,皇上穿了紅色的龍袍,親自在長歡宮門口迎接徐賢妃呢。能被皇上寵愛,徐賢妃命真好啊!”


    她兀自感慨了一通。


    帳幔後,沈妙言靜靜坐著,想要哭,卻根本流不出眼淚。


    她攥著錦被,暗道大約世上再無旁人,把原本的一手好牌,打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吧?


    世上的女子,大約再沒有比她更蠢笨、更癡傻的了。


    小宮娥還在興奮地不停告訴沈妙言,那皇帝納妃有多麽熱鬧,賜給長歡宮的賞賜又有多麽貴重繁多。


    “……那紅珊瑚樹比人還高,好幾株呢,就擺在長歡宮裏!可見皇上是真心疼愛徐賢妃的!”


    她還想繼續說下去,沈妙言聲音沙啞:“既如此熱鬧,你也去瞧瞧吧。”


    小宮娥愣了愣,旋即歡喜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若是有人問起,你可要承認,是你自己不要我守在這裏的哦!”


    她說罷,飛快奔了出去。


    寢宮中終於安靜下來,沈妙言聽著遠處的喧囂熱鬧,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重新躺進了被褥裏。


    眼見著已是暮色四合,長歡宮點著上千盞明燈,宮人們來來往往,個個臉上掛著笑容,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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