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


    諸魔生。


    自幼修習佛家經書的貴公子,原本如高山修士般的出塵如蓮氣息,已隱約沾染上了魔障業果。


    那一腔執念如何也揮之不去,甚至已逐漸深入他的骨髓。


    他原本漆黑的瞳眸,在多年執念的衝擊之下,徹底化為血紅。


    他調動全部內力,猛然撞開連澈,不顧一切地襲向君天瀾。


    連澈哪裏肯放他走,雙刀化作虛影,沉著冷靜地同他戰在一處。


    君舒影將手中那柄長劍舞得令人目不暇接,冷冷道了句“滾開”,長劍便攜裹著冰冷,飛速刺向連澈麵目。


    連澈堪堪側首,長劍擦著臉皮而過,劍風斬斷了他的一縷長發。


    他盯著那柄劍,桃花眼多了幾分深沉。


    這劍上的毒……


    短暫的走神時間裏,君舒影直接抬腳把他狠狠踹了出去!


    他的腳風蘊含著十成內力,連澈倒飛出去,重重撞擊到樹幹上,狼狽地砸落在地,吐出大口汙血。


    沈妙言在旁邊看得心驚膽戰,忙奔過去把他扶起,“沒事吧?”


    連澈搖頭,“無妨。”


    說著,抬頭盯向那還在打鬥的兩人,“君舒影劍上淬了劇毒,見血則死,無藥可解。”


    沈妙言毫不懷疑他的話,望了眼處於下風的君天瀾,咬了咬唇瓣,不顧一切地就往他們那邊跑。


    連澈死死抓住她的後衣領把她拖回來,怒聲道:“你做什麽?!”


    沈妙言回頭:“當然是勸架啊!”


    “你血統被壓製,上去就是送死!”連澈沒好氣。


    沈妙言皺眉:“萬一四哥被劍傷到,死了怎麽辦?!”


    “想開點,也許他倆都死了呢?不過,就算他倆都死了,也還有我願意娶你。咱們也不必待在西郡這鬼地方,一起回瓊華島,多好。”


    “……”


    沈妙言給了他一記白眼,正要掙脫他,卻看見君天瀾被君舒影完全壓製。


    他本就不想殺君舒影,而他又手無寸鐵,防禦已是困難,根本就無法主動出擊。


    再加上君舒影手持長劍、招招致命,他能夠撐到這個時候,已屬難得。


    君舒影發瘋般,掃堂腿透著十二分的勁道,猛然踹向君天瀾。


    君天瀾猝不及防,被他踹得倒飛出去,重重趴倒在地!


    君舒影提著長劍,滿頭青絲無風自舞。


    他盯著那個男人,緩步上前。


    那張出塵絕豔的麵龐上,半絲表情也無。


    他提劍,惡狠狠朝著君天瀾的背後刺下!


    “住手——!”


    沈妙言尖叫出聲。


    可惜連澈緊拽著她的胳膊,根本就不讓她過去。


    君舒影的長劍還在落下。


    眼見著就要刺進君天瀾的後背,卻堪堪在他的外衣上停止。


    他沉默著,頓了半晌後,把手中長劍扔了出去。


    他朝君天瀾伸出手。


    君天瀾翻了個身,薄唇弧度很淺,握住他的手,順勢一躍而起。


    眾人懵了。


    君舒影鬆開手,淡淡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會殺你?”


    君天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功夫很好,卻不是精於殺人的那種。”


    “對你,我下不了手。”君舒影笑得嘲諷,“真可笑,明明被你搶走了皇位和女人,可現在,我卻對你下不了狠手……”


    君天瀾沉默。


    他是如此,他,又何嚐不是呢?


    他們血脈中流著同一種血液,往日裏小打小鬧也就罷了,可真正論起生死,其實還是……


    不希望對方死在自己手裏的。


    君舒影望向遠處的沈妙言,笑道:“公平競爭吧。總歸,她現在是自由身。”


    君天瀾點了點頭,“可以。”


    沈妙言望著那莫名其妙就和好的兩人,不解問道:“他們在說什麽?”


    連澈挑眉輕笑,“說姐姐蠢笨,不值得他們深愛。”


    沈妙言惱了,“淨會胡說八道。”


    結果這一晚上鬧下來,最後受傷最重的人,反而是上去拉架的連澈。


    第二日清晨,沈妙言還在房中梳洗時,君舒影敲門進來了。


    他身著霜白錦袍,俊美的臉上有塊小小的淤青。


    丹鳳眼裏帶著歉疚,輕聲道:“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以後少喝點酒。”沈妙言對著銅鏡,隨手拿起一柄銀蓮花發釵挽住頭發。


    君舒影乖乖點頭。


    “對了,”沈妙言忽然轉身望向他,“那柄劍,你從哪裏弄來的?”


    君舒影把昨晚的事兒細細說了一遍,“……如今想來,那個男人就是你們口中的無寂吧?我自幼修習佛經,幾乎不受大周皇族心魔的影響。可即便如此,他三言兩語間卻還是喚醒了我沉睡了二十多年的心魔……其心計與手段,不可謂不可怕。”


    沈妙言點點頭,想起從前與無寂的交手,認真道:“他的確可怕。我總覺得他是以一種戲耍的態度對付我們的,若他認真起來,就算咱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


    她說著,垂下眼簾,盯著腳上的繡花鞋。


    忽而,她抬起頭:“對了,蓬萊閣!”


    “什麽?”


    沈妙言站起身,三兩步衝到他跟前,拽住他的寬袖就把他往外麵拖:“我昨晚在夜市裏看見了徐思嬌,她被人抓了!我猜,抓她的肯定是那些人販子!她定然被賣進了蓬萊閣!”


    君舒影跟著她匆匆離開徐府,特意挑了無人的小路,悄悄往蓬萊閣而去。


    而兩人的行蹤,全被夜凜稟報給了君天瀾。


    男人端坐在花廳裏,正慢條斯理地用著早膳。


    聽見夜凜的話,他淡淡道:“隨他們去。”


    小丫頭好不容易重新接納了他,他不能再強橫亂來,叫她生氣。


    夜凜抬起眼簾,猶豫地望了眼自家主子:“主子就不怕小姐的心,被北幕皇帝拐走嗎?”


    自家主子又不會說情話,又沒有北幕皇帝那張比女人還好看的臉,很容易占下風啊!


    君天瀾瞥了他一眼,把他臉上的擔憂盡收眼底。


    他沒好氣地擱下茶盞,“老五什麽時候從朕身邊搶走過妙妙?”


    對於他的魅力,他還是相當有自信的。


    夜凜默默低頭,難道沈小姐被搶走的次數還少嗎?


    他家主子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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