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想將來交到昔年手上的,是個千瘡百孔的北幕吧?”


    “與你何幹?”君舒影緊攥住酒盞,眼中冰寒之意更盛,“我隻問你,天下與妙妙,孰重孰輕?!”


    君天瀾漠然起身,抬步離開。


    “你不敢選嗎?!”


    君舒影抬起緋紅眼簾,唇角沾著的晶瑩酒汁令他看起來分外妖嬈勾人。


    君天瀾頓住步伐,微微側目,“天下與妙妙,朕都要。”


    說罷,義無反顧地離開。


    君舒影生生捏碎手中酒盞。


    細瓷片紮進他的手指,玉白的肌膚上立即滲出細小的血珠子。


    侍立在側的美人連忙捧著潔白的帕子過來,正要替他包紮,卻被他惡狠狠一把推開。


    男人站起身,鳩羽紫的蓬鬆狐尾無風自舞,如妖似魔。


    他隨手掐下一朵瑤台仙鳳,丹鳳眼裏俱是冷意,“我倒要瞧瞧,江山美人,你究竟要怎麽個兩全法……”


    ……


    夜漸深。


    正陽宮中,沈妙言寬袖高高卷起到雙肩,長發蓬鬆淩亂,渾身皆是狼狽地癱坐在寢殿前屋簷下的台階上。


    她忙了一天,簡直累癱了!


    三四百名宮女,被她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各自從地上拖起來送回寢屋,還細細為她們蓋了薄毯。


    如今正是深秋,夜裏天氣寒涼,她若不把她們照顧好,這些宮女怕是要染上風寒的。


    至於內侍和禁衛軍……


    那群人皮糙肉厚,她懶得管。


    她仰望星辰,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外間的事兒,她隱約能夠料到。


    定然是那群老臣害怕瘟疫擴散,要求四哥派禁衛軍封鎖正陽宮。


    自古以來瘟疫都十分可怕,這事情做得無可厚非,若換成是她,也會如此決斷。


    隻是今日之事並非瘟疫作亂,而是人心作怪。


    那蠱蟲之毒,也不知何時能解開……


    她往後仰倒,呈十字癱睡在台階上。


    正百無聊賴之時,一道墨金色殘影躍過高高的宮牆,幾個起躍就落在了她身側。


    旖旎的宮燈光影下,君天瀾挑眉而笑:“這般躺著,就不怕著涼?”


    沈妙言睜開眼,瞧見是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對方的鼻尖罵:“你還敢來看我?!你現在才來看我?!”


    君天瀾垂眸望著尚才及到他胸口的小姑娘,隻見她兩個白嫩嫩的腮幫子氣鼓鼓的,一雙琥珀色眼眸睜得溜圓兒,可愛極了。


    他笑容溫溫,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現在才來看妙妙,的確是我的錯。妙妙想要如何罰我,都成。”


    “哼!”


    沈妙言收回手,傲嬌地轉過身,“如今這都什麽時候了,你也敢偷偷摸摸進正陽宮!就不怕被傳染了瘟疫嗎?”


    君天瀾從背後抱住她,“隻要是跟妙妙一起,瘟疫不瘟疫的,怕甚?咱們倆,刀山火海都一起過來了呢。”


    “呸,隻有我一個人過刀山火海好不好?你快放開我!不許你抱我!”


    男人張口咬住女孩兒的耳垂,“妙妙太可愛,我不抱,心裏難受。”


    沈妙言耳尖微紅,“有多可愛?”


    “可愛得……令我蠢蠢欲動。”


    接下來的所有事情,似乎都順理成章。


    ……(你們懂得)……


    君天瀾有些急,先如狼似虎地來了一次,之後又細嚼慢咽,仿佛品嚐好菜般,細細地吃了一回。


    寂靜如死城的正陽宮裏,少女的嚶嚀與嬌.喘聲響徹宮閨,因為周圍人都昏死不醒的緣故,仿佛更激勵了兩人這一夜的放縱。


    沈妙言的身軀,被折成驚人的弧度,經由燭火從深深的春帳中倒映出來,美得驚心動魄。


    她重重地發出喘聲,仿佛痛苦至極,又仿佛歡愉至極。


    眼角的淚水折射出迷蒙的琥珀色眼眸,猶如一汪被人攪碎的清泉,無助而可憐,令身後的男人忍不住俯身上前,用舌尖細細舔過那半滴淚水。


    月銀如水。


    高高翹起的琉璃簷角,溫柔映出那朦朧清輝。


    殿頂上,一身狐裘的俊美男人,正歪坐飲酒。


    他生著大周皇族特有的丹鳳眼,狹長的雙眸,弧度卻比君天瀾或者君無極都要溫柔。


    他天生誦讀佛經,本就該是溫柔的男人。


    可在這樣的滿月之夜裏,那雙溫柔的丹鳳眼,逐漸染成血紅之色。


    耳畔,回想著那個少女無法停歇的喘聲,猶如魔音灌耳,令他痛苦得幾近崩潰。


    醇厚晶瑩的酒液順著他的唇角滑落,沿著脖頸一路往下,最終沒進鳩羽紫的華貴狐裘之中。


    月兔一點點西移。


    滿天的繁星,也逐漸在深夜的白霧中消弭無蹤。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女子嬌.喘的聲音,終於停下。


    男人抬手摸了摸耳朵,抬眸望向遠處,隻見君天瀾穿戴齊整,正運著輕功悄然離開正陽宮。


    即便隔著這麽遠,他也仍舊能看清楚男人那副饜足的神態。


    淡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起身,朝正陽宮而去。


    溫柔的月光遍灑宮閨,他剛剛坐過的殿頂上,赫然橫七豎八扔著無數酒瓶。


    君舒影熟門熟路地進了正陽宮。


    踏進寢殿,隻見春帳垂落,裏麵隱約有個正在睡覺的人兒。


    他麵無表情地上前,一手撩開帳幔。


    小姑娘酣睡在緞被裏,漆墨青絲鋪散在枕間,越發襯得那張小臉白嫩精致,眉眼之間都是清麗甜美。


    他伸手,輕輕挑起一點兒緞被。


    少女從脖頸往下,遍布著青紫愛.痕,宛如刺青上去的荼蘼,豔絕非常。


    他默然看了片刻,在榻邊坐了,“妙妙。”


    沈妙言本就是淺眠,她微睜開眼,瞧見是君舒影,倒也沒有太過驚訝。


    四目相對,仍是彼此無言。


    燭火搖曳,滴漏聲聲。


    “白日裏,我曾問君天瀾,天下蒼生與你,孰重孰輕。若我隻能救一方,他希望我救誰……你猜,他是如何回答的?”


    “願聞其詳。”


    君舒影笑了笑,“他說,自然是救天下。”


    他撒謊時,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妙言。


    仿佛他並非是在撒謊。


    “妙妙,”他伸手,輕撫過女孩兒秀麗順滑的烏發,“你知道否,他今夜前來,不過是為了發泄他的欲.望……說到底,他不過是貪戀你的身體……正如同你剛重生時,他可有半分思念你?他廣選秀女,分明是不把你放在心上。”


    男人聲聲溫柔,於這沁涼的寒夜裏,仿佛能蠱惑人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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