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晟不怒反笑。


    他從腕間褪下一隻紅玉珠串,邊細細把玩,邊笑道:“若你殺了我,蘇酒的毒,可該怎麽辦才好?”


    蕭廷琛眯了眯眼,目光落在那串紅玉珠上。


    這玩意兒,難道是小酒兒的解藥?


    不等他想太多,蕭廷晟已然把紅玉珠串扔了過來。


    他勾唇,“最紅的那顆珠子,拿回去煎煮三個時辰,再給你的乖乖小酒兒飲下,她身上的毒性自然會解除。”


    “本王為什麽要信你?”


    “不信我,那你自個兒去天香引翻找翻找?”


    蕭廷晟還想多說,可是餘光注意到天香引,終是收回未說出口的話,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


    而蕭廷琛皺眉,下意識盯向天香引的方向,隻見那裏火光衝天,分明是被人一把大火給燒了!


    想在裏麵翻找解藥,怎麽可能!


    他惡狠狠攥緊手中珠串。


    片刻後,他低頭盯向那顆紅玉珠,眼神極為複雜。


    ……


    魏化雨帶著鰩鰩回宮之後,把她安置在承恩殿,自個兒換了身細軟鎧甲,騎上巨狼雪團子,帶著他的親衛快速趕赴宮外。


    鰩鰩獨自站在宮簷下,琥珀色眼底情緒莫名。


    她不知道太子哥哥是要去做什麽,他並未告知她。


    剛剛她想要詢問,可太子哥哥仿佛壓根兒沒有時間與她說話,匆匆忙忙就走了。


    初夏的風帶著一絲燥熱。


    鰩鰩抬袖抹了抹額角,心情格外煩躁。


    她轉身踏回承恩殿,獨自在寢殿最深處的龍榻上坐了,發呆良久,忽而聽見一道低沉嗓音:“公主殿下。”


    她驚詫抬頭,從黑暗角落裏步出的男人,長身玉立,身著深藍儒衫,不是陳琅又是誰。


    “你怎麽會在這兒?!”


    她皺眉。


    纖纖玉手,下意識地攥住枕頭底下的劍柄。


    這是白鳥贈予她的寶劍。


    陳琅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唇角噙起一抹輕笑,“我來此地,乃是為了與你告別。之前宮裏發生的那些事,還望公主殿下勿要怪罪。”


    說著,還十分君子地對鰩鰩作了個揖。


    鰩鰩冷笑,“你分明一直都知道我是大周的公主,之前卻屢次陷害我!到如今,卻來裝什麽君子!都說魏北之人心思單純,可是陳琅,你卻是我見過最虛偽的人,你比中原的男人們都要虛偽!”


    陳琅對此評價無可無不可,隻淡然一笑。


    他轉身離開。


    踏出寢殿前,男人微微側目,又道:“公主殿下如今的身份,應當令你相當困擾吧?”


    “與你何幹?”


    “公主放心,大約過不了多久,皇上他就會為你恢複身份了。不過,那個時候,大約也是他對宋家宣戰的開始。鬼市天香引,文脈陳家,武脈宋家,沙海魏隆……他魏化雨,究竟要對多少人宣戰呢?我實在很期待。”


    男人微笑著,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鰩鰩聽不大懂他在說什麽,更不明白他在期待什麽,隻狠狠瞪他。


    “嗬嗬。”


    陳琅笑吟吟的,這下子是真的離開了。


    他很期待,在亡靈沙海與魏化雨相見的那一天。


    也很期待,他把這位大周公主納入後院的那一天。


    會到來的吧,


    那一天?


    另一邊。


    魏化雨帶著人馬,直奔陳家。


    他不想給陳家喘息逃走的時間,他要當機立斷,趁著陳家以為他在對付天香引時,刺他們一招狠狠的回馬槍!


    然而,


    少年的動作到底慢了些。


    他的鐵騎團團包圍了陳府,可惜隻搜出一堆無用的東西,並幾個管事仆人。


    至於陳家父子,早已不知去向!


    鏤刻著曼珠沙華圖案的頭盔下,魏化雨俊臉冰冷,眼底隱隱浮現出令人害怕的狠戾。


    恰此時,風玄月不怕死地湊上來,“皇上,陳家父子不見啦!陳琅那條狐狸,也不知布了什麽陣法,我就算動用陰陽秘法,也尋不見他們的蹤影!怎麽辦?!”


    魏化雨摘下頭盔抱在臂彎,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關城門,搜城!命吏部繪製他們的畫像,快馬送去所有通向北方的城池關隘,不準他們把這兩人放行。”


    “得嘞!”


    身著深藍道袍的少年,顛顛兒地去辦了,一派狗腿模樣。


    魏化雨瞥了眼他的背影。


    這廝名義上雖出自道門,卻不止精通道家的奇門遁甲,甚至連失傳的陰陽家術法,也有所涉獵。


    隻可惜性情不定,說不定哪天就忽然閉關。


    一閉關,就是十天半月不理外事。


    於朝堂上的紛爭,著實幫不到他什麽大忙。


    他想著,瞥了眼被侍衛們從府邸裏綁出來的那些管事小廝,差了旁人審訊,自個兒騎巨狼返回了皇宮。


    這些人對他而言,並無半點價值。


    有審訊的時間,還不如回宮與他家小公主神仙打架呢。


    等他回到承恩殿,瞧見鰩鰩跪坐在案幾後,正麵色不虞地用膳。


    他坐了,自個兒盛了滿滿一海碗米飯,“誰惹我家小公主生氣了?瞧這臉兒黑的,都跟禦膳房裏的黑炭似的。”


    “你的臉才像黑炭!”


    鰩鰩沒好氣,伸腳踹了他一下。


    魏化雨受了,也不惱,含笑給她夾了個雞腿。


    鰩鰩啃了半個雞腿,才悶悶不樂道:“你走之後,陳琅來承恩殿了。”


    少年刨飯的動作頓住。


    “他說是來與我告別的,可我跟他又不相熟,我跟他還是仇人呢,有什麽好道別的?再說,好端端的道什麽別,我又不曾聽說太子哥哥你把他貶謫去了旁的地方!”


    她兀自不開心。


    她很討厭陳琅的,與那個虛偽的君子說話,能叫她惡心得連飯也吃不下。


    魏化雨狹眸裏暗潮湧動。


    好一個陳琅,逃就逃吧,臨走前卻還偏要來招惹他家的小公主。


    是在挑釁他嗎?


    他想象了一下陳琅與小公主獨處的畫麵,卻越想越惱,忍不住問道:“他可有對你動手動腳?”


    “那倒不曾……”


    她撇清了兩人關係,魏化雨卻還是有些醋。


    他的胃口突然就不好了。


    可再如何不好,仍舊借著那壇子醋意,吃了滿滿三大海碗米飯,還是拿鍋鏟壓緊實的那種。


    魏北皇族食量大,他與鰩鰩用膳,雙方心情皆都不錯的時候,一頓能吃掉小半缸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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