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一日。


    “音樂早知道,盡在fm86.3。”


    “鎖定本電台,每天都會給您不同的音樂排行榜,讓您知道全球在流行什麽。”


    “今天呢,要帶給大家的是一張全新專輯《女人花》,專輯的主打歌,也叫《女人花》。”


    “今天是這張專輯的全球首發,真的是全球首發哦。不止中國大陸,還有港、澳、台地區以及南洋、日韓等國家,都在今天同時發布!”


    “我做音樂主播已經五年了,還從未見過這樣一張專輯。全新的公司,近乎全新的歌手,第一張專輯就直接全球首發,這在內地音樂史上,還是頭一回。”


    “這張專輯到底是好是壞,咱們接下來見分曉。最後說一句:這張專輯,應該是我從業生涯以來,聽到過的最好聽的專輯,沒有之一。希望它也能像驚豔我一般,驚豔你們。”


    在《女人花》淒然幽幽的前奏中,主播也終於說完了她的開場白。


    我有花一朵


    種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與暮暮我切切地等候


    有心的人來入夢


    花蝴蝶低沉、深情,經過歲月沉澱過的低音,仿佛能唱入心底。


    “嘶,好家夥!”


    出租車司機張大民是平京音樂電台的忠實聽眾,津門人,就好唱曲兒聽相聲,每天的“音樂早知道”是他最喜歡的節目。


    雖然沒學過樂理知識,但卻能分辯得出什麽是好歌,什麽是高級歌。


    “哎喲!這首歌好,這首歌高級!”


    張大民聽著高興,大聲誇讚道。


    可這高興勁頭……


    “我說大哥,您這高興勁兒,和這歌也不沾邊兒啊。先甭說話了,聽歌、聽歌吧!”


    後排乘客嫌他吵,吐槽了句後忙勸說道。


    夏利司機撇撇嘴,要不是他也被這首歌給勾住,說什麽也要和這乘客辯論辯論。


    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


    花開花謝終是空


    緣分不停留像春風來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夢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地,張大民關掉了廣播,又沉浸稍許後,拉開陣勢侃道:“民謠、搖滾、西北鄉土風、民族風,我都聽。還有外國歌,我也聽。您知道什麽叫藍調不?”


    乘客這下真驚訝了,道:“您還知道藍調?”


    眼下國內一般的鄉土歌手,都多半不知道藍調。


    張大民得意了,道:“我不光知道藍調,還知道爵士樂和福音樂!您說我知道不知道音樂?”


    其實這些名次他都是在電台裏聽到的,之所以記下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從後視鏡裏看到客人的震驚,那滋味……蓋了帽了!


    乘客笑道:“失敬失敬,天子腳下,果然臥虎藏龍。您剛說這首歌高級?”


    張大民撇撇嘴道:“當然高級!”


    至於怎麽高級,他就說不上來了。


    怕乘客追問,趕忙岔開話題道:“這麽好聽的歌,差點就錯過了。奇了怪了,我今天早上看報紙的時候,沒看到早報上有人寫這個歌。平時像常華、李峰、張天茂他們發歌,早早就有人在都市報上誇,怎麽這歌那些音樂家們就不知道了?喲,到王府井了,先停會兒,我先下車去東樓書樓買盒卡帶啊!您受累,先坐會兒!”


    “……”


    ……


    “什麽叫利益群體?利益群體是指在社會利益體係中,具有相同的利益地位,有著共同的厲害和需求,共同的境遇和命運的群體。”


    “而既得利益團體,是指對公共資源享受支配權的社會階層,為了共有的特殊利益而結成的共同體。”


    “既得利益團體的特征,是具有自利機動性,謀求本行業、本部門、本集團的利益最大化。他們作為分利團體,借助政治資源並以國家的名義,進行經濟資源的瓜分和占有,排斥其他利益團體進行競爭……”


    華清園教三階梯大教室內,老教授聲音比較深沉的上著社會學概論的課。


    有些內容不敢往深裏思考,細思極恐。


    上完課後,嚴德元老教授看著一群麵色凝重到沮喪的學生,卻忽然笑了,道:“看到你們這樣的神情,我很欣慰。這說明甚麽,說明你們在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這是好事,這說明我們的國家充滿希望!你們大可不必沮喪,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製度是完美無瑕的,美國作為世界第一強國,尤其北邊解體後,天上地下唯其獨尊。但,也遠不是盡善盡美的事。


    我們正在勇敢的打破某個既得利益團體,而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去打敗。他們很強盛,或許,還會再強盛上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但是,隻要你們一代代的新人,都有今日這種憂國憂民的麵貌,或許三五十年內我們都無法超越他們,卻一定能做到,不受人奴役,不被人作踐踐踏,能堂堂正正的屹立於世界強國之林!


    我年紀大了,或許看不到這一天。但我堅信,你們這一代人,一定能看到這一天!”


    如雷般的掌聲驟然爆發,先前的抑鬱沉沉之氣,也一掃而空!


    等老教授走後,今天的課就結束了。


    金星、李楚東這才有功夫和張青說話,道:“最近忙甚麽呢,天天見不著人。”


    李楚東也道:“就是,上課也是踩著點來,放學打個招呼就急急走了。耶,今天你不忙了?”


    張青微笑道:“差不多了,可以休息兩天。走,請你們吃涮羊肉。”


    兩人是黔州人,黔州的冬天溫暖濕潤,屬於亞熱帶濕潤季風氣候。


    這兩個到了平京後,春秋還好,冬天明顯不怎麽適應,太幹冷了。


    正說話間,蔡麗、吳曼、張萍三人從後麵走過來,笑道:“聽說張青要請客?”


    張青還能說什麽:“一起去吧?”


    蔡麗落落大方笑道:“好啊!不過今兒該我們請了,總是讓你們請,我們成吃白食兒的了。不過不去東來順,吃不起,去南門吃!”


    張青道:“下次你們請,今天我請。他們兩個請過你們,我還沒有,倒是上回在紫荊園讓你們破費一回。等男士輪流請完,你們再請。”


    蔡麗、吳曼三人對視一眼,也不忸怩,道:“那行,不過說好了,下回一定我們來。”


    南門涮肉其實本名不是這個,而是叫“宏源涮肉”,九四年才開的店,主營老平京傳統特色涮肉。


    因店的位置座落於南二環天壇公園南門,在老平京人裏的口碑極好,所以常被親切稱為“南門涮肉”。


    一行人乘坐公交車到了後,工作日倒不用排隊,進門坐下,張青脫去大衣。


    他的冬大衣是歐陽晚晴送的,英倫風的大衣,很顯身材。


    吳曼笑眯眯道:“張青穿這身大衣真好看。”


    金星咳咳了聲,將身上的“波司登”脫了下來,李楚東脫下後,還很認真的用手撫平後才輕輕放下。


    雖然明知道這兩人故意耍寶,女孩子還是很給麵子的嘻嘻笑了起來。


    隻是讓兩人失望的是,沒人說他們的羽絨服好看。


    波司登去年先後在美國、俄羅斯的博覽會上獲得了金獎,在國內名聲大噪。


    能買得起這種冬衣的,都咬牙買了一身。


    隻是兩人的身材實在不怎麽好,穿起來並不好看。


    “哎喲!電視上那個唱歌的叫什麽名字?以前怎麽沒見過,這也太漂亮了吧?”


    忽然有顧客指著大廳櫃台處設著的一個二十九寸大彩電驚喜叫道,說著還回顧左右四周,好像想得到答案。


    他這一聲,登時將不少客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看著電視屏幕上,央視音樂播放廳節目裏播放的mv,大多數男顧客仿佛靈魂都一下被擊中了。


    “服務員,大點聲!”


    有性子急躁的叫嚷道。


    服務生忙去拿遙控調高音量,幽幽女人花,如泣如訴,似道不盡的嬌媚孤獨,訴不盡的娟娟心語。


    分明唱的是女人花,可滿堂男士們,卻都如癡如醉。


    金星、李楚東兩人比其他人的眼睛瞪的更大,因為電視上的人他們居然認識!!


    兩人看著電視上比現實中更美若天仙清麗無雙的姑娘,再三確認沒看錯後,一起轉頭看向張青,滿眼的不可思議。


    張青微微搖頭,暗示他們別說出來。


    兩人眼中的激動難以掩飾,似乎為能夠和大明星認識,並有機會再見麵感到亢奮!


    “這歌真好聽,叫什麽名字?”


    女孩子要淡定一些,將注意力集中在歌曲上,又發現張青居然沒怎麽過多注視,這會兒在看菜單,三個女生心中瘋狂為他點讚。


    張青隨口說道:“《女人花》,上麵不是寫著麽?”


    蔡麗笑道:“眼睛度數又高了,看不大清。”


    張青微笑道:“那點個炒肝兒吧,可以補鐵。再來幾個芝麻燒餅,芝麻補維e,也對視力有好處。”


    蔡麗都感動了,不過沒等她開口說什麽,電視裏傳來的新歌聲,登時又將她吸引過去。


    徐徐回望


    曾屬於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


    贈我的心中豔陽


    如流傻淚


    祈望可體恤兼見諒


    明晨離別你


    路也許孤單得漫長


    粵語歌聲響起,堂食顧客們再次沸騰了。


    在這個時代,什麽歌最時髦?


    當然是粵語歌!


    英文歌太遠,也弄不懂意思。


    粵語歌雖然也難懂,但摸清規律,還是能聽得懂。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如此驚豔美麗的姑娘,歌唱的這麽好聽,居然連粵語歌都唱的這麽好。


    這不是女神仙女兒,又是什麽?


    “這碟在哪買啊?”


    “出磁帶了沒有?這歌也太好聽了!”


    第二首居然還這麽好聽,一下就打動了大家,值得掏錢!


    眾人四處詢問,還真有知情者:“出了,今天出的。我早上聽電台廣播說的,今兒專門出門去了趟王府井東樓書樓,買了cd和vcd……”


    有不明白的人問道:“怎麽還買兩樣?”


    “嘿!您不知道,這cd是用來聽的,那音色比卡帶強多了,簡直蓋了帽了!至於vcd,那是看的。電視上播放的那叫mv,卡帶裏沒有,cd裏也沒有,隻有vcd裏才有。現在電視上播的,我全有。沒播的,我也有!幸虧去的早,去晚了肯定沒貨!”


    看他那得瑟的樣,再看看電視裏周豔豔在漫天楓葉飄零中獨自漫步的身影,不下十位客人放下了筷子,急匆匆離去……


    ……


    ps:大家本章說悠著點,上一章幾十條一條都沒顯出來,都被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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