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三環外,安家樓路大使館。


    從外麵看,灰色的顏色、碉堡一樣的外形,很難看出有什麽名堂。


    驗了門票進場後,率先入目的,就是寬大庭院橢圓形草坪上樹立的一棵高大的聖誕樹,旁邊還樹立了一個牌子。


    三人也是閑得無聊走上前看,隻見上麵用英文寫著這棵樹的來曆:


    這是一棵來自佛蒙特州高達四十八英尺(十四點六米)的香脂冷杉,樹上裝飾了兩千五百枚紅色、白色和藍色的電燈泡。


    我們將於十一月二十三日舉行亮燈儀式,歡迎你的到來。


    還有備注:聖誕樹下為每個到來的朋友準備了禮物,離開時別忘了領取。


    張青笑了笑,道:“紅、白、藍是他們國旗的顏色,美國佬會玩兒。”


    李楚東輕聲道:“太奢侈了,過個聖誕節,就從老家運來這麽大一棵樹?這麽多燈,亮一個月要多少電?”


    張青看了看附近,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人人麵上都帶著笑容,舉止看起來也很紳士……


    他道:“美國晚上通常不關燈的,如果關燈,那麽發生了偷竊、火災等事故,保險公司會拒絕理賠。他們的電費便宜、煤氣便宜、汽油便宜、牛奶便宜、肉類便宜,白襯衣一買就是一遝十二件,穿一天就扔,因為很便宜,洗還不如買新的。衣食住行用,隻要肯工作,就沒有負擔不起的。


    美帝對別國很壞,連他忠實的走狗小弟日本都遭殘酷洗劫,每當美帝的經濟陷入停滯,無法擔負起內部百姓的高福利生活,他們就開始對老二下手,拉幫結夥的圍毆老二。


    但對內部的百姓,福利是真的很好。


    所以,雖然他們很邪惡,卻依舊有那麽多精英做夢都想成為美國公民,成了美國公民後就死心塌地為國效忠,美國也就越來越強大。”


    九十年代為什麽是公知橫行,甚至到了有關部門都無力拾掇,也沒有底氣拾掇的地步?


    就是隨著改革開放的加深,對外麵的了解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後,人們發現過去艱苦奮鬥的那一套,靠小米加步槍也能打天下的那一套,真的不靈了。


    尤其是海灣戰爭之後,號稱世界軍事第四強國的伊拉克被老美以摧枯拉朽的氣勢,地麵部隊隻用了一百個小時就打到崩潰,全世界都一片靜默。


    至於蘇聯畫上終止符號,原地解體,更使得太多人精神信仰都為之坍塌。


    金星、李楚東兩人看著眼前高大的聖誕樹,被映著紅、白、藍燈光的臉上麵無表情。


    過了好一會兒,金星才撓了撓頭,道:“我覺得,也不用那麽悲觀,先幹再說。”


    李楚東也點頭道:“對,先幹再說。我們也沒想爭老大,先強大,不受欺負就行。今晚上一定要大吃一頓,先消耗消耗老美的底蘊。”


    張青哈哈笑道:“英雄所見略同!走,開幹!”


    ……


    “我靠,這麽大的螃蟹……”


    “這叫帝王蟹,阿拉斯加帝王蟹,一隻的價格,頂咱們工人兩年的工資。”


    “我靠,這麽貴?這東西是不是很稀少?”


    “不,多到泛濫。一隻母蟹一年能產上萬隻小蟹。”


    “那還那麽貴?!”


    “西方各國對於帝王蟹的捕撈都有限額,挪威一年隻準撈一千多噸,還分公蟹、母蟹。多撈犯法,高額罰金。人為的限額,推高價格。”


    “這群狗日的真壞。”


    外表其貌不揚的大使館官邸,內部卻是富麗堂皇。


    張青三人一邊享受著聖誕大餐,一邊不停的罵著美帝沒有人性。


    能參加舞會的中國人,大都是有些來曆身份的。


    像他們仨這樣進門後就開始大吃的,不是沒有,但極少。


    所以很快就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hi!張青?”


    並不標準的普通話從旁邊傳來,張青看去,居然是華清留學生安其拉·錢。


    張青停下手中的芝士焗帝王蟹腿,微笑道:“你好,安其拉。”


    又對同樣一人撈著一根蟹腿的金星和李楚東道:“門票就是留學生辦公室處給的。”


    金星、李楚東點頭笑,金星客氣:“沾你們光了,要不要吃?”


    安其拉不動聲色的往邊上挪了步,微笑婉拒後,同張青道:“張青,一會兒能請你跳一支舞嗎?”


    張青歉意道:“抱歉,我不大會。要不你請我同學跳吧,他是舞林劍客……”


    李楚東推他一把:“滾!”


    張青哈哈笑,安其拉也笑,那股子生疏客氣勁化去不少,她聳聳肩道:“看來你的朋友也不願意,那好吧,不打擾你們享受美食了,聖誕快樂。”


    等她走後,三人又繼續開吃,張青大致和兩貨說了下安其拉的來曆。


    不過沒一會兒,就再次出現熟人。


    “我靠,張青?你丫不是不要票,說不來的嗎?”


    張青咽下口中軟嫩細膩的帝王蟹刺身,回頭看去,就見孔莉穿著一身禮服站在身後,露出一副捉奸似的興奮笑容質問道。


    雙手叉腰,將身前的洶湧擠的愈發澎湃。


    金星攔住李楚東的眼,怕他再流鼻血。


    張青解釋道:“是白老師給的票,讓我來見識見識。你一個人?”


    孔莉沒好氣道:“你還想見誰?”


    張青嗬嗬道:“沒,習慣這麽一問。吃點麽?”


    孔莉咯咯笑了起來,道:“你看其他人都在幹嗎,就你們仨在這大嚼特嚼!”


    其他人自然都在交際,尤其是女人、女生,幾乎每個金發碧眼的洋人身邊都圍著兩三名。


    張青眼不見為淨,搖了搖頭,道:“你忙你的吧。”


    見他又去吃,孔莉氣壞了,哼哼道:“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你,你等著!”


    “麻煩!”


    張青搖頭埋怨一句,對兩人道:“快吃,吃飽快閃。不然一會兒有黑人大媽請你跳迪斯科。”


    金星哈哈大笑,道:“那阿處就爽了,他喜歡豐滿的。”


    李楚東罵:“放屁!我喜歡豐滿的,又不喜歡肥膩的。”


    這時路邊傳來一聲嗤笑聲,張青回過頭去,沒想到又是認識的人。


    “張青?你怎麽進來的?”


    趙建國很“驚喜”的問道,隻是眼神並沒多少善意。


    喬月對張青的狂追猛打,在他們那個圈子裏已經不是秘密了。


    張青嗬嗬了聲,道:“從大門進來的,你呢?”


    金星在一旁笑道:“可能飛進來的,不然誰會這麽問?”


    他知道眼前這位可能出身不凡,但並不畏懼甚麽。


    眼下華清大學,就是他們最大的底氣。


    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趙建國顯然沒想到這個小個子這麽有種,看著金星問道:“你叫甚麽名字?”


    金星嗬了聲笑道:“我叫李楚東,你有事麽?”


    李楚東罵:“我是你爹!”然後同趙建國笑道:“別聽他胡說,他叫夏末。”


    趙建國抽了抽嘴角,又看了眼三個不拿他當回事的家夥後,點了點頭,隨後麵無表情的離去。


    “走吧,找個燒烤攤兒去吃,這地兒不適合我們。”


    金星沒了興致,建議道。


    張青有些後悔:“不該帶你們來的。”


    金星笑道:“說什麽呢?我們在平京有學校在,回到老家,還怕他報複?讓他去搗亂試試。”


    李楚東也在一旁笑:“中樞的人的確厲害,但這種衙內去地方上曆練的,碰的灰頭土臉,鬧出一堆笑話的也不在少數。我們那現在還有這種段子,笑死人,真當貝勒爺天下無敵啊。”


    金星見張青擔憂他們,就說的更明白點:“這麽跟你說吧,要是94年沒分稅前,我連鳥都不鳥這種孫子。分稅之後嘛,確實得罪不起了,不過也就是得罪不起,但他也不能跑到黔州把我們家怎麽樣。”


    張青下巴都要驚掉了:“我靠,你們別告訴我,你們兩是黔州的大衙內。”


    金星笑道:“大衙內個雞毛,大衙內反而怕他們些。我們頂多就是親戚裏麵有幾個當官的,還不是多大的官,中間的。但就我所知,從上麵到下麵,都很忌諱那種肆無忌憚的衙內,生活裏胡鬧也就算了,真越紅線了肯定倒黴挨收拾。”


    李楚東笑眯眯道:“我們倆一個苗族,一個仡佬族,他能咬我的蛋!倒是你,兄弟,小心點。不過你現在是老白的寶貝,有學校罩著,更不用鳥他。走,去燒烤去。”


    張青放下心來,隻要別連累好友就行,三人往外說笑著往外走去。


    不過剛走沒兩步,忽然聽到旁邊驚呼聲傳來:“哎喲讓讓,我艸……”


    張青下意識的往旁邊讓去,還將金星、李楚東往後麵帶了帶,但到底沒來得及,就感覺什麽東西掉在身前,湯汁濺灑在褲子和鞋上。


    低頭看去,應該是一份龍蝦濃湯,還有幾塊多汁牛排。


    其實不算什麽大事,如果真是對方失誤,道個歉也就完了。


    隻是沒想到,對方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臉狷狂的看著三人咧嘴笑道:“剛聽說有仨沒出息的臭農民在這邊海吃海喝,我這人心善,擔心他們不夠吃,就揀人家準備喂狗的東西送過來,讓他們打包回家吃。別丟人現眼丟到國際上去了,咦,那仨臭農民呢?”


    張青看著此人,非但不怒,反而有些想笑:“誰是走狗,誰心裏明白。我原以為,英雄的後代再怎麽不堪,也該是虎狼之輩。現在再看,真是高估了,居然退化成了縮頭烏龜。用的法子,也是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下三濫手段。


    臭農民?我們三個臭農民憑著自己的能力考上了華清,你呢?沒你祖宗沒你老子,你怕是連這些狗吃的東西都見不著。”


    “說的好!”


    對麵年輕人還沒反應,後麵傳來一道嬌喝聲,隨後,一碗熱湯從他頭頂倒落,淋了一身。


    局勢瞬間失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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