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齊天海雖然一萬個不想走,或者幹脆抱著齊太行回來,但是他知道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所以隻能悶悶不樂的回家。


    最可惱的是,兒子、兒媳居然留在張園了。


    他很羨慕,但不好意思……


    老伴見他回來後氣鼓鼓的坐在沙發上,便好笑道:“娟子都說了,附樓有幾十間客房,有的是地方住,你自己非要回家,然後生悶氣?”


    齊天海不吭聲,老太太笑道:“明天還能去看太行嘛,孩子要在魔都養著,你還怕沒看的機會?要我說,張青做的夠可以了。他要是帶去平京養,娟子都說不出什麽來,齊平和素芝更高興。”


    齊天海哼哼了聲,道:“也就這樁事辦的好。”


    老太太笑道:“我看你今天還是比較欣賞他的……你說說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齊天海聲量一下就拔高了,道:“當初怎麽了?當初做錯了嗎?他們那一行,有一個好人嗎?”


    老太太奇道:“怎麽就沒好人了?”


    齊天海冷笑道:“那是你無知!你去問問看,赫伯特怎麽死的?希蘭登怎麽死的?弗蘭克怎麽死的?”


    他口中的這些人名,都是西方音樂史上曠古爍今的巨星人物。


    老太太莫名道:“老死的,還是病死的?”


    齊天海道:“天才的赫伯特,是眉毒死的。天才的希蘭登,是眉毒死的。偉大的弗蘭克,還是眉毒死的!”


    即便是在張青夢中世界,天才的莫紮特,眉毒死的。偉大的貝多芬,眉毒聾的,並因此英年早逝。還有同時期的天才音樂界舒伯特,同樣是眉毒患者。


    還有尼采、梵高、馬勒、莫泊桑,對了,還有中國的阿炳……文藝圈裏的名人大亨,無一幸免。


    這個世界,也不遑多讓。


    老太太震驚之餘,還是說了句公道話:“張青肯定不是那樣的人!”


    齊天海扯了扯嘴角,道:“這不廢話嗎?可你滿天下打聽打聽,還有第二個這樣的人沒有?再說,就算是這小子,身邊也沒少人!”


    老太太勸道:“行啦!你真要想好好的,那就別讓娟子接手天鴻。娟子天天在家陪著,直接接手杜鵑,張小子肯定沒這些事。再說要不是娟子被你一下支去美國,會有這些事?”


    齊天海老臉陡然漲紅,嘴巴張口,卻又不知說什麽。


    以目前對張青性格的了解,要沒當初那些事,還真難說,多半不會有現在的局麵……


    念及此,齊天海心口都疼了起來。


    老太太忙又寬慰道:“這不是造化弄人嗎?你也說了,當初誰也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從古至今,哪個才子不風流?你擔心的也不是沒道理。再說,娟子也不能不接手家業。所以,啥事都別求全,求全不一定就都是好事!”


    齊天海長歎息一聲,道:“也隻能這樣了……”不過又在沙發上坐了稍許後,老頭子忽然嘿嘿笑了起來,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老太太唬了一跳,正要問怎麽了,卻見齊天海抓起電話,手速很快的播通,過了十幾秒後電話接通,他哈哈大笑道:“李虎頭,老子有重孫啦,叫齊太行!哈哈哈!!”


    ……


    這一夜,張青、齊娟抱子歸來的消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傳播開來。


    三天後,難得陽光明媚。


    李素芝和孫月荷推著嬰兒車,在草坪上漫步。


    張青、齊娟坐在二樓南向長陽台上看著花園裏的老人孩子,閑話家常。


    “李子君他們今天到?”


    齊娟笑問道。


    張青點點頭,無奈道:“攔都攔不住,馬上過年了,還來添亂。”


    齊娟嗬嗬笑道:“喬月也來?”


    張青扯了扯嘴角,應了聲:“嗯。”


    齊娟白他一眼,嘲笑道:“孩子都有了,還不死心,看來是真愛啊。”


    張青搖搖頭,道:“她心裏很明白的,可能就是一時間,心裏扭不過來。這次過來,看到我們兩個兒子這麽可愛,應該也就想開了。”


    齊娟笑道:“你就自我安慰吧。豔豔呢,什麽時候拍完戲?”


    張青道:“在贛西呢,白可之拍起戲來六親不認,這次她可吃到苦頭了。不過她不怕吃苦,白可之教演員的能力非常強,經過這次拍戲,她的演技應該能提升不少。”


    齊娟奇道:“你還真想讓她一直當演員?”


    張青道:“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業嘛,她沒係統的上過學,也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做不來管理。也就演藝歌唱事業上,還有發展的潛力。不過也快回來了,肯定要回來過年的。本來是要去參加春晚,這回又讓嶽靈兒給代勞了,明年再上吧。為了躲過這一遭,新專輯都留到明年再發了。不然爆紅之下,強硬不上春晚,影響也不好。”


    齊娟笑道:“豔豔沒跟你鬧著要個孩子?”


    張青臊的有些臉紅,無奈的看向齊娟。


    齊娟更無語,道:“你幹都幹了……別管誰幹誰吧,反正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還害起臊來?”


    張青撓撓頭,道:“有了孩子後,是有些……不想讓他們覺得我這個父親……”


    不等他說完,齊娟就打斷道:“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追求完美,不然給孩子負擔太大。這麽和你說吧,兒子將來能有你十分之一,我就謝天謝地了。才華上比不上你這個父親也就算了,如果品行上你再完美無缺,兒子將來怎麽活?多可憐……虎父犬子這四個字,我現在想想都覺得心寒。誰發明的這個成語?缺大德了!”


    張青莫名道:“你怎麽會有這樣想法?還生氣了?”


    齊娟哼哼了聲道:“你是當局者迷。換個角度你想想看,兒子將來學習工作,但凡有一次大點的失敗,那虎父犬子這四個字,立刻就能戴到頭上去。


    誰能不犯錯?但你的兒子犯錯,別人就會這麽想。


    所以,你千萬別什麽事都力求完美,不然將來孩子們,太難了。”


    張青好笑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想的這麽遠。”


    齊娟輕歎一聲道:“看看我爸就知道了……他為什麽放著繁華大都市不呆,放著天鴻太子爺不當,跑去江京開個小酒吧?在我們家那個大圈子裏,所有人心裏都以虎父犬子來看他。我這麽努力想要接手天鴻,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想為我爸正名。


    你的情況,又比天鴻複雜百倍。


    我根本不指望哪個孩子能和你一樣,更不希望,他們被虎父犬子這四個字壓的抬不起頭,早早的失去了信心。”


    張青笑道:“那肯定不會,我最多再幹十年,就封筆退休了。說過給你幹秘書,就給你幹秘書。”


    齊娟噗嗤一笑,白他一眼後正要說話,就聽到正門方向有開門聲,果然,沒一會兒有家裏工作人員過來傳報:“客人到了。”


    站在陽台上等了稍許,就見幾輛車開了過來。


    車輛停穩,從車上走下來李子君、胡子墨、曹強、喬月、孫欣、蔣麗、肖薇以及渠晴和嶽曉勇。


    後兩者能來……最後一個也跟了過來,倒是出乎了張青和齊娟的意料。


    平時完全沒交集啊……


    “小青子,姐姐我來拜訪,你還不下來迎?”


    渠晴叫囂道。


    眼睛卻瞄著喬月,喬月下車後,第一時間看到的,就是齊娟,兩人對視著……


    渠晴心裏那叫一個興奮,那叫一個激動啊!


    打起來,打起來!


    不過讓她失望的是,喬月看了三秒後,忽然招招手打招呼笑道:“寶寶呢?”


    齊娟抬手指了指花園方向,微笑道:“我媽和我婆婆帶著在花園裏曬太陽呢。”


    天可憐見,這聲“我婆婆”連張青都是第一回聽到。


    可想而知,其殺傷力之強。


    喬月麵色微微一變,不過她沉默稍許後,又笑道:“我們能先去看寶寶麽?”


    張青微笑道:“不用,馬上就過來了。都進來坐吧,我們下來了。”


    等張青和齊娟出來後,渠晴幸災樂禍的咯咯笑道:“青子,太羨慕你了。這洋房,整個魔都也是頭一份兒了。再加上你平京的四合院,哎喲,齊人之福啊!”


    “……”


    張青無語的看著這位大姐頭,道:“讓你多讀書,你偏去養豬!說的都是什麽虎狼之詞?”


    李子君忍笑救駕,上前給了張青一個大大的擁抱,道:“兄弟,恭喜恭喜!”


    胡子墨和曹強也依次上前,胡子墨比較搞笑,牽起張青一隻手,在手背上虛吻了下,低頭叫了聲:“godfather!”


    嶽曉勇吃驚道:“你又認幹爹?”


    胡子墨:“……”


    要不是家世確實比不過,非把這嶽老二按地上狂搓一頓!


    張青解圍道:“你們一千兩百公裏飛過來,就兩手空空上門?”


    喬月笑道:“急什麽?看到寶寶再說!”


    肖薇自下車起就在打量這座花園洋房,這會兒無比感慨道:“這裏真的太美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美的花園洋房,像一座童話世界裏的莊園。”


    李子君笑道:“現在都將這邊叫張公館,牛飛了。”


    嶽曉勇見張青一直沒和他說話,麵子上有些掛不住,幹咳了聲,道:“張青,把賬號給我,借你那二百萬美元,這回直接打你賬上,過來跟你說一聲。”


    張青訝然看著嶽曉勇,道:“你這是……又交好朋友了?”


    渠晴“噗嗤”一聲噴笑出來,上前要趴在張青耳朵邊說悄悄話。


    張青一隻手抵住她額頭,將她支開,警告道:“我老婆打你,讓你一隻手都夠了。”


    渠晴氣的抬腳想踹人,齊娟笑眯眯道:“晴姐沒關係,我知道她喜歡女孩子,夠爺們兒。”


    渠晴瞪張青道:“聽到了沒有?”


    然後再次趴到張青肩頭,說了一個人的名字。


    張青滿臉無語的看著嶽曉勇……


    見過晦氣的,沒見過這麽晦氣的。


    這廝莫非衰神附體?


    怎麽誰家要倒黴都要拉上他……


    渠晴盯著張青的眼色,見他目光同情的看著嶽曉勇,不禁大吃一驚,道:“不會吧,這家也有問題?”


    張青搖頭道:“到底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不過你們可以看看外麵的報紙……”


    嶽曉勇聞言長出了口氣,笑罵道:“真是嚇死爺們兒了!我當什麽……丫外麵那些報紙,見天什麽醃臢寫什麽,我看過一回,活生生把我寫成了個臭名昭著的惡霸。我尋思著我也沒幹過那些十惡不赦的罪行啊……”


    張青自然不能多說什麽,隻笑了笑道:“那二百萬美元,你先不急著還。我什麽時候要用,提前半年給你打招呼,行吧?”


    “……”


    嶽曉勇看了張青一會兒道:“張青,啟帆還想認識認識你呢。他家在魔都,很有實力的。”


    張青連連擺手道:“你直接告訴他,就說我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他如果想做點什麽的話,那也隨他。但我反擊的時候,希望他能承擔得起後果,不要再求你來講和。那個時候,我是不認的。”


    齊娟關心問道:“有沒有關係?”


    張青嗤笑了聲,道:“我正等個人過來,好殺雞儆猴呢!”


    喬月也輕輕附和著笑了聲,有些輕蔑,齊娟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嶽曉勇煩的一逼,道:“他不敢!這件事是我牽扯來的,我去辦。丫挺的難道真有問題?我這二年是不是犯太歲了,盡招一些忘八肏的小鬼往身上撲……”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對玉雕觀音像,遞給張青道:“我就不見你兒子了,小玩意兒,一點意思。張青,你和我們這些人雖然不一樣,但你幹的那些事兒,比我們都局氣,交個朋友。”


    張青接了過來,笑道:“謝了。”


    嶽曉勇臉色總算好看了些,這要是不收,那打臉就打狠了,臨走前又提醒了句:“宋元寶、黎邵仁他們回國了,嚐到了美元的甜頭,指定還要來找你換錢。”


    張青嗬嗬笑道:“別說他們,連你也借不到了。再來借錢,我把賬單直接寄去金秋園。”


    嶽曉勇聞言一怔,隨後哈哈爆笑起來,一邊走向車子,一邊豎起大拇指回頭用力招了招,大聲道了句:“牛逼!!哈哈哈!”


    渠晴、喬月、李子君等人也紛紛笑了起來。


    時至今日,張青早已不再隻是一個幸運的商人,都不提他自身的光環和身後層層疊疊的關係……


    就憑他存在港島研究公司的幾種高強度特種鋼技術和設備,就能將國內工業水平提高不止一籌。


    按照曆史的進程,二十年後,高端軸承鋼和高強度不鏽鋼都未取得質的突破,被西方封鎖的死死的。


    這還沒算將來的半導體技術……


    所以,區區幾個紈絝子弟,又能奈他何?


    即便是最頂級的紈絝子弟,不也還是紈絝嗎?


    給你麵子,你才有麵子。


    不給你麵子,這些個又算老幾?


    看著單手插褲兜,微笑目送嶽曉勇的車離開的張青,別說齊娟、喬月了,連渠晴、肖薇等人都有些目眩神迷……


    一個平凡子弟,憑一己之力走到今天這步,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光彩奪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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