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榮華飯店。


    “關少帥,您今日大駕光臨,實在是我們商會各界的榮幸。”商會會長容家興一邊幫關亭驍推開酒店大門,一邊說著。


    “容會長太客氣了。家父總是教育我,商界繁榮是我關東城穩定發展的根本,所以各位才是我關東城的中流砥柱。”


    “少帥過獎,過獎。”


    寒暄間,兩人已經來到了酒店宴會廳。容會長推開屋門的瞬間,裏麵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打眼望去,全城各商行洋行的老板幾乎都齊聚於此,而在宴會廳禮賓台上的橫幅則寫著幾個大字:恭賀關少帥廿八生辰之喜。


    看到那紅豔豔的橫幅,關亭驍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麵上卻擺出番驚訝的神色:“容會長,您不是說是你們商界的聚會麽?怎麽成了我的慶生會了?”


    “再有幾天就是少帥生日了,正巧今日少帥能夠拔冗前來,大家就想借機共同慶賀一番。”


    “容會長,各位都是亭驍的長輩,諸位為我慶生,這可怎麽好意思呢?”


    “哪裏哪裏!我們可以在關東城安心經營,全賴大帥與少帥的庇護,這也是大家一番心意,一番心意。”


    關亭驍嘴角露出微笑:“既然如此,那這次也就罷了,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弄這種事了。”


    “好好好。”


    客套完畢,容家興引著關亭驍走上禮賓台。容會長站到話筒前,對著屋內所有人道:“各位,今日我關東城商界齊聚,一來是交朋會友,二來也為了慶賀關少帥生辰。萬分榮幸關少帥蒞臨,下麵就有請關少帥為我們講幾句話。”


    此言一出,廳中掌聲雷動。


    關亭驍今日沒有穿軍裝,而是穿了一身洋西裝。他走到話筒前,風度翩翩地致辭道:“感謝各位對亭驍的厚愛。家父平日常常對我說過,我關東城之所以可以興盛穩定,商界繁榮乃是一大要因。如果百姓不能可以安居樂業,我關家父子再有能力,也無法實現關東城今日之繁華。所以亭驍在這裏代表家父謝謝各位為我關東城做出的貢獻,也祝各位日後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好!”眾人酒杯齊舉,大廳中喝彩滿堂。


    這樣子的聚會,關亭驍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了。整個關東都是關大帥的天下,作為在關家地盤上謀生意的商界眾人,與關大帥搞好關係大概是第一要務。然而關大帥其人向來討厭這些官麵應酬,商會的人請過幾次,都被他給直接拒了出來。然而他的兒子關亭驍卻喜歡這種熱鬧場合,於是眾人便由“奉承老子”改為了“奉承小子”,畢竟搞好了和關少帥的關係,基本也就等於搞好了和關大帥的關係。生意人最會察言觀色、投其所好,知道關亭驍喜歡西式宴席,今天的這場酒會特意在關東城最著名的西式飯店中舉行,而且就連就餐都改成了最時髦的“自助餐”的形式。這西洋的吃法雖吃起來頗費功夫,但卻也有個好處,那就是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走動,這對於想和關少帥攀談兩句套套近乎的各位老板來說,倒是個不錯的機會。於是從酒宴開始,各家各戶就走馬燈一般在關亭驍麵前露臉攀談。關亭驍手握酒杯不時與各位老板談笑風生,當真少年得意。


    “關少帥,”這時,又有兩人來到關亭驍麵前,關亭驍看了眼那男人,是個生麵孔。一旁的容會長連忙引薦道:“少帥,這位是東遠電影公司的老板付遠東,他是特意從關內過來為少帥慶祝的。”


    付遠東今年四十多歲,穿著一身得體的深色西裝,一看就是留洋歸國的精英人士。他禮貌地開口:“敝公司今年在關東城建了分公司,想要拍幾部表現我關東之地的風采,屆時還要靠大帥和少帥多多關照了。這是我公司演員李希夢,過兩日我司的新電影,就是李小姐主演的。”


    李希夢對著關少帥莞爾一笑,伸出戴著女士手套的手:“關少帥,您好。”


    今天的李希夢穿著一身深紫色的西式長裙,頭上別著一個禮帽形的頭飾,當真美貌不可方物。那繁複的裙擺雖單看頗有些誇張,但在這西式酒宴背景下卻顯出一種別樣的風情。關亭驍雙眼一亮,他握住李希夢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李小姐,久仰芳名。”


    西洋人的晚宴講究要帶女伴,所以今日各位老板基本都是攜女眷出席的,其中許多老板帶的都不是自家妻子,而是正當芳齡的女兒——原因無他,自然是為了關少帥。關少帥雖然已經娶了正妻,不過他風流的名聲卻是家喻戶曉,如果自家女兒能夠得他青眼,那麽就算是做小也是筆合適的買賣。隻是剛剛已經有多家小姐在關少帥麵前報過家門了,關少帥都隻是禮貌地點頭致意,連握手都隻是點到即止。然而關亭驍對李希夢的反應明顯不同尋常,僅這親吻手背一項,就讓眾人都看得分明了。許多人都注意到了少帥的這個舉動,連帶著看付遠東的表情都變了幾分,心道看來今天這人是最大的贏家了。


    那邊,關亭驍還在和李希夢聊著:“……原來李小姐竟沒有學過武術?之前關某看李小姐的電影,還以為李小姐是從小習武呢!”


    “少帥實在是太誇獎希夢了。”李希夢忍不住輕輕掩口微笑,“其實是因為拍電影前我們老板為希夢請了一位武術大師,親自教希夢身形步伐。如果希夢演得還算入眼的話,也是我們老板決策得當之功。”


    李希夢說話大方得體,這番話中既沒有貶低自己,又暗暗誇讚了自家老板。果然關亭驍也很給麵子,他轉向付遠東誇讚道:“看來付老板不但慧眼識人,更是諄諄善誘。想來貴公司前途不可限量。”


    “哈哈,承蒙少帥吉言!”付遠東開懷而笑,“少帥,我公司的新電影明日就將上映了。如果少帥有時間,不妨去一看。”


    那邊,李希夢也掏出了兩張電影票:“恭候少帥光臨。”


    “佳人有請,亭驍定然捧場。”關亭驍禮貌地接過,再次展顏一笑。


    這三人相談甚歡,而在一旁,早已有人看紅了眼睛。隻見在宴會廳一側,一名洋裝少女正一臉陰鬱地喝著悶酒。這人名叫容方頤,是容會長的小孫女,今年剛剛17。容方頤一直對關少帥頗為愛慕,知道今天可以見到少帥,她不僅央求爺爺帶她前來,還特意訂製了一件西洋的淑女裙。然而剛剛關少帥隻是對她禮貌地笑了笑,連手都沒有碰一下。如今對比關亭驍對李希夢的舉動,簡直是雲泥之別。容方頤妒火中燒,一邊喝著酒,一邊死死盯著那邊的李希夢,簡直能用眼睛剜下她幾塊肉來。


    “人盡可夫的戲子,勾引少帥,你也配。”


    那邊,寒暄完畢的付遠東已經帶著李希夢離開。關亭驍視線正追隨著李希夢的身影,突然感覺身後有人輕拍自己一下:“嶽淵!”


    關亭驍一回頭,登時滿臉驚喜:“好你個承坤!你怎麽在這兒?!”


    站在關亭驍對麵的是個圓臉青年,他笑著說:“聽說你關少帥要辦生日宴,我就過來蹭杯酒喝!”


    “你還知道回來?我看你在國外已經玩到樂不思蜀了吧?”


    聽聞此語,圓臉青年忙擺擺手,無奈道:“咳別提了,我家老頭子聽說我在國外學了藝術,差點沒把我腿打折。我這次可是偷偷回來的,你可千萬別告訴你爹,否則被我家老爺子知道,我就走不了了!”


    “我看你就是喜歡上法蘭西的美女了才不願回來!”關亭驍打趣他,“梁伯父那麽一員虎將,怎麽就會生了你這麽個喜歡浪漫的兒子!”


    “嘿嘿,我不同於你,我天生對槍炮就沒興趣,要不當初在軍校中我也不會門門課不及格了。”青年不耐地揮手,而後一拍額頭,“欸我都快忘了,我今天還給你帶了個人過來,”說著,他一拉身後那個瘦削的男子,“你看這是誰?”


    那人立正衝關亭驍敬了個禮:“少帥!”


    關亭驍沒防備在這裏還有人會向他敬軍禮,待看清楚那人的模樣頓時一喜:“哲衡!你怎麽也來了?你什麽時候到的關東城?”


    “前天來的。梁帥知道少帥生日近了,打算過來給少帥慶生,順便與大帥敘敘舊。我是先來打前站的。不想正好遇到了承坤。”


    關亭驍注意到了對方對自己的稱呼,不悅地皺起眉頭:“我說哲衡,你為什麽管承坤就叫承坤,管我就叫少帥?”


    “我這也是才扳過來的,他之前也是叫我二少爺來著。”圓臉男子摟住同伴,“我說哲衡,你跟嶽淵也別客氣,別忘了,咱們可是一起挨過罰的兄弟。”


    瘦削男子微微一怔,似有些遲疑。然而看到兩人的笑容,他終究放下了疑慮,開口道:“嶽淵。”


    “欸,這就對了!”


    這兩人都是關亭驍的好友,圓臉的男人名叫梁初乾,表字承坤;而瘦高男子名叫孫毅冰,表字哲衡。他們二人都是關亭驍軍校時的同窗。關亭驍在軍校讀了四年書,結交了不少同齡好友,其中關係最要好的便要數梁初乾和孫毅冰了。其中他和梁初乾是緣於父輩交情,因為梁的父親梁俊生正是關亭驍的結拜兄弟,也是現在關東軍第二軍團的總司令。而孫毅冰卻是出身平民,然而他能力十分優秀,當年在軍校科科成績都名列前茅,後來從軍校畢業後,他便在關亭驍和梁初乾的引薦下進入了梁俊生的隊伍。關亭驍還記得上次見到他時,他已經是一名營長了。如今時隔兩年有餘,估計應該又有晉升了。


    “欸說起來,我們三個應該有好久沒見了吧?”梁初乾說。


    “從你三年前出國,我就沒再見過你了。”關亭驍說,而後又看向孫毅冰,“我和哲衡也有兩年多沒見了。”


    “所以說時間過得快呢。”梁初乾說。他正想開口繼續說什麽,隻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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