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傳?小青番外――


    小青一直知道,那個穀真道人絕對沒有他表麵裝出來的那般豁達知禮。


    當她藏身於破落道觀外的樹上,初聽聞他說話時,隻以為這又是一個冷漠無情、古板無趣的牛鼻子道士。那些孩子都如此可憐的求他了,他卻不為所動。


    這些道士,嘴裏談著什麽修身養性,實際上也沒見他們的德行高到哪裏去了。才學了幾天道,就一個個借著些許不入流的術法,在凡人麵前大肆擺弄,以騙取他人錢財為樂。


    要麽就是打著清淨無為的旗號,真以為自己已經成神仙了,一臉刻意擺出來的清高,好一副視萬物為螻蟻的樣子。


    她忍不住嗆了他一句,卻不曾想被他一語道破跟腳。


    這家夥也算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隻是他腳步虛浮,氣息不穩,想來也是嗑藥強行提升上來的修為。


    當然,這一點她仍然是判斷錯了。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看走眼了兩次。


    她唯一肯定的是,這道人走的絕不是正路子。


    雖然她瞧不起那些自命不凡的道士,但不論怎樣,他們周身的靈氣都清而凜冽,隻是有強弱之分罷了。可是,絕不該像這個道人一樣,帶著一股讓人忍不住警惕戒備的森然之感,這點倒是和之前那個被他殺死的妖僧有些像,雖然這個道士竭力掩飾,不過這怎麽可能瞞得過天生對危機格外敏感的妖物?


    聽那個已死的妖僧與道士的交談,顯然他們是認識的。一個妖僧,一個邪道,也算是絕配了。


    既然他們是一夥的,他又為何出手救下這幾個孩子?幹脆和妖僧一起提煉了他們的精血,增補自己的修為罷了。想想也知道,這種事情他以前定沒有少做。


    直到第二次見到這道人,小青仍然沒想出這是為什麽。


    第二次見到他時,他正披著月光坐在窗前讀書。


    他隻穿著一件淺色的薄衫,身上沒穿道袍,腰間沒佩木劍,頭發也沒有被簪冠束起,周身沒有分毫銳氣,有那麽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如果不是她曾經見過他,她估計還真會被他這一副清寧模樣給騙過去。


    他出現在這裏做什麽?


    對了,他是為了幫人祈雨。


    若換做是其他的道士,她估計還會對他能不能祈下雨來隻抱有兩三分的信心,但如果這人是他的話,也許……還真的會被他祈雨成功?


    隻不過,他身為一個邪道,祈雨這種事完全吃力不討好。那顧忠究竟許了他什麽好處,才讓他應了下來?


    她想知道答案,也就開口問了,“我看你也不是什麽正經道士,那顧老頭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你才答應給他祈雨?”


    隻是這道士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一樣,沒做出任何反應。


    高官厚爵?金銀珠寶?


    他能走到這種地步,區區錢財,隨手可得,他定不會看在眼裏。


    難不成真是官位?


    可他要官位有什麽用處?


    突然間,一個想法自她腦海中迅速閃過。


    莫非,顧忠給他許下的是國師之位?


    修行不易,但如果是國師的話,各種資源堆積於己身,可以說是傾全國之力供奉一人讓其提升修為,然後再等他反哺國家。


    小青越想越覺得可能,她本想向他問一下究竟是不是這樣,然而在問題即將自口中吐出時,話語在舌尖縈繞了一圈,變成了詢問他的道號是什麽。


    一開始,她完全沒指望對方會回答她的問題。她看得出,對方並沒有多少與她交談的興致,而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他除去在最開始說了一句趕她走的話外,沒再開口對她說一句話。


    反正就算他不跟自己說,她也能從他人那裏打聽出來。她也沒怎麽在意。


    她剛想開口再說點什麽,就聽對方清晰地說道:“穀真。”


    原來他叫做穀真。


    她底下頭看著自己不著一縷的雙腳,再一次肯定了這家夥的確是個怪人,不對,應該說,果然是個邪道。


    要是換做旁人,定會斥責她衣衫不整,行為放/蕩,果然是妖物,立身不正,品性不堪。


    而他卻連點關注的視線都欠奉,並非是端著架子學那些酸儒們的所謂非禮勿視,而是真真切切的不在意,無所謂。就像是,他根本不認為這是什麽值得驚訝排斥的事情,就像是……他根本不認為這種做法有什麽錯處。


    這種認知讓小青有點愉悅,雖然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開心什麽。


    明明他如何看待自己,與自己根本毫無關聯不是嗎?


    ……


    她曾以為穀真與其他道士不同,但事實證明,他們沒什麽不同的,都一樣的討人嫌。


    雖然他沒有和其他那些看破她身份的道士一樣對她一直窮追不舍、喊打喊殺,但也沒好到哪裏去。三言兩語盡是威脅,而她也的確被威脅住了。


    隻因四個字:技不如人


    畢竟她打不過他。


    對,她就是被威脅的,如果不是被他威脅要拿自己祭天,她才不會留下來。小青在腦海內不停地對自己這樣說著。


    不過……膽敢帶著妖物代蒼生向天求雨的,數百年來大概也隻有他一個人了。


    就如他當初回答自己的問題,告訴自己他叫“穀真”時的語氣一樣,他這次,仍舊用著那種平淡的語氣,說了兩個字:“雨來。”


    烏雲蓋天,雷光閃閃,甘露自天而降,由稀到密,洋洋灑灑,天地都籠罩在一片巨大的雨簾下。


    事情的發展與她預料的差不多,他的確祈雨成功了。但當小青真正麵臨這種場麵時,還是忍不住微微睜大了雙眼。


    兩字之威,竟能至此!


    她看著他在祈雨後,與顧忠以及那個一直看他不順眼的刑侍衛談笑自如,這樣謙和出塵的一麵,看起來就像是另外一個人。


    其實她並不太喜歡這樣的他。


    雖然……他大概也用不著自己喜歡。


    他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她在背後叫他,而他卻頭也不回,連腳步都不曾停頓一下,就好像這世上從沒有她這個人似的。


    她本以為,他們兩人相處了這麽些時日,至少也成為友人了。沒成想這一切都隻是她的自以為是。


    他從沒有真正的對自己好言好語過,他之前不過是對自己稍微平和些,她居然還在那裏一個人竊喜。


    說什麽機緣不在他身上,不過是一種推脫,一種借口罷了。


    小青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她問他點事情,要麽幹脆不回答,要麽直接想個拙劣的借口,真正回答與她的時候,實在是少之又少。她該覺得自己該將這個混蛋道人罵個狗血淋頭,想借口也不知道想個說服力大點的,實在是笨得可以。但話到嘴邊,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就算罵了他,他也聽不到。小青這樣安慰自己。


    第二天,她看著顧忠和刑侍衛兩人在發現穀真道人不見後一臉無比惋惜的神情,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這刑侍衛之前麵對穀真不是還一臉不屑嗎?現在可好了,恨不得掘地三尺把穀真道人找出來,早晚三炷香把他供奉起來。不過就算如此,穀真也不可能回來。他要是真想躲開誰,一個毫無法力的普通人如何能找得到他?


    她聽顧忠安慰刑侍衛,“無事,真人閑雲野鶴,不喜凡俗間的汙濁功利。若是以後有事,我們可以再去青留山請他出山。”


    刑侍衛:“大人所言極是,是我心急了。”


    顧忠又說道:“真人走得匆忙,你派人去追追看,看能不能碰上他們,如果碰上了,為真人贈上謝禮。如果碰不上,就直接送到青留山上去。”


    小青隱去身形跑到倉庫那裏,偷著看了一眼顧忠口中的謝禮。


    玉如意一柄,玉浮塵一柄,珊瑚兩扇,玉佩三個,明珠一鬥,還有一些她不認識的筆墨紙硯,大概也是珍貴至極的物品。


    不過刑侍衛注定要無功而返了,他既追不上穀真道人,也不可能再在青留山見到他,青留山如今隻剩下一個空架子了,裏麵空空如也。


    即使早知道會這樣,小青還是饒有趣味地跟了他一路。


    她看著他趕路趕得滿頭大汗,卻還是沒有在路上追到穀真道人的絲毫蹤跡,然後隻好無奈前往青留山。


    他在青留山道觀外叫了半天門,也沒有見任何一個道童出來為他開門。


    他心中察覺到一點不對勁,他在道觀外大聲道:“失禮了。”


    然後幹脆自己推開高大的木門,領著眾人走了進去。


    詭異的是,道觀內一片死寂,既沒有他上次來時聽到的鶴啼時,也沒有隱隱約約的人聲。


    有人側頭到他耳邊低聲說道:“情況不太對啊。”


    刑侍衛當然也察覺得到情況不太對,他走遍了道觀,竟沒發現一個道童!


    這分明是一座空道觀!


    小青笑得前仰後合,差一點忘記隱蔽身形被刑侍衛察覺出不對來。


    刑侍衛唉聲歎氣道:“這等能人異士,不能被引薦給官家,實在是我等為人臣子的錯。”


    他在青留山又住了幾天,見那位穀真道人大概是鐵定心不回來了,這才滿臉遺憾地領著人離去。


    在他離開後,小青現出身形,在道觀裏走走停停。


    原來這就是他生活的地方。


    她本以為他的居所會是陰氣重重的那種,卻沒想到竟是一副仙氣渺渺的景象。


    她在一間房子裏,搜到了一遝明火符。


    有它在,以後要是再遇上因為自己的身份而動輒喊出降妖伏魔的僧道,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把符篆扔出去把對方打個落花流水。


    她把它們收了起來。


    看在它們的份上,她還是不再埋怨穀真好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在離開青留山後,她居然真的聽了那個穀真道人的話,又回到了之前祈雨時她所在的那個縣城,然後在縣城裏又逗留了幾月。


    與此同時,一個身穿輕薄紗製白衣的女子出現在城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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