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府燈火通明,禮節完畢後,寧靖被攙扶到新房。


    剛進門便聞到房中傳來花椒的香氣,行至內室,於一紫檀木雕花大床上坐下,便覺得身下咯得難受。


    “奴婢告退!”她剛坐下,喜娘便帶著一眾丫鬟出去了。


    寧靖見此,便掀起蓋頭,伸手在床鋪上摸了摸,原是些花生栗子,便抓了一把遞給旁邊站著的湘兒。


    “湘兒,餓了吧,快吃點墊墊肚子。”


    就在這時朱紅色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薑荼身著大紅喜袍立在門口。


    冷不防的,寧靖與他視線相對,那清冷的眉眼似含著遠山青鬆,有種叫人難以接近的清寒,又想沉溺在那一汪清潭裏。


    湘兒見此,趕緊接過自家主子手裏的幹果,躬身告退。


    房間裏就剩下他們二人,隨著薑荼的走進,寧靖越發覺得不自在,也不敢和他對視,隻得眼觀鼻,鼻觀心,做乖巧狀,隻覺得周圍的空氣都稀薄了。


    突然,他一隻手伸到她眼前,她一驚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臂,輕抬俏臉疑惑的看著他。


    薑荼覺得她的神情很像昨日獵來的梅花鹿,有著受驚後的楚楚可憐,言語就不自覺的帶了幾分溫柔“別亂動。”


    說著她將她的蓋頭蓋上,又走到桌前拿起一柄通體雪白透亮的玉如意輕輕的將她的蓋頭挑起。


    這一番動作,寧靖已然知道他的心意,原是怪她擅自掀了蓋頭,她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羞紅了雙頰,更加不敢抬起頭來。


    本就是傾城之貌,又染了幾分女兒家的嬌媚,她輕咬下唇的可伶模樣越發動人,薑荼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修長的指肚摩挲著她的紅唇“不要咬,靖兒”聲音也低沉了些許。


    寧靖自然知道此時的氣氛多麽曖昧,情到濃時,商恪也會用這種聲音喚她的名字,然後慢慢湊近來親吻她。


    想到這,她陡然一驚,一把推開薑荼,有些慌亂地叫了聲“哥哥”


    “你叫這聲哥哥是什麽意思?”薑荼後退一步,青眉蹙起,聲音也冷了下來。


    是啊,新婚夜應該喚夫君的,可是情急之下她卻喚成了哥哥,似是把他當做兄長對待,“我……我”,她難以啟齒。


    “你還不能忘記商恪嗎?”


    此時屋子裏燭火高熾,發出霹靂吧啦的響聲,他背著光站著,尖尖的下頜,薄薄的唇隱在黑暗裏。


    寧靖捏捏裙角,“不是的,我已經和他斷情,我……我會做好鎮南王妃,我隻是想起我們小時候,我總是趴在你背上叫你哥哥。”


    “你還記得嗎?靖兒”他的聲音透著一絲落寞,似在問她,有像在問自己。


    “記得的”


    寧靖抬頭仔細觀察他的容貌,幾年不見,他更加英氣了,眉飛入鬢,眼如星河,赫赫有名的鎮南王。


    “是嗎?那你還記得嗎?四歲時你說我好看,撲上來親我,五歲時你賴在王府不回家,晚間非要我抱著睡,六歲時你看到你兄長成親,逼著我偷偷在清芷院和你拜了天地,七歲時你又不知道看了什麽書,非要解開的我衣襟……”


    寧靖聽到這些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全身的血液都衝了上來,這些她其實是有印象的,隻是平時想不起來,此刻被說了出來,隻覺得自己小小年紀真真淘氣,現在隻得幹幹的瞅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又聽他說道“後來你來練武場找我,問我那個耍紅纓槍的的小哥哥是誰家的?”


    他的語氣低沉了許多,又夾雜著氣憤,寧靖隻覺得自己當年真是混蛋,竟然在見了商恪後就把旁人忘的一幹二淨,後來因為朝政上的分歧,寧國侯府與靖南王府斷了來往,她更是一點也記不起了,就算記得也隻當是小孩子家的玩笑。


    想到此便怯懦的喃喃了句“對不起。”


    薑荼看著她這幅做低伏小的樣子,半點也沒有平日的傲氣,氣也消了大半,隻覺得這小妮子小時候可是個小霸王,現在這麽乖巧怕是在侯府受了什麽委屈,心裏又隱隱的擔心起來。


    竟控製不住自己似的,走到她身邊坐下,把她的手拉過來,讓她抱住自己。


    天啊,寧靖感覺如遭點擊,不知所措,就那麽傻傻地任由他動作。


    此時月上中天,窗外隻餘青蛙不甘寂寞的呱呱咕咕。


    看著眼前的紅燭滴滴落下,她偷偷挪了挪發麻的腿,又從他胸膛處抬起頭來,偷偷看他,不想他也正低頭看她,神色溫柔。


    她嚇了一跳,他不會看了她這許久吧,下意識的緊緊抱住他,把頭躲進他懷裏。


    聽得他悶笑兩聲,給她脫了鞋子,除去外衣,又把自己的脫了,將她攬到床上躺好,他在下麵,她在上麵,就這樣抱著睡。


    漫漫長夜,隻聽得他的心髒咚咚咚咚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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