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前臂同時揮出,帶著雙份“大耳雷”直直插入水中——劈哩啪啦……嗞,嗡——


    這種電魚的把戲,家住綿陽涪江江畔的張遼自小就十分熟悉。此刻靈光一閃,變通使出,竟然電到了此生最大一條“魚”!


    整個深潭在高頻增壓的電流震動下,開始波動出細密鱗紋。隨法力不斷催動,徐徐蒸汽從水麵蒸騰而起——畢竟是冬季,溫度稍一上升就有直觀效果可查。


    他自己也不好受,畢竟插到水中的不是金屬電插,而是自己的胳膊,且其中一條剛剛還被燒了個焦黑。


    管他!拚了——


    在裴旻關切的目光中,這位同樣來自後世的小張同學,似乎在玩一個關乎“到底有多爽”的危險遊戲。


    隻見他蹲在潭邊,兩隻手浸在水中不肯抬起,全身巨顫不已,牙關抖得咯咯直響——這,好玩嗎?一定很爽就是了,瞧他樂此不疲的小樣兒!


    他爽,棘背龍不幹了——腫麽個意思?作甚這是?!哎呦媽呀介哪嗖得了啊介!


    它全身浸泡在水中,每顆鱗片的縫隙,都傳來電流燒灼——我天生鱗甲沒錯,可長鱗甲的目的就是因為下麵敏感好不好?你們以為我抗揍,其實我嫩著呢!


    欸呦喂,受不了啦我我我——巨大的棘背龍“昂”的一聲怒吼,被奇癢無比的燒灼生生逼出水麵,淩空向張遼撲去——讓你玩我,我特麽吃了你!


    躲?持續不斷的大功率輸出——張遼業已脫力,仿佛身體被掏空。


    望著瞳孔中鋪天蓋地襲來的巨獸,張遼毫無懼色,因為他相信隊友。


    隊友沒有辜負這份寄托——垂手閑置半晌的裴大將軍出手了!


    熟悉的灰影,上一刻還在十米開外,這一瞬已經蹲伏在棘背龍雙目之間——根本看不清身法,就是快!


    這個瞬間,五丈長的龍體仍在空中,兩米長的醜臉瞪著鼻梁上近在咫尺的人類,兩隻眼睛成了鬥雞眼。


    裴旻從來不會先停步再出刀,必須是人到刀到——這一點,張遼清楚。蹲在岸邊的他,已經開始笑了。要不是蹲太久腿有點麻,他一定起身鼓掌喝彩。


    九九式傘兵.刀沒有辜負人民的期望。此刻,它正插在一隻柔軟的大眼.角膜中,將其中一隻鬥雞眼死死別住,再也轉不回來。


    唯一的遺憾是,相對於這顆大腦袋,刀有點短。


    刀身已經完全沒入凶獸眼白,連護手都擠進三分,仍然沒有直達腦幹。


    畢竟,這是一把為殺人而設計的武器。這回,算是宰牛拿錯了殺雞刀。


    饒是如此,棘背龍業已無法忍受這一鑽心刺痛,在巨大的呼嚎聲中撲落到岸邊,與張遼擦身而過。


    而慣於一擊即退的裴旻,早已抽刀回落,順手從地麵“拾”起玩電的小張同學,飄身至十米外——剛剛發動襲擊的地點,不差分毫。


    膿血模糊了凶獸眼球,它痛得失去理智,在岸邊不停翻滾,四肢卷起無數沙石,而長尾在水中揚起數米高巨浪。


    張遼與裴旻並肩站立,死死盯住這條巨龍,伺機尋找罅隙,再補上致命一擊……


    而身後遠處,彈盡糧絕的浦茜拉驚喜發現,空中那團即將施放大殺器的烏雲,居然瞬間瓦解,漸消的殘霧中,一個人形身影重新凝實,以頭搶地,栽了下來!


    怎麽?不玩了?那也不用自殺呀?


    堪堪抵達地麵,混元真君勉強翻了個身,一屁股坐在亂石中,煙塵震蕩,石屑亂飛。好大一個腚墩!


    怎麽啦他這是?真君耶——大能哦!咋會如此狼狽?


    強烈的好奇心,驅使浦茜拉暫時放棄了“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則。


    趨前一看,但見混元真君沒有搓揉摔成八瓣的屁股,而是用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左眼,呲牙咧嘴,似乎忍受著極端痛苦。


    一線膿血從他指縫中汨汨流出,浦茜拉不禁愕然——被我哪支矛擲中了?他怎麽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神經反射弧也太長了點兒吧……


    熬過初始劇痛的混元真君,勉力恢複了一代大能應有的儀態尊嚴。他依然坐在地麵,將兩隻手鬆開,森然道,“浦茜拉——鶴鳴法會上,本派對你周到有加,還破格吸收你入組委會內閣。這一切都源自於天主會與混元宮的盟友協議。現在你助妖人之虐,單方撕毀協議,可知後果如何!”


    浦茜拉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隻愣愣地看著他那隻左眼從刀口翻卷到漸漸愈合,隻用了三秒。進而形成永久疤痕,那隻眼睛,顯然已經徹底廢掉。


    但奇怪的是,怎會愈合如此之快?簡直就像從小帶到大的舊疤痕一樣!難道,這家夥也擁有天主會的聖愈術?不,不會,不可能!這種法術,不是任何心地邪惡之徒可以掌握的。


    他們的情況,也吸引了張遼與裴旻的注意,凶獸永遠不可怕,最可怕的對手仍然是擁有千百狡計的人。三人匯聚一處,齊齊將真君鎖定。


    “玄宗在哪裏?你捉他做什麽?”裴旻最關心的,還是本來目的。


    混元真君磔磔怪笑,“好……我認輸。後生可畏呀!今此一役,你們出得穀去,即刻名揚四海。請記得我這份為君踮腳的功勞……”


    “別廢話。”


    “好,好。你們先放了那條小龍,它很無辜。我馬上告訴你玄宗下落。”


    裴旻權衡了一下,點點頭,“它對我們沒用,隻要不再禍亂人間,我可以答應你不找它麻煩。至於其他人,我管不著。”


    混元真君搖晃著站起身來,撣了撣破損黃袍,“非常好。這是一個良好的合作開端。”說完打了個呼哨,三人背後頓時隆隆腳步聲響起。


    諸人側身望去,那巨大的棘背龍已然站起,正向大家奔來,一隻傷眼仍在流淌著膿血。兩隻粗大的後肢在地麵留下一串三趾足印。


    浦茜拉剛要舉手凝矛,被裴旻豎掌示意別動。


    果然,那巨獸仿佛得到某種指令,目不斜視地越過眾人,直向混元真君衝去。


    將將要撞在一處,真君一抬手,中指上一枚戒指精光流轉,棘背龍瞬乎不見了蹤影。


    張遼看得仔細,那玄鐵空間戒指和自己這枚五行賽冠軍戒指是同款。隻是,顯然對方那枚存儲空間更大些。


    “很好。我喜歡和守信的人打交道。”混元真君從背後緩緩彈出筋膜雙翅,“你們跟緊了,我們去找李隆基。”


    他撲扇了兩下,開始低飛,始終距離地麵不足兩米,速度也是極慢。


    浦茜拉已經凝出了聖光矛,謹防他使詐逃脫。


    四人一前三後,向來路行去。


    很快,亂石巢出現在眼前。混元真君懸浮在漩渦狀蟲洞上方,笑道,“他就在下麵,你們跟我來……”說完,將翅膀一收,呈自由落體狀態直墜下去——被汙濁的紫色漩渦瞬間吞沒。


    餘下三人愣在原處,這……跟還是不跟?事情發展太快,沒提前想好對策。


    跟,下麵是什麽,誰也不清楚。大家已經穿越到了大唐,再連續雙穿?前景無法預料。


    裴旻一咬牙,“在這裏,我也是職業軍人。保護一號首長是我的職責所在。你們大可不必……咱們,後會有期!”說完,縱身一躍,毫不猶豫地跳進坑底,也瞬間被漩渦吞沒,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浦茜拉挺身要追,被張遼一把拉住——他不是決意阻止,而是真的沒想好!


    這一切太突然,他需要靜靜。


    怎麽辦?浦茜拉兩隻碧藍瞳孔不轉睛地看著他。


    此刻,需要決策。可是,靜靜啊,你在哪裏?


    凝眉思索再三,他放棄了靜靜,選擇了跟隨那位相交甚短,但印象深刻的新朋友。


    “既然一起來的,就不能丟下他不管。我得去!”張遼斬釘截跌。


    “好,龍潭虎穴一齊闖!”浦茜拉眼神比他還堅毅,並且用了一個極其準確的成語。


    義無反顧地——


    兩人手拉著手,肩並著肩,一齊躍入了幽暗漩渦……


    ——————————————


    ……


    朦朦朧朧,霧霧嫋嫋,影影綽綽。


    張遼與浦茜拉,來到了一個“黑白”世界。


    ——如果不是看到路邊一片暗紅鮮花,他們幾乎已經定論。


    浦茜拉隨手摘下一朵,“瞧,還是有顏色的。”


    “嗯,看來這裏光線暗沉,導致視覺褪色比較嚴重,隻有特別濃烈的色彩,才能保留一份本真……是采光的問題。”


    “咦,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種花?”洋妹子努力想了想,“對,不是真的見過,是在聖心教堂的圖書館裏……它就畫在一本書上。你懂的,我隻對有插圖的書感興趣。”


    “還記得名字嗎?”


    “應該是……曼珠沙華?對,就是它。”


    張遼內心一顫,丹老給他加載的語言包裏,有這個名詞的對應天朝官方語。


    “原來這樣……它也叫彼岸花。”


    “哦?這名字也很美呀——張,你為什麽哆嗦了一下?這裏的確有些陰寒。要不要我把狐皮大氅給你披一會兒?”


    張遼苦笑了一下,“我不是冷,是害怕。”他頓了一下,揣摩著怎樣的措辭才不會引起此時最不需要的恐慌。“傳說,有一個地方隻生長這一種花,”他用手環掃了一下漫山遍野的暗紅,“那就是冥界。所以,它也叫冥界之花。”


    意外的是,大洋妞居然笑了,笑的比花還燦爛。“這麽說,我們腳下這條路,就是黃泉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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