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風笑曰,“我這真人還沒做過癮,又要再次登基了。勉為其難,勉為其難……嗬嗬嗬。”


    裴旻一撇嘴,“行啦,美吧你。這有啥難的,李淳風變李隆基,姓都不用改。”


    “也對……”李真人咂著嘴細品,“我原本計劃是,把百家姓全冒用一遍。豈料人算不如天算,這一世就要做兩次老李。”


    杜遠嘿嘿直樂,“你上次登基還是大新朝的老王,你知道嗎,現在‘老王’這稱號在天朝可火了,住誰隔壁誰都怕——”


    “此為何故?”李淳風很納悶。


    張遼連連擺手,“快別研究這些有的沒的,一不小心就被阿杜帶溝裏去了。你考慮過沒有,現在是開元十三年末,也就是公元七二五年。如果你成功上位補缺,三十年後還有一場‘安史之亂’等著呢!錯不了的,我的曆史成績一向很好。”


    杜遠聞言翹指點讚,“豈止曆史好,數學也很好!”


    李淳風哈哈大笑,“兩位小哥提醒的妙。也就是說,我還有三十年時間做預防,把安祿山和史思明這對兒慫貨玩死百遍也夠了。我留意過,他倆同歲,眼下二十剛出頭,不急不急。一切等我上位再說!”


    言罷他掐了個指訣,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但見周身素白道袍化為片片齏粉,如煙彌漫。


    張杜二人不知何意,均往後退了一步。


    忽而老李臉上五官活躍起來——眼角自動向上吊起,掃帚眉轉為劍眉,鼻梁逐漸高聳,平添三分胡人氣息。長須由五綹合為三綹,向上收短。最奇的是,周身骨骼一連串脆響過後,硬生生拔高了五分。


    那漂浮空中的道袍粉末再次落下,聚合成一件胡服短袍,掐著金邊走著金線,利落中透著華麗。


    轉眼他已經變成一個陌生人——對於張遼和杜遠這對兒好基友而言。


    “為何不弄身龍袍來穿?”杜遠悟出他的意圖。


    “你們有所不知,李家在馬上奪得江山,深知尚武的重要性。胡服騎射是傳統,一直沒有放下。曆代唐王平日出行都是這個打扮——隻要不上朝。”那高大英朗的漢子嗬嗬一笑,左右手緊了緊箭袖護腕。


    “中!我看行!”裴旻忍不住讚歎,眼中流露出真誠欣賞之意。


    那貴氣十足的漢子搖搖頭,“你看行還不夠,你一年才見幾回玄宗?”然後昂首挺胸,中氣十足地大喊一聲,“皇妹何在——”


    這聲音穿透大殿,飄向後堂。


    一陣劈裏撲通的雜遝過後,金仙與玉真兩位熟女公主奔了進來。


    “呀,隆基哥哥!你什麽時候來的?總麽不提前知會一下?”


    “哥哥,哥哥,想死我了……怎地這許久不見你來?可是忘了我們!”


    倆妹妹見到大哥,不顧旁人目光,立刻撲上前吊住脖頸,四隻玉手在胡須間親昵打繞。


    也耐怪,自古帝王之家,後妃成群,子嗣更是烏泱烏泱的。但最親莫過同母之子——特別是哥哥與妹妹之間,由於沒有競爭大統的猜忌,方始存留一線真摯親情。


    這位“玄宗”左擁右抱,兩隻手還不老實,大咧咧按在敏感部位上下重撫。“噫……要死啦你!”金仙嬌嗔地給了他一巴掌,喝罵如山,掌力如蚊。


    玉真隻是嘻嘻笑著,也不躲閃。突然她把笑容一收,身子硬挺起來!


    “不對。你怎會……你不是隆基哥哥……這殘餘香水味道,分明是淳風那廝托應龍子從所謂‘異界’夾帶來的‘水之戀’!對吧?”她瞧向姐姐——


    金仙把鼻子抽吸了幾下,“還真是……高田賢三的kenzo係列,沒錯!大唐分明隻有你我二人才用得,如果他人也有,隻能是被我倆蹭上去的……”


    這位姐姐一把扭住“玄宗”的耳朵,“好你個李真人,又用妖法捉弄我們!快快現形——”


    沒成想這麽快就露餡,李淳風急忙連連告饒。


    他把兩位公主輕輕放下,嬉皮笑臉谘詢,“再瞧瞧,除了香味這個破綻,還有哪裏不像?”


    玉真覺得這個遊戲很好玩,突然伸手,果斷拉下李真人半截外褲,迅速向內瞥了一眼。


    “嘖嘖,我大哥左屁瓣上有個青記,哪像你這般紅白潤滑……”


    李淳風提著褲子笑道,“別動手動腳,注意影響,客人還在呢——臀就說臀,屁瓣什麽的太粗俗……”


    金仙單足撐地,提起右膝狠狠頂在真人左臀上,“妥!這下也不用修正了,齊活。”


    李淳風誇張地呲牙咧嘴,“看我今晚如何收拾你倆!”


    玉真毫不收斂,又迅速拉開他的長褲,低頭檢視,“嗯,青了青了!嘿,形狀大小一模一樣。”


    李淳風用力拽回,緩緩係好腰帶,喃喃道,“這倒是個簡便法子,可惜不夠持久……”


    “謔,還扮上癮了不成?沒關係,我們姐倆隔三差五就幫你頂一下!”金仙又氣又笑。


    “咳,你們有所不知。這不是遊戲,是通天大事。”李淳風恢複正色,把原委簡要複述一番。


    兩位公主登時淚如泉湧,“你不是價天自稱冥界高管嗎?難道不能托人把隆基哥哥撈出來?他這一走,怕是要天人永別了……除非我們姐妹也死去。”


    李真人挽著他倆坐下,竭力安撫著,“在陽世,我的職務不低,因為比我大的都不肯出這個苦差。在陰間,我勉強躋身中層級別,高管什麽的,真心算不上。


    況且我聽說,征召帝王入冥界,還是魔帝杜尊的意思,這個令——萬萬不敢違!”


    金仙很不服氣,“我就不懂了,杜尊再尊貴,不是也得依仗我大哥的俸祿過活嗎?那什麽什麽城,不知廢了多少金銀才建成。如果沒有國師作保,即便所謂魔帝,怕也無力自建。”


    “欸——今時不同往日。那杜軒轅早已不是落魄書生,他傍上了地藏王,在冥界一言九鼎,莫敢不從!”


    杜遠聽他們公然在人前這般議論父親——盡管說的沒錯,依然很是尷尬。他瞧了瞧母親,卓英英垂目飲茶,恍若不聞。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大唐無主,恐怕天要塌……”玉真念叨著,“如果換了那些年幼皇子繼位,朝權必被一幹重臣獨攬。怕連我們白雲宮的祿銀也會有所減免。”她倒是很實際。


    “所以說啊——”李淳風大義凜然,“你倆需輔佐我重回長安,代行主上之勞。那時,非但我們白雲宮無恙,隻要天下有的,你們要什麽有什麽!”


    兩位公主小臉紅一陣白一陣,果斷下了決心。突然金仙一指眾人,“他們聽到的太多了,速速殺之!”


    李淳風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哎呦我的心肝小祖宗,可不敢亂講。這些都是上仙,哪個也開罪不得……”


    玉真在旁掃了兩眼,“誰說的,裴將軍我認得,他是朝臣,不是上仙。還有那位專諸,不是你的屬下嗎?”


    李淳風連忙把她也攬在環中,用胸膛堵住兩個女人的瘋嘴。“哎呦寶貝兒,裴將軍是劍聖,封聖可比成仙還罕見!在座的都是好朋友,我的江山大業和你們的榮華富貴,沒他們幫忙也搞不成。你們少說幾句,別給我添亂就好。”


    這番話,多半是說給大家聽的,生怕眾人起疑。


    杜遠站起身來,“好啦,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老李你多保重,我們這就回天朝。臨別送你幾個人才——以備後用。”


    言罷,心念一動,手腕加轉,帶動一串巨大金環,從懷中骨塔內牽出兩人。


    這兩位堪堪站定,尚且有些懵懂。


    李淳風定睛望去,一位雲鬢舒展,落落大方,是位苗條女子。另一位清秀不羈,灑脫寫意,是一位男青年。


    “二位是……”


    杜遠搶著介紹,“公孫大娘,李白。”


    李淳風猛然抖落公主們,起身上前施禮,“天下第一舞姬和詩仙同時駕臨,實乃白雲宮之幸!”


    李白不明所以,他時年二十四歲,隻在西域略有薄名,還是勝在絕世放浪的酒徒身份。這“詩仙”二字,著實不知緣何而來……


    公孫大娘倒是瞠目醒悟,立刻舉手齊眉,鄭重還禮,“奴家不知當今主上在此,還請恕罪。”


    聽她這麽說,李淳風想起自己仍是玄宗麵目,立刻收回大禮,背著手腆著肚子道,“怎麽?公孫家見過朕?”


    “呦,果然貴人多忘事。”公孫大娘一身豪氣,禮貌歸禮貌,打心底並不畏怵龍威。“五年前在華清宮,主上大宴群臣,還邀我獻舞助興來著。”


    李淳風張口結舌,他這些年未在俗世公然行走,隻當世上已無李真人,借以掩護冥界十殿日遊督查的身份。哪知這些皇家行樂細節!


    “對的,是這位公孫妹妹。”金仙公主及時上前“救駕”,“那次好像是為薊國公大破吐蕃慶功。”


    “沒錯——”玉真也不甘落後,“聽說金吾長史張旭看完公孫妹妹的‘西河劍器舞’,登時就瘋了。借著酒勁兒扒光自己袍子,繞著圍牆跑了好幾圈,還把感悟入筆,寫出一幅傳世狂草來……奴家聞訊特意跑去欣賞,半個字也沒認出是啥。”


    她一邊補充,一邊貼著李淳風偷偷擰他大腿。


    偽玄宗呲牙倒吸一口冷氣,“哦對!瞧朕這記性——那日好開心,多飲了幾杯,有些記不清了……公孫大娘莫怪!”


    腿上疼痛掩不住心中得意,他很清楚,這兩位公主——已經自覺配合他進入角色扮演狀態。有她倆幫著和泥溜縫,未來的窟窿不怕多,受封影帝指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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