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李白隻覺自己身在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原之上,前麵隱約飄來一陣淡淡蓮花清香。陡然間,從荒野四周的迷霧混沌中湧出來大片如潮如浪的妖獸,將那一縷蓮花清香刹那間湮沒吞噬。


    隨後李白又仿佛置身於萬丈高崖之上,山風拂麵,涼意大起。在他身前,一身黃衫的邱婧身影朦朧,站在崖邊,好似欲乘風歸去。


    天際猛然掠來一隻金光熠熠的佛家手掌,將邱婧一掌打落深淵。李白大急,伸手想要去拽,忽然眼前光影變幻,刹那間又墮入了無邊無際的混沌之中。


    又不知過了多久,李白從迷蒙幻境中俄然驚醒,隻覺四肢百骸上傳來劇烈無比的疼痛,大致感應察覺了一番,體內經脈竟然沒有一根是完整的,道家清氣被一團金光佛氣狠命壓製著,失去了經脈作為承載,清氣遊離在李白周身,有如飄蕩的幽靈。


    周身絲毫不能動彈,李白睜開雙目迷迷糊糊看時,映入眼簾的是一麵灰暗凹凸的石壁,其上蛛絲滿布,土石氣息撲麵而來。看樣子似是在一座石洞之中。


    李白想要爬起來,四肢卻沒了知覺,登時大駭,微微抬頭一看,隻見自己雙手雙腳都纏滿了繃帶,上麵鋪著片片桃花瓣。


    又覺喉嚨幹燥難忍,嘴唇仿佛變成了兩片臘肉幹,想要張嘴呼喊,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石洞中響起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那人走到近處時,似是看見李白醒了過來,腳步加快,叮叮咚咚來到李白跟前,伸了隻腦袋過來,笑道:“醒啦?”正是章永。


    李白極為艱難地轉過頭來看向章永,張了張嘴,說不出話,章永見狀,回聲叫道:“小牛鼻子,取水來,你李白哥哥醒啦!”


    話音方落,賀章也叮叮咚咚跑了過來,大喜過望,把手中裝盛著清水的竹筒遞給章永,擤著鼻子,喜極而泣。


    李白喝了幾口清水,隻覺入口清冽甘甜,竟然比自己喝過的任何美酒還要可口,不禁將竹筒中的水喝了個幹淨。


    章永放下竹筒,柔聲道:“這裏是青蘿蠱仙在蘇州找的一處山洞,老禿驢暫時找不到我們,你先把傷養好,後麵之事日後再談。”


    李白這時才能勉強說話,到聲音卻是沙啞無比,道:“我昏迷了多久?”章永道:“五天。”李白心中一顫,道:“那、那邱婧她人呢?”章永歎道:“被老禿驢抓到聖元寺去了。”


    李白臉上怒色滿布,雙目之中直欲噴出火來。章永又道:“你被老禿驢打了六掌,身上經脈全都斷了,後來我和青蘿蠱仙拚死殺出重圍,才將你和賀章帶到這裏。”


    章永雖然三言兩語就說完了,但李白卻深知其中艱險,盡管聖泓法師當時帶著邱婧進入了聖元寺,但其餘幾人包括那聖元金睛獸都是非同尋常之輩。


    李白苦笑一聲道:“辛苦你們了。”章永道:“青蘿蠱仙查看了你的傷勢,取來繃帶,配合她的百花蠱術,暫且穩住了傷勢,但能不能治好,還是得靠你自己。”


    李白神色暗淡道:“我這一副軀殼,死也就死了,隻是邱婧姑娘心地善良,為我付出那麽多,如今還無緣無故被老和尚擄了去。”想到自己眼下修為盡失,經脈寸寸斷裂,老和尚修為又通天徹地,要想救出邱婧,何其難也!


    他越想心中越是急躁,越急躁氣息也就越紊亂,四肢又傳來一陣劇痛,好在其上的桃花瓣似是有修傷複元之功效,漸漸將疼痛壓製了下去。


    李白心中越發篤定,那佛陀像絕非凡物,至於為何邱婧靠近它後,佛陀像會突生異變,就無從得知了。


    也不知那老和尚會將邱婧如何,李白想了片刻,心中湧起深深沉沉的無力感和對那些未知事物的恐懼,過得片刻才冷靜下來,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恢複修為,救出邱婧,把聖元寺攪個天翻地覆!


    李白深吸一口氣,道:“青蘿蠱仙人呢?”章永道:“她聽你夢裏麵說什麽高仙芝,蕭長歌的,一言不發就走了,讓我照料你。”


    李白微覺愕然,莫非青蘿蠱仙誤殺了蕭長歌,心中氣不過,又要再度去殺高仙芝麽?


    章永看著李白驚疑不定麵色,撓了撓頭,幹笑道:“其實是我告訴青蘿蠱仙的,她害得你和蕭婉決裂,我自然要質問她一番,不過卻大為出乎意料。”


    李白目光靜靜地注視著章永,見他頓了良久,才道:“她說她沒有去殺高仙芝,甚至見也未曾見到,更不認識什麽蕭長歌。”


    李白聞言心中一凜,氣息又亂了幾分,牽扯地四肢百骸一陣劇痛,疼得他呲牙咧嘴,半晌才緩過氣來,道:“她沒有說謊?”


    章永道:“這我就無從得知了,不過當天傳來蕭長歌被殺的消息後,青蘿蠱仙還能安然無恙地繼續參加水陸大會,我估摸著是真的。”


    李白嘿然冷笑,心中卻是潮浪翻湧,倘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故意有人挑撥離間,雖然不知是針對青蘿蠱仙還是針對自己,但顯然其布局深遠縝密,就連方幻雪夫人也未曾察覺到異樣。


    但會不會是,方夫人早已察覺到了,但並沒有站出來替青蘿蠱仙和自己洗脫冤屈?


    心中越想越覺驚駭無比,再加上聖泓不顧國師尊嚴,也要將邱婧強搶過去,隱隱覺得這後麵還埋藏著足以翻江倒海的驚天陰謀!


    當下也不管其他,安心養傷。說來倒也奇怪,李白周身經脈沒有一根是完整的,在青蘿蠱仙的桃花瓣幫助下,竟然不到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了。


    但修道之人經脈好比群島中的橋梁,沒了橋,任憑島上多麽富饒,也隻有它自己能看見,而不能運輸到鄰近小島之上。


    五術之中,修行武術的經脈最為堅韌,最脆弱的則是道術,但修行道術之人,神識意念會極其強大,大成者更能千裏之外探人足跡。


    最為薄弱之處,修複起來也就最為困難。李白雖說修行的並非道術,但其術法施展乃是乾虛道長當時傳給他的道家清氣。


    因此李白周身斷裂的經脈要能複原,單憑體內氣息修複必然行之不通,需得借助靈丹妙藥方可。


    這幾日看著章永忙得焦頭爛額,不是到處采藥就是去蘇州城買吃的,李白心中頗為感激,這一路走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見了不少,不過章永卻是一直如初,七分放浪三分痞子之下,是一個古道熱腸的少年劍俠。


    又過了兩日,這天章永去了蘇州城,買這幾點三人的口糧,向老郎中詢問恢複經脈的法子,順便打聽打聽聖元寺最新消息。


    李白盤腿坐在石洞之中,腿上放著《太白詩經》,正嚐試從第三卷中突破,找到修複經脈的法子。賀章則依舊捧著那本略微有些陳舊的《南華經》細細默讀著。


    當是時,透著光亮的石洞口忽然緩緩被一道削瘦身形占據,在石洞中印了道長長的黑影子。


    賀章沉浸莊周的如椽巨筆之中,竟然絲毫未能察覺到。而那人朝前踏了一步,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李白修為雖失,神識卻未曾衰減半分,察覺到有人來了,收起《太白詩經》,睜眼看時,隻見來者是個雙手合十、麵目白淨清秀的少年僧人,神色之中說不出的虔誠端莊,輕聲頌了句佛號,雲淡風輕道:“方便說話麽,李施主。”


    不是早先莫名失蹤的廣成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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