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黑羽毛如雨點飄落,朱昆被那火龍頭震飛,尖喙中厲嘯連連,又衝了過去,那龍頭雙眸之中赤紅噴吐如火,兩道烈焰光柱轟然射出,朱昆見狀大駭,左翅頓收,身形朝右偏了一尺,堪堪避過。


    隻見那兩道赤焰光柱去勢如電,射在與洛神山遙遙相望的一座青山上,登時土崩石碎,山崖青木寸寸瓦解,有的更是直接被焚毀成了漫天黑煙沉。


    李白震驚之餘,又繼續幼龍群中衝鋒陷陣,左右拚殺,一道道青蓮接連爆射,這些幼龍雖然身上不流出血來,但李白還是豪情萬丈,忍不住縱聲厲嘯,再加上他多用雙足來凝聚仙青蓮,索性由腰間取來酒葫蘆,殺得興起,便長吟一大口。


    又殺了一百來隻,葫蘆中美酒也已飲盡,李白意興闌珊,正巧此時,周圍密密麻麻的火紅幼龍忽然停住不動,但聞山巔那隻巨型龍頭張口咆哮了一聲。


    原本清晰明了的空間,刹那間被那龍頭的咆哮聲所充斥,而變得迷蒙如水霧彌漫,李白隻覺一股內勁排山倒海般湧入自己體內,皮膚、經脈、肌肉、骨骼猛然傳來一股鑽心般的灼燒疼痛,仿佛身處滾燙的鍋油之中。


    龍頭咆哮完畢,李白體內那股灼燒感卻絲毫不減,但見龍頭張口一吸,周圍千餘隻火紅幼龍,周身齊齊一顫,搖頭擺尾了片刻,忽然散作一縷縷赤焰,被那巨大龍頭吸入了口中。


    “不好!”冰君水歇斯底裏地叫了一聲,她渾然不顧其他,孤身一人騰空飛起,直掠山峰而去,一邊禦空飛行,一邊變幻指決,雙目直欲噴出火來,惡狠狠地瞪著火龍頭無情冷漠的雙眸,道:“老東西,隻要我冰君水今天尚有一口氣在,我便不會讓你傷我帝女神殿弟子一分一毫!”


    話音未落,冰君水翻飛的衣袂跟前,冰霧繚繞,一粒粒冰晶從她足底升起,炫光迷離,如夜空流螢,在她身前迅速凝結成一麵足足有三尺厚的冰牆,橫亙在龍頭和山下的帝女神殿弟子中間。


    那龍頭原本張開的巨口,吸收完上千道那由幼龍幻化而成的赤焰後,忽然緩緩閉上,透過冰牆,冰君水瞧見它臉兩側的龍須輕輕一顫,隨即嘴角微微一揚,嗤笑了一聲,火紅色雙眸中嘲諷之色滿溢,渾然不將冰君水放在眼裏。


    洛神山外的眾弟子和數千凶頑的幼龍戰鬥過後,她們雙眼之中隻有無盡的疲倦和迷茫,以及對那隻隻露了冰山一角火龍的深深恐懼。


    洪水已經緩緩散去,大汗淋漓的帝女神殿弟子,抬頭凝視著冰君水和龍頭,以及在不遠處伺機待發的那隻墨黑色大雕鳥。艾王苓殘魂所化的鳳鳥虛影,由於首當其衝,此時已經淡不可見了。


    冰君圓三人未能及時拉住冰君水,無比懊惱,隻能在山下幹著急,卻不敢靠近半步。


    火龍嗤笑後,龍頭微微左偏,龍鼻中“啊咧”一聲,霍然噴出一團赤色岩漿來,冰君水心頭大凜,將周身殘餘的全部仙氣悉數灌入了冰牆之中,岩漿匯聚成柱,眨眼便至。


    隻聽“轟隆”一聲爆鳴,冰牆轉瞬之間便岩漿蒸成了水汽,朦朦朧朧的一團,將冰君水整個身形都包裹在了裏麵,而岩漿去勢卻不曾有絲毫凝滯,滾滾刺向那團水汽,其中傳來一陣陣爆鳴聲,黑煙滾滾騰起。


    眾弟子響起一陣嘩然,見冰君水尊首為了保護自己,竟然甘願衝到那火龍跟前送死,紛紛感激涕零,悲慟無言,心腸柔弱的更是已經淚流滿麵了。


    唯有那身著鵝黃衣裙的合冰堂堂主陸清茗,她出了臉頰掛著兩滴汗珠之外,神色卻出奇得平靜,她心中知道,與其說冰君水尊首是在保護自己,倒不如說是她在用生命告訴眾人,雖然對手是連初代帝女殘魂也極難戰勝的“應龍”,但是我們普通弟子也不能對其產生畏懼,不能坐以待斃。


    陸清茗凝視著半空中那團水汽,以及其中升騰而出的黑煙,想起來不久前,帝女大人找到冰君水,商討李白帶走了木靈鼎,眾弟子該如何修行一事,她無意間聽到,洛神山底似是封印著一頭上古凶獸,喚作“應龍”,為太乙真仙座下弟子應龍仙君的坐騎,準確來講不能將其稱為坐騎,因為天命仙境的應龍仙君都要畏懼其三分,當初不知經曆了什麽大戰,導致應龍仙君隕落,應龍也身受重傷,被迫下得凡間來,卻不想被艾王苓視為凶物而封印在了洛神山底。


    而帝女說到了,近年來應龍封印越來越薄弱,而艾王苓的殘魂卻因為木靈鼎沒有得到天仙境修士的精血溫養,而導致其威力減弱了不少,再加上冰靈天牢的妖獸逃了出來,所以帝女才冒著走火入魔的風險,也要直接連通白澤獸屍骸來修煉。


    陸清茗一念及此,猛地想起,方才從洛神山白澤穀方向衝出來的,不就是邱婧麽?既然邱婧從造化千魂鍾出來了,帝女應該也出來了才對,為何帝女神殿遭遇此等劫難足足一個多時辰了,卻還不見她蹤影?


    她越想越是慌亂,原本因為冰君水孤身去和應龍拚鬥而激發的豪情壯誌,又在此刻崩塌得一幹二淨。


    忽覺身邊響起呼呼風聲,一道人影閃電似的從她身旁竄了過去,隻能瞧見是道白影。陸清茗心中一凜,指決緊捏,道:“誰?”


    凝神看時,終於勉強能瞧見了,隻見那白衣翩翩的少年,左手提著一隻似是早已空空如也的酒葫蘆,雙足底乃是氣勢驚人、勁力十足的疾風,疾風之上卻是一朵大若傘蓋的青蓮。


    她細細凝視著李白恍若閃電的身形朝半空中疾速掠去,到得跟前,李白左手探入那團兀自未散的水汽之中,隻見青光氤氳,一道人影被李白拉了出來,正是冰君水。


    但見她右半邊身體幾乎已經被熔成了焦骨,眾人心下大凜,李白也震驚萬分,抱著冰君水,足底極化風朝後疾退,轉瞬間又回到了地麵,將冰君水交給帝女神殿弟子,探了探她鼻息,卻還沒死,心中登時大鬆一口氣,急忙喚人來為其醫治。


    正當此時,洛神山巔那隻龍頭卻突然投射兩道詫異至極的目光,緊緊盯著李白,龍頭微啟,“咦”了一聲。


    冰君圓幾人慌忙飛過來查看冰君水傷勢,冰君鏡朝李白連連道謝,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用衣袖擦了又擦,似是生怕別人瞧見。


    李白望著那火紅龍頭,見它也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當下問道:“陸姑娘,這火龍是什麽來曆?”陸清茗周身一震,自己剛剛不過失神了片刻,難道李白就將自己心事猜中了?猶豫了許久,一想到周圍還有其餘弟子,若是當真講了實話,恐怕十有八九的人會打退堂鼓。


    李白也沒有轉頭看她,但是心中也猜到了大概,微微一笑道:“看來來曆不小。”冰君靈合冰君鏡驚疑不定地看了陸清茗幾眼,見她神色躲閃,似是知道內情,兩人對望一眼,神色複雜。


    李白凝視著應龍,嘴角輕笑,緩緩取出火如意來,應龍眼中驚異之色更重,靜靜瞧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張口道:“不錯,小鬼。”


    李白神色不改,足底極化風騰起,載著他飛向朱昆,到得跟前,李白控製意念驅散極化風,雙足站在朱昆後背之上,把酒葫蘆塞子塞好後,也將其放於朱昆背上,傳音入密道:“昆兄,這家夥是什麽來頭?”


    朱昆也傳音將應龍的來曆說了一番,李白聞言後心中巨震,臉上卻不動聲色,心道:原來是太乙真仙弟子應龍仙君的坐騎,而且這並非是什麽殘骸、殘魂、虛影,而是如假包換的應龍本體!


    李白傳音問道:“你對付不了麽?”朱昆苦笑回道:“可能我自己不過是一隻修為有成的凡間妖獸罷了,和這上古仙界凶獸如何去比?”李白歎了口氣,又道:“不過它好像認識我的火如意。”朱昆道:“你那什麽火如意從哪裏得來的?”李白道:“是地底的一位已經化成骷髏的仙人前輩贈與我的,隻可惜他最後沒留名號。”


    應龍見李白站在那黑漆漆的大雕鳥背上,一人一獸似是在竊竊私語什麽,頗為不耐煩,道:“難道你們在商量怎麽殺掉我麽?”


    朱昆尖喙一張,故意用翅膀扇了扇跟前,冷笑道:“豈敢豈敢,你身體這麽大,若是死了,不知道方圓幾千裏幾萬裏都能問道你那股刺鼻的屍臭。”


    應龍昂首哈哈狂笑,整座洛神山仿佛都在顫抖,聽它道:“那你們就來試試,我的屍臭是什麽味道,不過我肯定聞不見你們的,因為我會把你們燒成灰燼,一點都不剩,哈哈哈哈……”


    李白此時距應龍那顆壯碩如小山的龍頭不過一裏之遙,隻覺一股威壓如潮浪般襲來,心中情不自禁地騰起一股恐懼之意。他搖了搖頭,握緊手中火如意,強行壓製住心中恐懼,道:“看來你認識這火如意的主人?”


    應龍嘿嘿笑道:“我認不認識與你何幹?”李白恨得牙癢癢,要是這應龍隻有朱昆那般大,他真想上去狠狠抽它幾耳光,李白開口道:“你是不是很奇怪,這等仙器為何會在我一介凡人手裏?”應龍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麽?”


    李白手持火如意,忽然將其一橫,其上烈火噴吐,火麒麟幾欲衝出。李白目光冷冽決絕,凝視著應龍沉聲道:“我想說,過得片刻,你就不會感覺奇怪火如意為何會在我手中,而是會覺得理所應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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