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雨說著,就看見夜淩澤的眼中閃過涼笑。


    她的心微微抽痛。


    因為,她從未從這個男人的眼中看見過這種神情,他是個什麽樣的男子?


    他氣質如蘭,從來都是讓人心生舒服的。


    可他居然會為了那個女子露出這種神情來?


    “陛下……”


    “不必說了。”夜淩澤淡淡地道:“皇後經過今天也累了,好好下去歇著罷。”


    魏清雨看他這態度,竟是頗有種對她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模樣。


    魏清雨一噎。


    可他都已經這麽說了,魏清雨這會子說了再多也是多餘,為了不讓陛下對自己更加厭煩,魏清雨隻能先退下去。


    “皇帝。”後頭的太皇太後簡直看不下去了:“你怎麽能這麽與皇後說話,如此該傷了她的心了,況且,哀家認為皇後說的不錯,那個女人,委實看著不像好的。”


    夜淩澤低眉:“皇祖母從前總告知孫兒看事看人不能隻尋表麵不是麽?皇祖母又了解末兒姑娘幾分呢?”


    慕容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皇帝從前從不對自己有半點違逆,可如今竟然為了那個女人這般與自己說話?


    慕容氏不是不了解那個叫黎末的女人,而是她太了解男人,那樣的女人讓男人很難控製,可是她的相貌又讓大多數男子趨之若鶩,所以隻要那種女人有半點野心都將要不堪設想。


    “皇帝,哀家建議你聽哀家一句勸,那樣的女人,能遠則遠。”


    說實在話,那個女子總會讓她想起當年的那個女人。


    那個年輕又美若天仙的女人,或者說,那個女人比這個黎末還要遜色兩分……


    這要她如何不忌憚?


    “孫兒自由分寸,這種小事皇祖母是在不必插手。”


    太皇太後的臉一綠,夜淩澤笑:“皇祖母莫惱,今日無墟大師會前來,您不是素來喜愛研究佛經?可與他交流交流。”


    慕容氏的麵色稍緩兩分,無奈地歎了口氣:“也罷,皇帝自知心裏有數即可。”


    ……


    無墟大師對佛法深有研究,許多人都尊稱他一聲大師,他也確然配得上這一句大師。


    這些年來在世俗裏修行,誰也不知道他一般會去往哪裏。


    能謀得一麵實所不易,即便是慕容氏貴為太皇太後能見到大師一麵,也覺得深深地榮幸。


    這是慕容氏時隔幾年之後再次見到他。


    上一次還是在從前,夜淩澤病重的時候,他的出現救了夜淩澤的一條命。


    明明隻是個和尚,卻有那個能力在閻王爺麵前搶人,這也是慕容氏對他刮目相看的原因。


    “阿彌陀佛,施主近來可好?”


    慕容氏也雙手合十,敬重地喊了句:“大師,多謝關心,一切皆好。”


    那大師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愕然的神情:“施主近來可是接觸了什麽不該接觸之物,為何施主的身上會有妖氣?”


    慕容氏愣神:“妖氣?”


    無墟看了她半晌,皺起了眉頭。


    慕容氏一下子著急了起來:“大師究竟是什麽意思?妖氣?為何說哀家身上妖氣?”


    無墟眯了眯眼道:“確是妖氣……不過貧僧尚不知其來源,無法多言……”


    慕容氏瞪大了眼睛:“為何無法多言,依大師的話,這世間當真有妖?”


    無墟卻不肯再多說了,弄得慕容氏這心裏像是掛了十五通水,七上八下的。


    “施主最近可有接觸什麽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物事?”


    慕容氏縱然想了又想也沒感覺自己有接觸到什麽奇怪的人和事情。


    無墟繼續問:“那施主最近可曾認識了什麽新麵孔麽?”


    慕容氏皺起了眉頭思索一陣,腦中驟然拂過一道人影:“是有那麽一個新麵孔……”


    慕容氏大驚:“莫非那個人會是妖怪?”


    無墟皺眉:“定論萬不可下得這般武斷,此事真假還要待貧僧親自前去看一眼才知。”


    “那新麵孔是個女子,名叫黎末,如今是在宸王的身邊,大師若是空了麻煩一定要去看看,切不可讓妖孽亂了這世道啊。”


    慕容氏點點頭,心中卻有後怕的情緒。


    若那女子當真是妖怪該如何,那個叫黎末的女子。


    慕容氏的拳一緊,若是真是這樣,到時候必然要不惜一切代價地除掉她以免她惑亂他們大晉江山。


    無墟見她如此,歎了一口氣:“時隔多年,施主還是一點兒也沒有變。”


    慕容氏一愣。


    “從前便告知過施主了,這世間最難參透,卻最需要參破的二字便是……”


    “大師是說……放下?”慕容氏頗有兩分喃喃自語地道:“隻是古往今來,有些事情早已成為執念,放下怎麽是那麽容易的。”


    無墟搖了搖頭,起身就要離開。


    這世間最不缺的便是癡兒,不管一個人的身份地位或者年氏再高,人都有自己癡。


    就連他也是逃不過的。


    更何況隻是俗人的慕容氏呢?


    他無法勸通旁人,便不願再留下了。


    明明他隻與自己說了幾句話,這會子更是要不告而別,但慕容氏卻並不在意,無墟大師的來去總是自由的。


    她攔也攔不住。


    慕容氏多向他吩咐了句:“希望大師能幫哀家想想這破解妖氣的辦法,日後哀家必有重謝。”


    無墟大師擺了擺手:“重謝便不必了,貧僧該做的事情必然會去做,不是為了施主的感謝。”


    慕容氏看著對方一身袈裟,超脫的樣子,心裏微微歎了一口氣。


    ……


    胡雪在次日的午時才醒過來,眼巴巴地,可憐兮兮地看著夜淩淵。


    夜淩淵又心疼又無奈:“醒了?”


    胡雪點了點頭,頗有兩分可憐巴巴的意味。


    “你這丫頭在外頭就不會多留幾個心眼兒麽?偏要如此叫人陰了才高興?”


    胡雪歎息:“我怎麽知道外麵會有那麽多人想要害我?我又沒有招誰惹誰……夜淩淵,你說,我是不是那種特別討人厭的?”


    夜淩淵丹鳳眸瞥了她一眼:“本王覺得是,本王的雪兒生了張狐狸精的模樣,多遭人嫉妒。”


    胡雪一愣,咧著嘴笑了起來:“這話我怎麽聽著這麽高興呢!”


    夜淩淵冷哼了一聲:“你這小沒臉沒皮的。”


    小沒臉沒皮的一點也不在乎某王爺的毒舌,還很高興地往他的懷裏鑽。


    氣氛正好著呢,外頭煞風景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夜淩淵皺了皺眉頭:“誰?”


    “王爺,是屬下。”葉沉的聲音響起。


    “進來罷。”葉沉進去的時候,微微一愣,那被窩裏麵稍微隆起的弧度,葉沉一看就知道是誰了。


    他微笑道:“王爺,外頭有個和尚找您呢。”


    “和尚?”夜淩淵淡淡地目光看向他:“不見,帶出去。”


    被窩裏悶著的胡雪忍不住地噗嗤一笑。


    夜淩淵不深不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中的神情卻十分溫柔。


    葉沉看著也覺得十分溫馨。


    他們家王爺啊,終於是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女子了。


    看王爺這個樣子,想來一定很快活很幸福,他們王爺受了半生苦難,最後能與自己心愛之人修的一個圓滿,也算是上天對他的一點點補償了。


    隻是……葉沉有點尷尬:“原本屬下也覺得王爺不會見他,就自作主張地趕過一回了,可那和尚今兒偏生就是賴著不走了,非得見到王爺才甘心,屬下也無法……這才不得不……”


    胡雪抿抿唇。


    所以這是碰上了個前來騙吃騙喝的神棍了?


    可是,來宸王府騙吃騙喝……到底是誰給他的勇氣?


    夜淩淵臉一沉,帶著讓人心底泛涼的冷意道:“是麽?如此不要命之人本王如今已經極少遇見了,到真有點興趣了。”


    饒是在被窩裏的胡雪都被他這略顯陰森的語氣弄的毛骨悚然,某王爺顯然是感覺到了她的情緒,修長的手中安撫一樣一下一下順著她的背脊撫摸著……


    哄小孩兒一樣。


    胡雪的一雙手臂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恨不得咬他一口。


    “你好生在這裏歇著,本王出去一趟看看。”


    胡雪咬牙切齒地對他點了點頭,換來夜淩淵滿意的一笑。


    ……


    這個時候誰也想不到夜淩淵走的這樣一趟差點改變了二人生命的軌跡,當然,這是後話了,暫且不提。


    當無墟看到這位宸王的時候,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夜淩淵見了他,神情凝重了兩分,這個葉沉口中的賴皮和尚他見過,風頭大躁的無墟大師,竟然也有一日那般不顧臉麵的賴在別人住處?


    他究竟想要做什麽?


    “宸王殿下。”無墟的神情認真,葉沉愣了許久。


    這和尚與他剛才看見的那無賴樣兒怎麽一下子差了那麽多?


    他的目光在看見自家王爺的時候完全變了好麽,現如今哪裏還有方才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就他現在擺出的這個神情,真要說是大師葉沉也是信得啊。


    夜淩淵點了點頭。


    他總是那樣目空一切的驕傲,但這並沒有讓無墟覺得不適,反而是覺得這個男人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隻不過……


    “王爺近來可有接觸什麽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物?”


    無墟在他的麵前問了與慕容氏一模一樣的話,隻是那目光卻生生地認真了好幾分。


    葉沉偏頭,這是個什麽意思?


    夜淩淵的臉色卻是一冷:“本王的事情與你無關。”


    說完,轉身就要走:“葉沉,送客。”


    葉沉剛想照做,那和尚就道了句:“慢著王爺!”聲音透著焦急。


    葉沉不知這和尚說的這些話究竟有什麽問題,隻是覺得怪,王爺的模樣為何瞧著還像是……動怒了?


    “王爺莫非知道自己的府上藏了妖孽!”無墟大呼了一聲。


    葉沉怔然,懵逼地看看王爺又看看那和尚。


    什麽意思?


    什麽叫王府上藏了妖孽?


    又是什麽叫知道自己府上藏了妖孽?


    這和尚為何說的話這般沒有邏輯?


    “葉沉,本王的話你聽不懂了?”


    葉沉聽著自家王爺的語氣中多了不耐與更深的冷意,點點頭:“這位……大師,您還是走罷。”


    無墟幾乎很鐵不成鋼地看著夜淩淵:“王爺您此生的命宮是紫微星,何必要讓妖物影響了一生運道?”


    葉沉怔然,紫微星為北鬥星之首,也稱作“北鬥帝王星”,有消除凶惡,逢凶化吉,保安康添吉祥,延壽,製服煞星,化解肆虐的能力……


    那被妖物影響了運道是什麽意思?


    “一派胡言。”夜淩淵冷眼看著葉沉:“還愣著做什麽,送客。


    和尚的話顯然沒有在夜淩淵的心裏泛起一絲波瀾。


    葉沉無奈道:“大師,快走吧,您莫要為難我了。”


    無墟不願意:“王爺,您聽貧僧一句勸,早日讓貧僧收服了那妖孽,一切還來得及啊王爺。”


    葉沉推搡這人的動作頓了頓,看向王爺。


    他不知道此人是什麽意思,王爺的身邊又妖孽?他們怎麽都不知道。


    聽起來像是亂七八糟的話,偏偏王爺的反應,很不對勁啊。


    若是真的有妖孽……


    葉沉其實也希望那種東西可以離王爺遠遠的。


    “莫要理會此人的胡言亂語。”夜淩淵的臉色冷冷的。


    葉沉心下稍定,也對,這種說法定然是假的,王爺一定是知道他是胡編亂造的,所以連聽也懶得聽了。


    “你快走吧!”葉沉也有些不耐煩了。


    這人也是奇怪,老是念著王爺身邊有妖孽,聽著跟咒他們王爺似的。


    ……


    胡雪聽著外頭的動靜很奇怪,揉了揉眼睛,走了出去。


    無墟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停止了一切的掙紮。


    他默默地在嘴裏念了幾聲咒,再睜眼,連連退後了兩步。


    胡雪見此人行為舉止奇怪,偏了一偏頭。


    夜淩淵的臉色更冷:“罷了,葉沉你先退下,本王與這位大師,有事要談。”


    葉沉愈發摸不清狀況,卻隻能聽令退了下去。


    當葉沉走後,無墟大師指著胡雪的手微微顫抖。


    胡雪看著他,覺得也很奇怪啊。


    這位看起來六十多歲了的頗有兩份仙風道骨的和尚為什麽用這種眼光看著她,好像她是什麽怪物似的。


    而在無墟的眼裏,她可不就是怪物麽?


    “狐,狐……狐狐狸精!”


    胡雪聽完他的話,愣了愣,下意識道:“你怎麽知道?”


    “妖孽!你留在宸王身邊究竟是何目的?!”無墟沒有理會她的問題,隻冷神道。


    胡雪皺皺眉頭。


    她不喜歡被人喊作妖孽,一點也不喜歡。


    無墟看了她半晌之後才發現,這狐狸精雖然是妖孽,雖然沾過鮮血,但周身並無陰邪之氣,殺孽也幾乎沒有。


    他的神色變得有些怪異,所以這妖孽還是個好的了?


    “你……”


    胡雪皺皺眉頭:“我什麽?”


    “你……”


    知道這狐狸並非那種十惡不赦之妖,且某種程度上來講竟還可稱作良善,無墟對她的敵意不深了。


    “你可否願意今後跟著貧僧?”


    胡雪驀然往夜淩淵的身後躲去:“你這和尚怎麽還是個登徒子!”


    無墟本隻是問她是否願意跟著自己修行,可被她這麽一說,那意圖可被曲解去了十萬八千裏了。


    “貧僧是問你是否願意跟著貧僧修行,你想哪去了?”


    胡雪的臉色變得有些怪:“修行?修仙?”


    無墟的臉色也很怪:“你這狐狸也是奇怪,為何心中所思總與常人不太一樣,誰曾說修行是休閑了,修行便是修行。”


    夜淩淵的臉色更冷,將胡雪往自己的身後一帶:“大師請回罷,您弄錯了,這兒並無什麽狐狸精。”


    無墟搖搖頭:“貧僧一定不會弄錯。”


    他想起了什麽似的臉色微白:“你二人……”


    看著二人這等觸碰,心裏一下子有數了,他歎息:“妖是好妖,但是人妖相戀,注定沒有好下場,沒有好下場啊……”


    胡雪被他這麽一說,心裏一聲咯噔。


    “也罷,竟然如此嫌惡貧僧,貧僧走便是了,貧僧走便是了。”


    見他就要走,胡雪一愣,下意識道:“等等!”


    甚至連她自己都被自己語氣中的焦急給嚇了一跳,但是她還是要問:“神棍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饒是無墟的修養再好,被一聲神棍兒的一喊,一張臉就黑了下去。


    但他還是轉眸看向胡雪:“人妖相戀,能能有什麽好的?你們差的太遠了,差的太遠了,人和妖啊……”


    他有些神神道道地反複念著人和妖這三個字,一字一字都擊打在胡雪心頭


    “你別走啊!”胡雪想要上前攔住他,卻被夜淩淵去背後摟住,可她就像沒有感覺到一樣:“你別走啊,你給我說清楚,你這是什麽意思!”


    “雪兒!”夜淩淵的聲音洋溢著幾分無可奈何:“別追了,莫要信了此人的胡言亂語,雪兒,不會有關係,雪兒,不要想著去追他。”


    在他的一聲聲安撫之下,胡雪平靜了些,可她的目光中猶有怔然和害怕。


    這麽些日子來在甜的像蜜一樣的日子下,她都快忘記了自己隻是隻狐狸的這件事情。


    她甚至都不是人類,人和妖,真的能有好的未來嗎?


    她一直沉溺在最近的甜蜜當中,在就要忘我的時候,現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徹底地將她打醒。


    夜淩淵發現她的身子在微微發抖,臉色愈發變得冷沉,冷意絲絲地往外冒。


    他很快便傳令下來,下一次不可讓這樣的人再有機會進入自己的王府,誰若再放他進來必然殺無赦。


    ……


    “雪兒,莫要再想了好嗎?”


    夜淩淵見她神色放空了一般的發呆了好一陣,心裏竟然有些慌亂。


    胡雪看向他,點點頭。


    神色恢複了尋常的樣子,盡量不讓夜淩淵擔心。


    但實際上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心裏的慌張。


    ……


    這件事情過了許多天之後,胡雪再沒看見那無墟,隻是心裏的疙瘩一時半會是消不下去。


    誰隻,當日,竟然又有後續。


    皇宮裏下了一道懿旨。


    竟然是賜婚與宸王的,當葉沉知道的時候,十分的震驚。


    他看了眼懿旨上麵的‘李素月’三個字……


    原來是太後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李長陌對夜淩淵有恩這件事情,竟然就替李家直接做了這麽個主兒。


    葉沉驚愕地看向自家王爺:“王爺,這可要怎麽辦?”


    夜淩淵麵無表情:“一道廢紙而已,本王為何要理睬。”


    他抬眼看了一眼葉沉:“此事不許宣張,尤其不能讓她知道。”


    葉沉立馬就知道了王爺所說的她是誰。


    隻怕說的便是黎末姑娘吧。


    可是……葉沉又有點兒擔憂,黎末姑娘多麽聰明剔透的一個姑娘,就算不告訴她,若她將來有一天又知道了該要如何。


    依著黎末姑娘的那個性子,那時候還不得出大事兒嗎?


    葉沉有些擔憂地看向王爺,卻知道王爺一旦決定的事情是不可能再有所更改的。


    “是,王爺。”葉沉除了應下以外,以外別無辦法。


    葉沉也知道王爺說了不做理睬,就必然不會將這道旨意放在心上。


    可誰知,這一天午時的時候,葉沉又收到一封來信。


    上頭寫‘王爺也不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你身邊那小丫頭的身份罷。’


    短短的一句話,葉沉看見自家王爺的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


    “王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爺卻突然冷了神色:“沒什麽。”


    手中一張字條瞬間化作齏粉,葉沉瞠目結舌。


    這分明就是很有什麽好嗎?


    “王爺……方才皇宮裏麵又有人來傳話了,問王爺是否願意接這個旨。”


    若是旁人哪有選擇的權利,偏偏是他們王爺,就連是皇帝的旨意也必須要看王爺本身的想法:“果真還是不答應?”


    葉沉隨口問了句。


    夜淩淵卻突然捏了捏眉心。


    葉沉一愣:“王爺……”


    他聽見王爺略顯沙啞的聲音道:“先應下罷。”


    葉沉皺眉。


    為什麽?


    他的手顫了顫:“那黎末姑娘怎麽辦?她若是知道了……”


    她若是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啊。


    “先莫要與她說。”夜淩淵還是那句話:“此事本王自有辦法解決。”


    葉沉眼睜睜地看著他:“這……這還能有什麽辦法?”


    夜淩淵冷笑,聲音來帶著陰寒:“總歸要硬是與本王扯上幹係的女人,死了的,也不止一個了,看在李長陌的麵上或許本王可以放了那女人一命,就到到時候她肯不肯要了。”


    “可是……”葉沉還是著急:“那末兒姑娘那兒怎麽辦?”


    那是個多麽聰明的女子,又心細如塵,這事兒……如何能瞞得住?


    “傳本王令,王府下人,一律不得討論此事,若有討論者……殺。”


    葉沉看著王爺眼中閃過的森森,心裏微顫。


    “是,王爺。”


    葉沉算是看出來了,自家王爺對於黎末姑娘那可當真是放在心尖兒上寵愛。


    根本不舍得讓她受半點兒委屈的,哪怕是心裏委屈也不可。


    ……


    已經有幾日了,夜淩淵與胡雪一旦相起來,都會怪怪的。


    自從那和尚出現之後就變成這樣。


    就比如,胡雪每次和他過於親密的時候,心裏都會有種深深的罪惡感,就好似自己是要傷害夜淩淵的凶手一般。


    這一次,在二人溫存一段之後,胡雪突然趴在了他的胸口處:“夜淩淵,我有點兒累了,想要睡一會兒可以嗎?”


    夜淩淵在心裏歎息,如何還能不知這小丫頭的心中所想,他無奈道:“那便睡吧。”


    這一覺胡雪做了一場夢。


    夢裏的場景無比的真實,就像是在現實看見一般。


    她看見夜淩淵穿著喜服,好像要迎娶誰一樣。


    夢裏,她還是那隻小狐狸,她看見夜淩淵剜了她的心頭血,當著她的麵一口一口地咽下,唇邊溢出鮮血,笑得詭異……


    這一覺驚醒之後,胡雪的眼前一片的模糊。


    這幾天她的眼睛一直會出現這種奇怪的狀況,模模糊糊,眼前像是漫上了一層水霧一般地看不清楚。


    “夜淩淵,夜淩淵!”胡雪驀然心慌地喚著男人的名字。


    夜淩淵彼時正在看著一本書,見床榻上的小丫頭突然不安分了起來,連忙上前兩步:“雪兒怎麽了?”


    胡雪眨了眨眼睛,再使勁兒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水霧一樣的東西才散開。


    應該是剛睡醒才會這樣吧?


    胡雪並不是很在意,卻還是有些害怕的摟住男人的腰。


    剛才她差點以為那夢是真的了!


    她也是真的睡糊塗了,夜淩淵怎麽可能會那樣呢?絕對不可能!


    可她又想起了夢中的另一幅景象,夜淩淵要娶妻?


    雖然那隻是一場夢,可是胡雪還是很好奇坐在花轎上麵的那個人會是誰……


    會是誰呢?


    胡雪默默地,鬼使神差地問出了一個問題:“王爺,你什麽時候娶我呀?”


    這一道聲音裏麵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她知道自己纏著夜淩淵問成親的事情很不道德因為自己明明連人都不是,還想讓夜淩淵娶她,真的太……


    夜淩淵摟著小丫頭的手臂頓了頓,唇邊也勾起了一抹繾綣的微笑:“雪兒可是就要等不及了?快了呢。”


    等他的解藥調製出來,等他也能夠有著正常人的體質,和正常人一樣的人生之後,等他能給得了雪兒這一生的時候。


    而那樣的一天,一定就快了。


    “雪兒還信本王麽?”


    胡雪點點頭,唇邊勾起了醉人的微笑:“當然信了!”


    ……


    雖然夜淩淵的心裏有自己的思量,但是另一邊的婚事又不能不準備著。


    他不得不答應這樁婚事,主要便是因為雪兒的身份。


    縱然他從不在乎那丫頭是人是妖,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乎。


    百姓的目光怎麽辦,那丫頭一定承受不起,而他的雪兒如何能去麵對那樣的事情呢?


    一切由他來解決即可。


    縱然對這樁婚事上心的人不少,可夜淩淵一點兒也不上心。


    李素月搖身一變變成了待嫁的姑娘,她的心裏可激動了。


    連續幾日都待在家中準備著婚事。


    太皇太後的旨意是讓她嫁與王爺作正妻的,那可是王妃的身份呢!


    日後便是還有人進王府也是蓋不住她的。


    “哥哥,你說這是真的嗎?”


    李素月有些不敢置信。


    她和哥哥無父無母,兩個人相依為命這麽長時間,她唯一愛上的人便是王爺,如今真的可以得償所望嗎?


    “若哥哥說,這都是假的,是一場夢,素月你會如何?”李長陌嚴肅地道。


    李素月被他的目光給逗樂了:“哥哥你說什麽呢!怎麽會是夢呢?”


    李素月在自己的手臂上狠掐了一把:“啊,疼著呢,哥。”


    她笑意吟吟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李長陌對上了她的笑顏,什麽都不忍心再說了。


    “素月,你可會在意你心愛的夫君心裏愛著別的女人?”


    李素月一愣,腦中一晃而過一張絕美的臉。


    “我……”她愣了許久之後,強顏道:“沒關係,若是王爺的心裏暫時還裝著別人,那素月還可以等。”


    李長陌搖頭:“那你若是永遠等不到呢?”


    李素月搖搖頭,執拗地笑:“怎麽可能等不到呢,我相信付出真心都是有用的,王爺總有一天也會看見我的好。”


    李長陌無奈地在心中搖頭,麵上卻笑著祝福:“那哥哥就相信你。”


    王爺那個脾氣,李長陌心裏有數。


    隻是……現如今看著李素月開心的模樣,他也不忍心打她的笑臉。


    那便再多讓她開心幾日吧。


    總歸若是王爺怒了,他再想辦法護著就是了,這個時候李長陌有些慶幸自己對王爺的幫助。


    否則,他便是隻能看著妹妹從此越陷越深,一去不複返連拉她一把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


    這一夜,李素月被哥哥的話擾得總是睡不下去,她的心情極為煩躁。


    閉眼,眼前就會浮起那個女子的笑顏,她萬萬也比不上的。


    難道自己就算進王府了擺脫不去這女子的陰影?


    李素月不相信,於是她當夜悄悄地進了王府。


    李素月偷偷拿了宸王給哥哥的令牌,王府裏麵沒人敢攔著她。


    當她找到那女子的時候,很幸運的是王爺剛好不在。


    胡雪看著李素月驀然走進來,愣了好久……


    其實她的眼睛最近一直不舒服,看了好久才看清進來的這個人是李素月。


    李素月見她的這個反應,皺了皺眉頭。


    看她見了自己的這個表情,就知道這女子是還不知道自己和王爺要成親的事情了吧?


    李素月莫名地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麽重要的事情,王爺為什麽要瞞著這女人?


    “這位姑娘……”胡雪喃喃地道:“你進王府來?有事兒?”


    李素月的臉色有些僵。


    怎麽會這樣,她分明才是王府未來的女主人,為何這個女子反而更像王府的女主子?


    李素月微微垂了垂眸,半晌才道:“你是黎末姑娘吧?”


    胡雪又愣,點點頭。


    李素月這氣場有點奇怪啊,像是……像是大奶來找麻煩?


    李素月想了許久才抬眸對胡雪正色道:“這些日子,素月聽說了許多關於黎末姑娘的傳聞,便很想來見見姑娘……”


    胡雪皺眉:“什麽?”


    “其實是這樣的,我與王爺要成親了,幾日前太皇太後娘娘下的懿旨,我近日聽說聽聞王爺與姑娘關係匪淺,就想來見見姑娘,今日一見果然國色天香。”


    她見胡雪的神色一變,狀似驚訝地道:“難道姑娘不知道這件事情麽!”


    胡雪的滿腦子就剩下了一句話‘我與王爺就要成親了,幾日前太皇太後娘娘下的懿旨。’李素月後頭的話她反而聽得不是很清楚了。


    後來李素月好像還說了什麽,胡雪也沒有聽得太清楚。


    後來李素月走了,胡雪還是隻剩下一臉懵。


    其實李素月很滿意,她要的就是這女子的這種反應。


    這樣一來,她還怎麽能恬不知恥地在王爺身邊呆著?


    ……


    這一夜,夜淩淵來看了胡雪,就見他的雪兒一動不動地躺在床榻之上。


    夜淩淵滿目的擔憂:“雪兒怎麽了?”


    胡雪突然轉頭勾住夜淩淵的頸脖,整個人幾乎就要吊在他的身上。


    她幾天主動地異常,這讓夜淩淵愣了許久。


    持續了有十幾秒之後,胡雪驀然又鬆手,一個人窩回了床榻上。


    “雪兒這是怎麽了,跟孩子似的?”夜淩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胡雪騰地從床榻上坐起,也不正經回答他的問題,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夜淩淵你最近在忙什麽?”


    她總是這樣,時不時恭恭敬敬地喊她王爺,聲音能媚到骨子裏麵去,有的時候又正正經經地喊他名字,大膽的要命,卻偏偏還是那樣勾人的嬌憨。


    總之不管是哪一種,夜淩淵都稀罕的緊。


    “能忙什麽?”


    胡雪見他如此,心裏像透了一條縫,卻還是裝作尋常:“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忙著偷偷跟別的女人成親呢!”


    話剛說完,腦袋上就被彈了一彈。


    “小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夜淩淵瞪她,卻不由自主地道:“本王若有一天會正經娶妻,那必是娶得雪兒……”


    胡雪聽著他撩人又繾綣的嗓音,心裏卻隻覺得冷。


    ……


    後來夜淩淵走的時候。


    胡雪一下子躺在了床榻上,閉上了眼睛。


    心卻猛地揪了起來。


    騙子!


    夜淩淵你這個騙子!


    ……


    這一覺睡到半夜的時候,胡雪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氣息的靠近。


    她猛地睜眼。


    自己的眼睛越來越不好使了,胡雪覺得這大約是因為從前自己無法自主變化瞳孔顏色滴的那個藥水兒有關。


    再加先前泡湖水的時候不小心讓湖中的沙子又迷了下眼。


    前些日子又被下了藥性不明的那種藥……


    從前不怎麽在意,最近是愈發嚴重了!


    這可當真是……


    隻是胡雪隱約還是感覺到了那陣陰影的靠近。


    她又繼續閉上眼睛裝睡。


    直到那人的靠近,在那人就要觸碰到自己的時候,胡雪猛地睜眼。


    抓住了那人的手。


    “你就是王府的間諜?!”她使勁地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眼前蒙著麵的人的眼睛,可惜無果。


    “你這……”胡雪不知用什麽詞兒來形容這間諜,隻能說這人這間諜當的還不錯。


    可這頓的一秒鍾叫那人有機可乘地在一瞬間灑了把什麽東西。


    “啊!”胡雪連忙捂住眼睛,奈何那人灑的那東西還是入了胡雪的眼睛!


    “啊啊啊!”她的眼睛一陣劇痛。


    幾乎可以痛的打滾!


    下一瞬,胡雪被人打暈了過去,可惜的是她到最後都沒有看清此人是誰。


    甚至連此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隻知道這人的手腕,略有點細。


    唯一的印象就是……此人力氣巨大,大約是個精瘦的男人吧……


    ……


    那人看著她,神情閃過一絲複雜。


    “抱歉。”


    ……


    胡雪的神識恢複的時候,自己已經不在王府了,她聽見有人打鬥的聲音。


    然後自己就從一個人的手中,落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中。


    再交替。


    再被掰扯。


    她就覺得吧,自己可能要被掰成兩半了。


    “黎末姑娘!”


    胡雪一愣,隻因這聲音是夜淩澤的聲音,那另一邊的,就是那綁了自己的刺客了?


    胡雪下意識地揮手,全身所有的靈力全部打在那人的身上。


    她都能聽見那人撞到不遠處牆麵上發出的撞擊聲音。


    胡雪眨了眨眼睛。


    “我們快走!”


    耳邊是夜淩澤著急的聲音。


    胡雪發現自己總能有機會和夜淩澤共患難,這也是一種緣分了。


    直到夜淩澤的腳步停了下來。


    胡雪聽見他說:“安全了。”


    胡雪眨眨眼睛:“皇上,這兒是哪兒?這兒怎麽這麽黑?什麽都看不見?”


    夜淩澤莫名地看著她:“你說什麽?可這天兒都要亮了……”


    胡雪一愣。


    渾身僵硬,在這一刻才終於明白過來……自己什麽都看不見了。


    所以她也看不見夜淩澤焦急的神色已經他將手在她的麵前搖晃的樣子。


    “你,你看不見了?!”


    ***


    兩個時辰後。


    胡雪終於接受了自己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的事實。


    雖然絕望……但是也沒有特別絕望……


    她聽見夜淩澤不遠處喚自己的聲音走了出去。


    看著夜淩澤臉上淡淡的微笑。


    方才,胡雪就發現自己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是因為有靈力,她還是可以看見眼前的事物……


    所以夜淩澤也沒有機會發覺她的眼睛的問題。


    雖然視野沒那麽廣了,但勉強還能代替眼睛用,不至於失去光明。


    夜淩澤微笑著看著隔了幾個時辰才走出來的,眼前一身太監裝,完全看不出來女子身份的人兒,微微一笑。


    “你這易容術也真稀奇,怕是過幾日就算宸王見到你了估摸也要認不出來了。”


    胡雪微微一笑,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那當然,我親自動手……”


    這可是她的化形術,和從前不同,這會子一變可就基本上是另一個人了呢!


    夜淩澤卻是神情複雜,無奈微笑:“你真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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