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淩澤不知吃錯了什麽藥了,要帶著胡雪去涼亭曬太陽。


    若是可以,胡雪真的很想摳花他的臉,讓他再也無法露出那種明明溫潤如玉,卻滿是逼迫的神色。


    但是……


    “真挺舒服的啊。”


    胡雪抬起頭迎上那細碎的陽光,心裏那些不舒服的地方似乎好上了許多。


    她下意識地撫摸向自己的腹部。


    這個地方……有她和夜淩淵的孩子?


    夜淩澤似乎並不在意她腹中的是別人的孩子,對那個娃兒還挺照顧的。


    這讓胡雪覺得特別的奇怪,甚至都不明白這貨究竟想要幹什麽了。


    他把她劫來,就是為了多養一個吃白飯的人,哦不,現在已經是兩個了。


    還有肚子裏麵的小家夥……


    胡雪想起這個小家夥,又想起夜淩淵來,心裏又是一陣鬱悶。


    夜淩澤淺笑:“舒服就在這睡一會兒。”


    胡雪看著他差人搬來的一張軟塌,已經驚呆了。


    “你這……”胡雪覺得自己大約是這個世界上待遇最好的階下囚了吧。


    可她幾乎不能拒絕,就被夜淩澤牽著坐下了。


    有的時候胡雪甚至會有那麽片刻的懷疑,她都要懷疑夜淩澤和她是不是那種特別恩愛的夫妻了。


    若不然,一個這樣的男人憑什麽絲毫不計代價地寵著她?


    哪,連她自己都懷疑了,可見夜淩澤這做的是有多貼心了。


    這讓她莫名地有種怪異的感覺。


    夜淩澤沒讓她將話說完,隻笑道:“昨日朕讓你見到宸王了,你看,他將你忘記了。”


    胡雪呼吸一滯,不知道他是突然之間想要說什麽。


    “莫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朕。”夜淩澤輕輕地撫摸著她的發:“朕隻是想告訴你,若是朕,朕一定不會忘記你。”


    胡雪怔然,他這突然之間的表白過於措不及防了。


    “我……腹中可是有他的孩子啊,可見,我們曾經……你怎麽還……”


    夜淩澤的神色有些變了,變得有些沉冷,可很快,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隻是唇邊的笑容有些苦澀:“阿雪,若是先遇見你的人,是朕,會如何?”


    胡雪怔然地看著他眼中的一抹癡然,訥訥道:“你別這樣,這種事情沒有如果……況且……”


    況且胡雪覺得,就算有那麽一種如果,她大約也還是會選擇夜淩淵吧,畢竟他們之間似乎總有一種紐帶,硬生生地也要將二人綁在一塊兒,而她和夜淩澤,沒有。


    就算她沒有將話說的太清楚,夜淩澤看著她的神情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了。


    “你真是狠心。”


    夜淩澤莫名的說了這麽一句,弄得胡雪其實並不是很懂。


    “我……感情這種事情不是我自己能控製的,你說我狠心我也沒有辦法。”


    夜淩澤什麽也沒有說。


    隻是垂下了眸子,輕輕一笑。


    到底還是緣分差了點嗎?她可會知道,若是……


    在一起的兩個人,也許就是她們了啊。


    看著偏執成了這樣的夜淩澤,胡雪突然有些後悔了起來。


    後悔當初冰室裏麵,和山崖下麵沒顧慮太多,就用自己的方式幫了他,也許就是那幾次,才會讓他如今這麽固執吧。


    沒過一會兒,李富貴突然走了過來,神情複雜地看了胡雪一眼。


    胡雪看著他的眼神也知道他是什麽想法。


    胡雪是眼睛看不見了,但不代表她的心是瞎的。


    李富貴李公公看她的這個眼神分明就是看禍水的眼神!


    總之胡雪不是很喜歡,但是也沒有辦法,就說如今的這個狀況吧,連她自己都懷疑自己莫不是禍水了。


    “皇上,宸王殿下在……”


    夜淩澤發現李公公一說起宸王殿下這幾個字是,胡雪的情緒分明就不對勁了,他打斷了李公公即將要說的話:“朕這就來。”


    李富貴被皇上那帶著兩分冷意的眼神給嚇得駭然,他隻知道皇上一般不會露出這種眼神去看人的,這說明皇上這是動了怒了啊!


    他連忙垂了眸,腦子轉一個彎了就立馬知道皇上這是為了什麽了。


    這分明就又是為了這個女人!


    胡雪忽然感覺到了李公公對她的反感,她的心裏也很無奈啊。


    他一定認為自己是夜淩淵的人還在這兒來蠱惑他們皇上吧!


    胡雪能說她其實一點也不想這樣嗎?


    夜淩澤轉眼向胡雪吩咐道:“你在這裏歇著會,朕先走一趟,一會會回來尋你。”


    胡雪苦苦地扯了扯嘴角。


    想說你丫不用回我走了,趕緊放了我走了吧。


    可她沒有,最終隻是牽強地點了點頭,因為心裏無比的清楚啊,自己怕是走不了了。


    夜淩澤才剛走沒多久,就有人來尋胡雪的晦氣了。


    是魏清雨。


    這個女人!胡雪看見她了內心就來氣。


    看著好像很有風度,一副國母做派的女人,結果實際上也就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下三濫女人!


    魏清雨這次是夾著滿臉的風霜來的,看著胡雪的目光像是在看殺父仇人。


    她一揚手,就要朝胡雪的臉上招呼過去!


    胡雪神色一冷,一點也不客氣地一手攔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一扔,魏清雨如何也想不到這女子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她差點栽倒,好在身邊有下人扶著她。


    胡雪的臉色好看不到哪裏去,沒人無故差點被人打一巴掌心情還能好的。


    “皇後想要幹什麽,上來不由分說地就大打人,這種形象這麽那麽像不講道理的市井粗婦呢!”


    這貨懟起自己討厭的人起來,半點兒也不會嫌缺德,嘴裏什麽陰損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魏清雨被氣的臉都綠了。


    “這皇宮的女人,除了太皇太後以外,還沒有本宮不能懲治的!”魏清雨的聲音拔高了一個調兒。


    她就是敢這麽有底氣,敢這麽頤指氣使,因為她是皇後,位高權重。包括掌管後宮的事情都是由她來做。


    雖然皇上的後宮人並不多,甚至說除了她也再沒誰了。


    可從前魏清雨還是很高興,沒有誰不喜歡一生一世一雙人,,就算皇上沒有那麽愛自己也沒有關係了。


    可是現在呢?


    這個小賤人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


    “那麽我又有何錯?!”胡雪的神色很冷,就那樣看著她。


    “就憑你狐媚惑主,不知檢點!”魏清雨的臉色冷極了。


    胡雪幾乎無語了,狐媚惑主?不知檢點?


    這幾個詞兒強行壓在她的身上,胡雪還這是無語了。


    “皇後娘娘最好給我一個憑據,否則這一巴掌,我不認,你便不會有那個機會打!”


    魏清雨真不想著小賤人是個這般有骨氣的,隻是在這宮裏,骨氣有何用,權勢才是最重要的!


    她冷笑一聲:“你想要什麽憑據?那本宮好心地告訴你吧!就憑你曾經在宸王的身邊,你與宸王那個是什麽關係,舉朝上下雖然沒什麽人會主動說起,但實際早就是人盡皆知,而你如今又到了皇上的身邊來,黎末,你究竟是何居心?!”


    胡寫麵對她的質問,就連反駁都覺得無力。


    “我隻能告訴皇後娘娘,我從未有過什麽居心,至於我為何會被困在這深宮之中出不去……我也不想再提了,總歸你說的這些事情,我沒有,亦然不屑,故而你大可不必介懷。”


    她的一句不屑讓魏清雨白了臉色。


    她居然說,不屑?這是多少女人擠破了腦袋也想要得到的優待,她竟然說不屑!?


    “你說的話有什麽值得本宮信任的麽?你以為本宮會信了你的連篇謊言?困在這深宮出不去,我看你是賴在這裏不想走了罷!”


    胡雪的臉色一冷,然後笑了一聲看著她:“皇後娘娘如今的樣子真是難看的很,不知皇後娘娘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胡雪說著,一點也不在乎魏清雨應下或者沒有應下,她微微一笑,繼續道:“這句話就叫,嫉妒讓你麵目全非。”


    魏清雨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她再度揚起手來,這一巴掌卻沒有機會再落在胡雪的臉上,但原因並不是胡雪躲了或者什麽,而是因為有另一隻手截住了她的手臂。


    魏清雨隻感覺到手中一陣劇痛傳來,趕忙掙脫了開,退後了好幾步,看著眼前這個分明麵無表情卻實際上宛若閻羅的臉。


    宸王!?


    胡雪看見夜淩淵的時候也是茫然的一臉。


    “皇後娘娘還有什麽事情麽?”


    夜淩淵話語間甚至帶著一抹笑意,這讓胡雪瞬間心涼,就知道他這是還沒想起自己呢。


    否則,如何會這樣呢?


    魏清雨想要狠狠地懲罰一頓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子,可是宸王殿下來了,一會兒皇上也要來的,那麽到時候她豈不是徹底的完了?


    “娘娘!我們宮裏還有事情呢,可不能讓些亂七八糟的人,影響了正事兒啊!”


    魏清雨身後的丫鬟道。


    魏清雨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點頭:“是了,宸王若是還有事要處理,那本宮便先走了。”


    見魏清雨捏完自己這麽個軟柿子,卻在一看夜淩淵的那一瞬間退縮,胡雪真覺得自己挺沒有出息的。


    混的這麽久還是混的可以讓人隨意欺淩?真是,她隻是一直來不及動手罷了。


    在魏清雨走出幾步的時候,胡雪悄悄地在她的膝蓋間彈了一枚小石子兒,她猛地一記平地摔,直直地撲倒在土地公公的懷抱裏麵。


    那模樣,就別提有多狼狽了。


    胡雪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然後,魏清雨剛剛站了起來,又似渾身一軟地向前頭的柱子撞上了。


    ‘碰’的一聲煞是清脆。


    這一出真的是胡雪始料未及的。


    這這這,這可真的不關她的事啊!她可就剛才彈了她個小石子兒啊……


    夜淩淵看著這一出鬧劇,皺了皺眉頭:“皇後娘娘竟然這般不小心。”


    魏清雨連回頭都不敢,因為就害怕他們看見了她的狼狽模樣,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胡雪見她這樣,一個忍不住,捧著肚子就大笑了起來。


    實在過於痛快了,笑的連眼淚都要笑出來了,笑道肚子都有點疼。


    忍不住蹲下捂住腹部繼續又笑。


    夜淩淵伸手一把將她撈了起來:“怎麽樣?”


    笑聲戛然而止,胡雪一把甩開他的手,她猛地向後跌了兩步才堪堪站穩。


    夜淩淵猛地眯上了眼睛看向她的腹部,但是隻有一瞬便移開了眼,快到胡雪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沒怎麽樣。”她微微一笑:“不勞殿下費心了。”


    夜淩淵知她倔,卻不知道她這麽倔,可卻不好說什麽。


    隻是看著她的眼睛一步一步地靠近,而胡雪並不退後,就那樣迎上他的目光。


    夜淩淵明顯看見小丫頭的眼中泛起的淚意,然後被她自己生生的逼了下去,心中就是一陣生疼。


    胡雪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她微微眯眼,覺得眼睛似乎能看見點東西了。


    可她不是特別在意,因為如今已經習慣了。


    反正也不是真的看不見了。


    “王爺,為什麽會在這裏?”她停頓了很久,還是頂不住好奇地問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本王隨便走走,不知怎麽就看了一出好戲。”


    他的眼中似乎有些揶揄,胡雪就想,這該死的!


    不幫她就算了,居然還看她笑話!


    可胡雪想了想,又有些落寞,也是,他都不記得她了,有什麽笑話看不了?


    夜淩淵瞥了她一眼:“方才她的那一摔,是你的手筆吧?”


    胡雪也學著他的樣子瞥了他一眼:“你猜啊,猜對了我就告訴你。”


    說完之後,胡雪隻感覺自己的額間一痛,被男人重重地毫不客氣地彈了一下。


    “什麽德行?”


    胡雪的內心一陣緊繃,茫然地看著他,這個語氣和這一彈,仿佛又回到了他們最親密的那一段時日。


    胡寫怎麽可能不感慨,怎麽可能沒有感覺,真的很想像以前一樣撲進他的懷裏麵啊,可是如今,似乎不妥呢。


    會被宰了燉湯的吧。


    “阿雪?”


    胡雪聽見了夜淩澤的聲音,驀然回首,就見男子不知什麽時候換了一身衣裳走了過來,好似仙子……


    像神仙一樣的男人……


    胡雪幾乎不敢相信這樣的男人有著多麽深沉的心機。


    胡雪下意識地去緊緊抓住夜淩淵的手,可是這一次不同,他沒有緊緊地回握住,胡雪緊緊愣神一秒鍾就不著痕跡地鬆開了。


    對了,現在這個動作,不合適……


    夜淩澤深深地看了陷入自己世界之中的胡雪,輕輕攬過她的肩頭,溫聲道:“你與宸王之間,該說的也已經說了罷,我們走麽?”


    胡寫是被他帶著走的,因為她的腦中是什麽都沒有的一片空茫。


    耳邊全是夜淩淵方才不著痕跡地靠近的聲音。


    他說,今夜他在昭仁殿後麵等她。


    等她?


    他什麽意思?


    胡雪的心跳突然有些加速,隻覺得他莫不是想起了什麽,可是他的那個樣子,其實又不怎麽像,因為他的語氣中甚至夾著兩分冷酷。


    所以他的心思,胡雪也真是弄不清楚了。


    “在想什麽?”直到回到她的住處,夜淩澤才低低地問她。


    “我隻是在想,他是不是永遠都想不起我來了……”不知為何,明明夜淩澤如今將她禁錮在他的身邊,胡雪還是無法真的厭惡他。


    還是會不吝於與他說實話。


    夜淩澤看著她,眼中有些碎裂的情緒,胡雪不知道那是什麽,隻知道他的聲音還是那麽的溫和,像流水一樣劃過心扉,清潤到舒服。


    “你很希望他想起你麽?可他就是想起了也無法改變什麽啊,阿雪,隻要我還是皇帝一天,隻要我還掌管著這至高無上的權利,他就不會有辦法將你從朕的身邊搶走,你可知……這就是皇權,再沒有任何的權利比這更高了。”


    這是夜淩澤第一次如此的感謝,這種至高無上的權利是掌握在他的手中的。


    胡雪低垂了眼眸:“你這麽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好處麽?”夜淩澤輕聲地呢喃道:“朕唯一要的好處,不過就是一個你罷了。”


    胡雪的心頭一顫,實在想不通他的行為和想法。


    他對她太好了!好的有些太無端,無端到讓人心慌。


    後來,夜淩澤看著她吃下了些東西才離去。


    是的,夜淩澤很忙,他幾乎每天都有一些批都批不完的奏折,他幾乎每夜都睡不了一個好覺,胡雪先前在他身邊待過一陣子。


    也知道他務政起來是個什麽樣子,看起來都很辛苦。


    想要睡下,又會夢魘,生活的一定特別累,身邊又甚至連一個真正真心可信的人都沒有。


    胡雪為他而感到難過。


    是,走到這一步之後,他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卻失去了更多的東西,夜淩澤啊夜淩澤,你真的,不會覺得虧嗎?


    胡雪在床榻上躺了許久,知道夜淩淵與她約好了的時間才往昭仁殿的後院去了。


    她一點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幹什麽,昭仁殿,那可是夜淩澤的地方!挑那種地方,他是嫌棄自己的命太長了還是嫌棄她的命太長了!?


    可是到了那裏之後她才發現,附近的十裏內都有人在蹲守著,隻怕是一點針尖一樣的動靜鬧了出來都會被發現。


    胡雪從走了進防衛圈裏麵,沒人攔她半點兒。


    胡雪往裏麵走去,看見一顆高高大大的梨樹……


    黑漆漆的,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突然頸脖之間仿佛劃過一絲涼意,胡雪猛地尖叫了起來,卻被一雙手猛地捂住了嘴。


    被帶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麵。


    她一愣,下意識地就是猛地一陣拳打腳踢:“哪來的登徒子敢吃你姑奶奶的豆腐!”


    話還沒說完,胡雪就被吻上可唇,熾熱的氣息就在她的唇邊遊蕩。


    胡雪的腹部好巧不巧地又在這個時候傳上了一陣不適。


    她下意識地就一把推開他幹嘔了起來。


    肚子裏麵的那個小東西真的是要折磨死她了!


    她怒目圓睜地看著來人,卻對上眸中暗流湧動的丹鳳眸。


    胡雪一愣:“你……”


    她猛地抓住了夜淩淵的衣領,目光直勾勾地看著他:“你想起來了是嗎?你根本沒有忘記我是嗎?”


    “你說什麽?本王聽不懂。”


    胡雪一愣,看著他這樣,渾身都一僵,拚了命地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身上:“你這負心漢!我打死你!負心漢!”


    夜淩淵也不阻止她,就由著這丫頭一拳一拳地打在自己的身上。


    半晌之後才摟住她:“雪兒受委屈了。”


    俯身便又要吻她的唇。


    她又是一陣難受,強忍住那種不適,看著他的臉色比鍋底還黑的臉,就忍不住笑了。


    “怎麽辦夜淩淵,我現在好像不是很能接受你了。”


    夜淩淵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兩分。


    胡寫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腹部,就怕他一個發怒,一屍兩命,裏麵還有他的娃。


    夜淩淵怎麽可能舍得對她發怒,隻是摟著她的力度鬆了鬆。


    “雪兒,本王很抱歉。”


    胡雪低眉:“是的,你應該抱歉,你害得我好幾夜沒有睡好覺了!”


    今後也可能好幾個月也都別想睡得舒坦了。


    胡雪看著他,神情任性的就像一個孩子。


    “你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你知道我的心裏會有多難過多害怕嗎!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會不要我嗎?”


    “雪兒……”


    夜淩淵靠在她的頸窩處,這是胡雪頭一回感覺到夜淩淵的脆弱,她一愣。


    就聽見男人認真地道:“本王永不會不要雪兒,雪兒還有,我們的孩子,本王會永遠,永遠,守著,守護你們。”


    胡雪一聽他的話,渾身都僵了僵:“你怎麽知……”


    夜淩淵冷然地看著她:“這麽大的事情,雪兒莫不是還想要瞞著本王,嗯?”


    胡雪被他涼涼的目光看的發抖。


    隻因為,她確實是打算瞞著夜淩淵的。


    這個事情,莫名地不是很想讓他知道。


    “胡雪。”不知怎麽,夜淩淵的神情忽然變了,有些陰鷙有些冷漠,有些詭譎,甚至,聲音都有些顫抖:“莫非,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胡雪渾身一顫。


    夜淩淵就覺得,他是否是猜對了。


    “為何。”一瞬間,他周身的氣息冰涼無比,像是來自地獄裏麵惡魔。


    胡雪甚至在他的眼中看見了一絲‘鬼氣’。


    “我沒有!”胡雪突然拔高了聲音,有些憤怒地道:“這孩子不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啊!這時間有幾個人可以狠心的連自己和心愛之人的孩子都不要的?”


    一句與自己心愛之人的孩子讓他的情緒緩了下來。


    胡雪垂了眸子:“我隻是害怕而已,我非普通人類,我甚至都並非人類……我……生出來的孩子……”


    話還未說完,她的一雙手倏地被男人握緊,胡雪聽見他的聲音有些輕顫:“雪兒,生下這個孩子可好?無論如何都生下,可好?”


    胡雪一愣,不是很明白地看向他。


    為什麽他會這樣?


    他……


    胡雪再次看見他的眼中,那裏麵滿滿的全是他對她腹中的小家夥的向往與喜愛。


    這讓胡雪的心砰砰地跳的特別快。


    她喉嚨間幾乎都能感覺到其中的澀意:“真的,你真的這麽想麽?”


    胡雪原本以為,隻要他有一點的不想要這個孩子,自己都會無比失望無比痛苦,可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他似乎比她還要期許許多!他甚至比她還要喜歡她腹中這來的突然,來的驚人的孩子。


    胡雪的眼中忽然就含了淚水。


    夜淩淵輕輕地替她擦淚,胡雪卻覺得這動作異常的熟悉。


    她下意識地問他:“夜淩淵,你昨天來過這裏是麽?”


    夜淩淵看著她的眼睛:“雪兒覺得本王是來過還是沒有來過。”


    胡雪楞了片刻:“你一定來過,是不是!?否則你怎麽會知道我腹中有了你的孩子,否則……”


    她為何在昨夜裏會感覺,有人用同樣的這種方式,給她擦淚?


    夜淩淵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竟然這般都讓你察覺到了。”


    胡雪瞪他:“你真是假裝不認得我了?你太過分了!”


    夜淩淵扳過她就要撇到一邊兒去了的腦袋,認真地看著她:“雖然本王也很不願承認,但昨日一開始的時候,確然是……嗯,忘記了。”


    胡雪臉上的情緒微微凝固,夜淩淵一把就將這丫頭納入了懷中:“隻是,這可是本王的雪兒,如何舍得忘樂太久,有一小陣已是過多,雪兒莫怪,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再不會了……”


    胡雪目光有些呆滯地看向他,半晌之後訥訥地問了句:“你,是來帶我回王府的麽?”


    夜淩淵的動作似乎有一瞬的僵硬。


    胡雪的唇邊有些澀澀的,但還是忍不住地問了一句:“為什麽……”


    很顯然,他的反應。


    明顯是不打算今晚帶走她了不是嗎?


    “為什麽?”


    胡雪再次問了一遍。


    夜淩淵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本王很快會來接你。”


    胡雪一愣:“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夜淩淵,我想要一個解釋,你會給我麽?”


    夜淩淵看著她,讓她的腦袋貼在自己的心口處:“傻丫頭。”


    夜淩淵的神色驀然變得晦暗不明:“從前本王不爭,是本王的錯。”


    胡雪茫然地看著他,心中一聲巨響,很快就明白他想要幹什麽了。


    他說從前他不爭,是他的錯,那不是意味著他現在要爭了麽?


    現在要爭……爭什麽呢?


    隻有一種可能。


    “你想……”當皇帝嗎?


    胡雪的心中一片駭然,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本王已經想好了。”


    他默認了胡雪的想法,並且他說的這句話,意思很明顯,他心意已決,不會再改變了。


    胡雪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她能說什麽呢?


    她能說,夜淩淵,我不想看你當皇帝嗎?她能說,她不想看見他和夜淩澤相互殘殺嗎?


    “你帶我走好不好?夜淩淵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們不要那樣好嗎?”


    胡雪這一生沒有特別大的抱負,她對權勢不感興趣,對很多很多銀子也不感興趣,她所喜歡的隻不過是與自己喜歡之人能夠互相愛慕,永遠普普通通地過一輩子。


    皇帝什麽的,她不想要啊!


    她晃著夜淩淵的衣袖,使勁兒地晃動著。


    可男人這一次並沒有如以往的那樣縱容她了。


    胡雪連咽下去的唾沫都是苦澀的。


    “雪兒,你可知本王是為了我們?隻有這樣,我們才會好,隻有這樣,夜淩澤才再無法將你從本王的身邊搶走?”


    胡雪不懂,她也別想懂。


    憑著夜淩淵的能力,他總是有辦法護住自己的,不是嗎?


    隻是胡雪不會明白,他也隻是為了給自己個孩子安定的,無憂無慮的人生,夜淩淵並不想讓他最愛的兩個人受一星半點的苦難,也不想讓他們有片刻,是活在驚惶和恐懼之中的。


    尤其是他的雪兒,夜淩淵不允許任何人與他爭搶。


    胡雪又勸說了好幾回,終究無果,她的麵上閃過頹然的神色。


    最後,隻能目光都呆滯地由著他將自己抱回如今所在的那個房內看著他吻在自己的額頭,然後轉身離開。


    出了心痛不已,胡雪再沒有別的感受。


    如果夜淩淵坐上了那個位置,那一切的一切還能和原來一樣嗎?


    那他們還會是原來的樣子嗎?


    胡雪扯過抱枕蓋在自己的麵上,心中的惶恐與不安更甚起來。


    她的心突然跳的特別特別的快了起來,甚至快到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就連腹中的小家夥也不安分了起來。


    這麽小的孩子,怎麽這麽能折騰?胡雪的額頭之上泛起了冷汗。


    果然不是普通人!


    和這家夥的那個爹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


    “孩子……”胡雪在一屋子寂寂無人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與自己腹中那小的不像話孩子說話:“如果你爹要當皇帝,那你便是皇子,你想嗎?”


    她抬起頭看向上方,桌台上的燭光閃閃地調動著,忽明忽滅地光讓她有種前路漂泊的無依感。


    “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為什麽不能是個普通孩子呢?”


    “我多希望我家孩子能做那種可以上樹掏鳥蛋,與人無憂無慮的玩耍的……”


    “你說,你爹若是……”


    她說的越來越遠,越來越遠,遠到更遠的幾乎都想不到的時候,她才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夜。


    在天將亮不亮的時候,有激烈的金屬交接拚殺的聲音響起。


    哀嚎聲,痛苦聲,胡雪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隻希望不要再聽見這些聲音了,她不想讓她的孩子還這麽小的時候就要麵對這種殺戮的情景。


    她聽見了推門而入的聲音,魏清雨剛一進門便是一耳光打在了胡雪的臉上。


    這一次,胡雪便是連躲都不曾躲。


    她能感覺到魏清雨深深地恨意。


    “你知道嗎,宸王他帶人打進來了,和陛下的人已經開打了!”


    “他是為了你對不對!他是不是為了你!”


    魏清雨閉上眼睛,還全是方才的場景,滿地的鮮血,滿眼的屍首分離。


    她的聲音裏滿是歇斯底裏!


    全都是陰沉的撕扯。


    那是快要崩潰絕望的聲音。


    “皇上會死的!皇上會死的!”


    魏清雨如何也想不到,這個自己原本以為安全無比的皇宮,竟然有幾乎快要一半的人,全是宸王的人!


    那些可都是先皇留下來的人啊!居然竟然有一般全是宸王的人!


    居然一半,那麽多,那麽多!


    這群吃裏扒外的雜碎!


    “你跟我走!你跟我走!”魏清雨拉著胡雪,就要往殿前去:“你對宸王不是很重要麽?那我用你作威脅,是不是就可以讓他走!是不是!”


    胡雪動了動唇,無奈道:“你威脅不了我的。”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無墟來了,他念了一句佛:“阿彌陀佛,施主,我想你該勸勸宸王……”


    胡雪的唇動了動:“可是,他決定了的事情,我怎麽可能……”


    “便是如此,你也該勸。”


    胡雪怔忡,渾身僵硬,隻因為這神棍念叨了什麽,胡雪便陷入了暈厥當中。


    記憶回到了她的學生時代。


    ……


    胡雪再醒來的時候,眼中全是驚慌失措。


    無墟看著她的眼中滿是深意。


    胡雪想起自己剛才看見的一幕幕畫麵,喃喃自語:“那個人……是……誰?”


    她看向無墟,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一般。


    因為那段記憶,似乎完全被隔離開了她的記憶。


    那時候,她剛剛失去了最要好的哥哥……日漸沉鬱,甚至與人打架,變得再也不愛說話。


    後來,她似乎認識了一個什麽人,然後漸漸好了起來?


    可後來,記憶之中全是血。


    那個人死了?


    是為了她而死的!


    那個為她而死的人……是誰?


    胡雪突然想起前世的那一段時日,難怪,媽媽總是以擔心她得了抑鬱症為由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所以說,她前世有一段記憶,是全被深度催眠之後,強行忘卻的?


    “那個人是誰!?他究竟是誰?”


    無墟長歎一聲:“跨越一世,你們原本才是命定姻緣啊。”


    胡雪一愣,渾身都發起了冷來。


    心裏哪裏還能不知道。


    夜淩澤!?


    看她突然踉蹌起來的腳步,無墟歎了一口氣。


    “無意中窺探了你的命數……才知你的魂靈本是人類,其實,你本不該……不該的啊……”


    胡雪聽著無墟連連念了幾句不該,也該明白他的意思了。


    胡雪突然想起夜淩澤與她說的那些話。


    頭痛了起來,腹中的小家夥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一般,也鬧騰了起來。


    無墟無奈地看著她:“你腹中的本便不是普通人類,自然不能與普通孩子相提並論了,你懷上他們,確然會累些,會累些,這也是如今的命數,是你的命數啊。”


    無墟看著她:“你想起了那些事情,可還能無動於衷地站在這裏?你不想想辦法麽?”


    無墟看著她幾乎要崩潰的模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貧僧已經破戒,也不在乎再多造什麽孽了,你們這命運是亂在貧僧的手中,貧僧便是死也該為你們盡力修補,罷了罷了……”


    隻見他念了幾句什麽,胡雪便暈了過去。


    無墟看向魏清雨:“皇後請幫貧僧轉告宸王,就說他一直在尋狐狸早已經落在貧僧的手中,若要救命,斷崖見。”


    說完,身形極快地失蹤在了魏清雨的眼前。


    魏清雨驀然瞪大了眼睛,臉一瞬的耽擱也是不敢的。


    急忙就跑入了大殿,她剛進入大殿的時候,就被一個人的手抓住了腳脖子,魏清雨差點摔倒。


    那渾身是血的婦人竟然是……太皇太後?


    魏清雨看向那宸王,他的發高高的束了起來……


    眼神陰沉又狠,像地獄而來的修羅。


    而對麵的陛下相對他而言顯然已經是弱勢。


    “你這小畜生!你父皇的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原諒你!”


    太皇太後啞著嗓子吼。


    這個男人竟然是這般六親不認的陰狠,他的眼中心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世俗的規矩。


    而他的想法就是規矩!


    太皇太後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果然可怕,他隨時都可以變作毀去一切的惡魔!


    隻要他想,他也會毫不吝嗇地毀掉一切都不手軟。


    “夜淩澤,你可知道,你最不該碰的,便是她?”


    夜淩澤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是很強,甚至比自己還要強幾分,與他拚殺,夜淩澤沒有把握能再撐多久。


    他溫笑:“她本該是我的,她本便是我的,為何會有你的出現,明明我認得她,才更早……”


    夜淩淵眯了眯眼,眼中有狂風驟雨在醞釀。


    二人高手對決,一陣一陣驟風刮過,半個宮殿都已經七零八落了。


    這個時候,夜淩淵眼前有道影子一閃而過,有一道身影就擋在了夜淩澤的麵前。


    “阿欒?”夜淩淵勾唇:“你竟回來了,正巧,本王有賬要與你算。”


    阿欒的實力與夜淩淵懸殊太遠,緊緊兩招過後,她的肩頭便被一柄長劍穿透。


    她悶哼了一聲。


    她知道,這是自己綁走了那個女人的罰!


    而且還不僅僅如此。


    魏清雨見事情就要變得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大喊一聲:“宸王住手!無墟說!無墟說你尋了許久的小狐狸在他的手上!要你斷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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