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正在幫雲柔捋順她鬢角散亂的青絲,忽聞一聲斷喝,立即抬頭望去,隻見遠處天邊,一道白色遁光疾馳而來,速度之快,轉眼已至。


    古千帆大吃一驚,仰頭看著半空中的白衣身影,眼神陡然一凝,隻因來人不是他們太清門的冷月大師,而是淩雲閣的雲妙長老。


    於是他急忙眺望遠方,但在雲妙長老來時的方向,卻不見其她任何人。


    不由得,古千帆渾身一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然與他表情截然相反的,當屬石頭無疑。


    石頭眼看雲妙長老緩緩落下地麵,頓時喜上眉梢,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要不是他懷裏還有個昏迷未醒的雲柔,指不定就要撲上去,給眼前這位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來一個大大的熊抱。


    不過,石頭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心中突然“咯噔”一下,竟有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上心頭。


    隻見雲妙長老臉上的神情倒還算正常,但是她的眼神裏,卻有一抹無奈與感傷,雖然掩飾的極好,可終究還是被石頭給捕捉到了。


    “柔兒這是?”


    雲妙長老看見被石頭摟在懷中的雲柔,驚慌失色,蓮步輕移,似緩實極,說著已經伸手摸上了雲柔的手腕。


    石頭一驚,隨即滿臉尷尬,歉聲道:“雲長老,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雲師妹,這才害她暈倒了。”


    雲妙長老檢查完,發現雲柔並無大礙,確實隻是昏迷後,大鬆一口氣,轉而看著石頭,欲言又止。


    石頭似有所覺,問道:“雲長老,您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雲妙長老朱唇輕啟,張嘴卻是無聲。


    石頭一愣,幽幽道:“雲長老,您有什麽話,但說無妨,其實我早已做好思想準備了,要不是您突然出現,這會兒我說不定已經跟古師兄走了。”


    雲妙長老秀眉微蹙,輕聲問道:“你可想好了,萬一這一去,是要你搭上性命,你也願意?”


    石頭猶豫不決,好半晌後,方才重重一點頭,道:“我是太清弟子,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去麵對,逃不掉的,因為那是我的責任。”


    “還責任?真是可笑。”雲妙長老笑容輕蔑,嗤嗤有聲,道:“哪有什麽責任,是需要你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年,來用生命去承擔的?”


    石頭不置可否,這話乍聽上去沒毛病,可細細一想,責任這種東西,跟年齡又有多大關係。


    每個人生下來,就一定有屬於他的責任,與生俱來,隻不過或多或少,或輕或重罷了,誰又能生在人世而超脫人世呢?


    雲妙長老伸手出去,輕撫石頭的側臉,看著那被雲柔咬傷的耳朵,滿眼疼惜之色,此外她的眼角和眉梢,盡是溫柔。


    “石頭!”雲妙長老輕喚一聲,語重心長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正與魔,就像這世間的光明與黑暗,自古至今,它們二者就一直存在,並對立著。悠悠歲月以來,無數人都想要打破這種的平衡,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夠成功,這就好比白天不能取代夜的黑,而黑夜再長,終究還是會迎來黎明的。”


    石頭半知半解,露出迷茫的眼神。


    雲妙長老略一沉吟,繼續說道:“如果一個人死了,那麽這世間的一切,對他來說,就都會化作泡影,你不覺得那樣很不值得嗎?”


    石頭神情一怔,問道:“雲長老,您的意思是,我此番跟古師兄去了,就一定會死?”


    雲妙長老沒有正麵回答,她頓了頓,沉聲說道:“石頭,在責任與生命之間,我要你永遠把生命放在第一位,無論什麽時候,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都必須活著。”


    石頭心神巨震,類似的話,無情師叔也曾跟他說過,當下再一次聽到有人叫他無論如何都要活著的時候,胸口就像被重錘猛擊了一下,呼吸一滯。


    雲妙長老的柔荑玉手反複摩挲著石頭的臉頰,好一會兒後,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然後直接轉過身去,望向不遠處的古千帆,她神色一凜,後者便是聳然一驚。


    古千帆幹笑兩聲,別提多勉強了。


    他對眼前這位淩雲閣最低調長老的認知,一直以來都隻停留於各種傳言之中,今夜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雲妙長老本尊,所以壓根不知道應該用何種方式應對。再加上修為和地位的差距,無形中令他有些舉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另外,古千帆心知冷月大師的修為與雲妙長老相仿,兩人勢均力敵,誰想要獲勝,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然而如今站在他麵前的,的的確確是雲妙長老不假,反之冷月大師竟蹤影全無。


    如此一來,縱使古千帆不願意相信,卻也不得不往壞的方麵考慮。


    隻是他尚有一點不明,那就是他不知雲妙長老是如何擺脫,或者說擊敗冷月大師的,居然可以做到毫發無傷?


    一念及此,古千帆麵色陰晴不定。


    “哼!”一聲冷哼,理所當然來自雲妙長老。


    古千帆聞聲,瞬間回過神,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後,恭聲問道:“雲長老,敢問冷月師叔人在何處?”


    雲妙長老目光一瞥,沒有作答。


    古千帆訕訕一笑,雖沒得到師叔冷月的具體消息,但從雲妙長老的眼神裏,他看出了一絲不尋常,想必冷月大師安全無虞,隻是不知去了何處而已。


    既然冷月大師沒出事,古千帆心頭的大石也就落地一塊,目光從石頭身上掃過,停留到雲妙長老身上,說道:“雲長老,關於石頭的去留問題,完全屬於我們太清門的內部私事,與外人無關,說白了,也就是與您或者淩雲閣,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因此還望雲長老不要插手,以免傷了和氣。”


    “哼!”雲妙長老依舊冷哼,卻不言語。


    她狠狠瞪了一眼古千帆之後,然後抬頭眺望遠處天空。


    石頭不禁感到好奇,循著雲妙長老的目光望過去,但除了黑色的夜空,以及高高懸在蒼穹中的一輪彎月和點點繁星,便什麽也沒看見了。


    古千帆同樣止不住心中好奇,回頭遠眺,他先是什麽也沒發現,此後不消片刻,雙目陡然一眯,神色凝重。


    但見在那極遠處的天邊,忽然現出三個黑點。


    而這三個黑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大,幾個呼吸過後,已至近前處,三個黑點也漲成了兩大一小三道人影,分明是三個人,而且其中一位,正是冷月大師。


    石頭目瞪口呆,心中震驚的無以複加,話說來者三人中,他除了認識冷月大師以外,還與其中的另一人相識。


    隻見這是個小女孩,年紀不大,約莫隻有七八歲的樣子,頭上紮著兩條朝天辮,談不上多漂亮,但勝在模樣可愛,笑容真誠,很是招人喜歡。


    而她,赫然是石頭在廬城時結識的,那個名叫萱萱的小女孩。


    小女孩萱萱剛一落下地麵,就迫不及待奔向石頭,然在看清石頭懷中抱著的雲柔之後,她又立馬停下了腳步,雙手叉腰,怒目而視,小嘴更是翹到天上去,哼哧有聲,顯然氣極。


    “呃!”石頭有點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


    “咳咳!”


    有人輕咳兩聲。


    在一臉如釋重負的冷月大師身旁,站著一位形相清臒,豐姿雋爽的男子,咳嗽聲便是他發出的。


    古千帆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清瘦男子,忽然,他目中精光一閃,露出疑惑的眼神,繼而將目光投向冷月大師,大有詢問的意思。


    冷月大師會意,微微頷首,拋回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古千帆得到肯定的答複,滿目震驚,下巴都快要驚掉了。


    便在這時,雲妙長老輕移蓮步上前,走到場中,麵向清瘦男子,她欠身一禮,恭聲道:“師叔!”


    “什麽?”石頭脫口驚呼,瞠目結舌。


    他瞪大雙眼,緊盯著眼前這位第一次見麵的清瘦男子,因為修真之人可以延緩衰老,所以光從外貌,不好判斷年齡。


    但既然雲妙長老喚這人叫做“師叔”,那麽對方的年齡,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是外表這般年輕才對,還有其身份,好像要呼之欲出。


    隻可惜石頭絞盡腦汁,也沒能確定這位男子的身份,他把淩雲閣近幾代人當中的所有關鍵人物,都從腦海裏過了一遍,最終得到的答案是:雲妙長老的師叔,不是應該都死了嗎?


    “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


    清瘦男子臉上掛著濃濃的笑意,扭頭麵向冷月大師,說道:“人還在,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冷月大師嬌軀一震,急忙躬身作揖,道:“大長老,我隻是擔心雲妙會意氣用事,從而壞了青陽師兄的安排,急著趕過來,也隻是以防萬一,絕沒有不相信您的意思。”


    “好了好了,不用解釋,我都明白。”清瘦男子笑著搖了搖頭,依次看了眼雲妙和冷月,打趣道:“你們這兩個丫頭,以前關係那麽好,這回鬧到大打出手,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小子吧?”


    說著他抬起手,一指石頭,笑問道:“我叫雲霄,你就是賈仁那小子的徒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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