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市人民醫院。


    四樓骨科。


    趙明亮躺在病床上,頭上裹著紗布,臉腫的像豬頭,眼鏡都戴不上了,脖子有一定程度的扭傷,用頸托固定著,左腿有石膏,架在病床一側,另外,全身還有多處挫傷、皮外傷,傷勢不輕。


    來看望他的人不少。


    站在病床左側的,是輝煌集團的資深股東白嘯天,和他對麵而立,站在病床右側的,是輝煌集團執行總裁白勝雪。


    白嘯天和白勝雪正在打官司,就是最近在中州市鬧的沸沸揚揚的遺囑案,趙明亮曾是前總裁白河東的私人律師,在這起官司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所以,白家兩個領頭人都來了。


    醫生把皮外傷處理完,囑咐趙明亮好好休息,便即離去,白嘯天俯下身,問趙明亮感覺怎麽樣。


    “怎麽樣?你說怎麽樣?”趙明亮歇斯底裏的發脾氣:“老白,我在你們公司門口讓人打成這樣,你不能不管吧?”


    白嘯天為人老成持重,麵不改色的回道:“小趙,我已經派人查過了,跟我們集團沒關係,你回想一下,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麽人。”


    律師就是專門處理別人的是非矛盾的,很難不得罪人,但是趙明亮最近沒有接過什麽大案子,就算得罪人了,也不至於把他打成這樣,他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來到醫院後一直冷眼旁觀的楊澤明說話了:“老同學,我知道打你的人是誰。”


    “誰?”


    趙明亮眼神熱切的望向楊澤明。


    “林琅。”


    “林琅是誰?”在場的人都不認識這個人,覺得莫名其妙。


    但有個人對這個名字很熟悉,那就是白勝雪,白勝雪疑惑的問:“你說的林琅,是不是一個身材高大,皮膚略黑,臉龐頗有棱角的軍人?”


    楊澤明搖頭:“他是不是軍人,我不知道,但相貌和身材跟你說的相符,另外,他最近一直呆在二附院,跟二附院院長陳懷仁的女兒陳靜,關係親密。”


    提起陳靜,趙明亮忽然想起另一個陳家人,陳永康。


    陳永康是陳靜的父親,二附院腦外科的專家,兩年前患上了心髒病,做完心髒搭橋手術,準備退休,當時科室裏正好有一個重大手術,副主任蔡東來經驗不足,沒太大把握,就邀請陳永康在退休之前,幫他把把關,一起做這個手術,陳永康答應了。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準備縫合的時候,蔡東來手一抖,刺中了大腦的前額葉區,當時病人沒什麽事,手術後四個小時,陷入重度休克,成植物人了!


    一個手術把病人做成了植物人,病人家屬豈會幹休?立刻鬧到了法庭,當時接手這個案子的人,就是趙明亮。


    打官司之前,趙明亮調查了一下,發現問題出在蔡東來身上,先去找蔡東來,蔡東來怕自己名譽受損,又怕賠錢坐牢,私底下給了趙明亮一百萬,讓他幫忙。


    這個忙,趙明亮幫的很好!


    在公堂上顛倒黑白,把責任全推到了陳永康身上,蔡東來在旁邊作證,病人家屬不了解內情,以為真的是陳永康失職造成的,一家十幾口人,對著陳永康破口大罵,把陳家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陳永康氣的臉色煞白,走出法院大門,心髒病突發,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就那麽死了。


    那是趙明亮第一次打官司打出人命來,不過,後來也沒什麽事,趙明亮就漸漸把這事淡忘了,陳靜的突然出現,讓他又想起了這件事。


    現在看來,這件事八成跟陳靜有關係,那個叫林琅的人,他根本不認識,也沒見過,如果不是陳靜,幹嘛跟他過不去?又怎麽會把他打成這樣?


    趙明亮越想越氣,緊捏著拳頭:“老白,白總,陳靜、林琅那對狗男女,我一定要收拾!遺囑案最終結果如何,就看這次你們怎麽幫我了。”


    這意思很明顯。


    誰幫他處理了陳靜、林琅,他就在法庭上幫誰!


    白勝雪很看不慣這種無恥伎倆,不屑於被他利用,直接就拒絕了,還譏諷趙明亮:“你就是這麽當律師的?爸爸當年真是瞎了眼了,用你這樣的人當私人律師。”說罷轉頭就走,跟隨白勝雪的女秘書、司機和下屬,也隨著她一起離開。


    病房裏隻剩白嘯天一係的人,白嘯天俯身輕拍趙明亮的手:“安心養病,這件事我來處理。”


    “那就拜托你了,老白。”


    一場交易,就這麽輕而易舉的達成了。


    ……


    陳靜看完林琅拍的視頻,開車帶林琅去了一趟萬壽陵園,林琅不知道為什麽,但可以想象得到,肯定跟打趙明亮的原因有關。


    萬壽陵園矗立在中州市北郊,臨近森林公園,環境清幽,植被茂密,死後安葬在這裏,算得上一個安息的好去處,不過墓地價格相當昂貴,十萬也就能買個棲身之處,一般老百姓可死不起。


    兩人順著陵園長長的甬道步行,陳靜在一處相當寬敞的墓地前停下,將事先買好的白玫瑰放在墓碑上,輕撫鐫刻在墓碑上的三個大字,陳永康。


    “爸,女兒沒本事,你去世兩年了,才讓那該死的律師挨了頓打。”陳靜的眼淚奪眶而出,啪嗒啪嗒,落在黃土地上,蕩起些許微塵。


    “不過打的很解氣,也算是為你出了口惡氣,你在九泉之下就不要生氣了,安心去吧……”


    陳靜絮絮叨叨的在墓碑前說了很多,林琅一直安靜的在後麵看著,這種時刻,保持安靜就好。


    約莫半小時後,陳靜的心情漸漸恢複平靜,拭去淚珠,把身後的林琅拉過來,給死去的父親介紹:“爸,這是我的好朋友林琅,這口氣就是他幫你出的。”


    兩人認識不久,沒想到陳靜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好朋友,林琅有些意外。


    死者為大,既然介紹到了自己,連忙整理衣服,肅立墓碑前,按著中州這一片的傳統習俗,兩手虛握,舉到眉心處,做了個長揖。


    直起身子道:“陳伯,小靜事先沒有跟我說這些,早知道那個趙明亮這麽壞,我下手絕不會這麽輕,一準兒打殘他。”


    “這就夠了,真的。”把人打殘了,說不定要賠錢坐牢,陳靜可不想讓林琅惹上這麽大的麻煩。


    陵園外麵有賣紙錢和元寶的,陳靜來的時候買了一些,放於墓碑前石頭砌成的小池子裏,拿火點上,紙錢和金元寶燒到一半,突然下起雷陣雨。


    林琅趕忙用身體護住那團火,火苗竄的很高,眼看就要燒到林琅了,陳靜嚇了一大跳,驚叫著:“你幹什麽,快閃開啊。”


    在林琅的家鄉,給死人燒紙錢的時候,讓雨水澆滅很不吉利,所以林琅才會這麽做,他弓腰撐著身子,直到火把紙錢和金元寶全部燒幹淨了,才撤身讓開。


    衣服都燒黑了。


    陳靜急的不行,連忙掀開他的衣服,看肚子上有沒有燒傷,發現沒有才放下心來,略帶埋怨的拍了他一下:“你可真傻,就算有這種規矩,也不能用身體擋雨啊。”


    林琅聽的出來,她的埋怨帶著滿滿的關懷和感動,嘿嘿一笑,沒有回話。


    雨越下越大,陵園裏沒地方避雨,兩人趕忙離開,來的時候天氣就不好,陳靜帶了把傘,那是把女式單人傘,有點小,陳靜一個人用正好,加上林琅這個大男人,就不行了。


    作為一個男人,總不能讓女人淋雨吧,於是林琅主動撐著傘,把能遮雨的地方,都讓給了陳靜,自己半邊身子都淋濕了。


    寂靜的陵園裏隻有嘩嘩雨聲,一滴滴的敲打在陳靜心坎裏,望著林琅濕漉漉的身子,泰然自若的神情,陳靜驀地心動了。


    輕聲問:“林琅,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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