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戶!


    信步走在京城街道上,馮煜仍自思索著“左千戶”代表的意義。


    今日一早,他拜別了項原,並將曾經項原作為謝禮的古玉交還。當然,馮煜將那塊玉做了些改變。玉性本通靈,古玉更是別具靈性,用作賦予特殊威能的材料頗為好用。


    他以“觀形擬真術”為古玉塑造為“大衍伏魔真君”的形象。那原本是冥想類型的術法,馮煜實力跟上,即可輕鬆駕馭。他為神像親手啟靈,啟靈之後,那神像即可承載微弱神力,供奉起來做個“安宅護家、驅邪避妖”的“守護神”綽綽有餘。


    如此也算謝過項原近幾日的款待。


    離開項原府邸,馮煜在京城裏四下打探,卻未曾探聽到那個與“左千戶”關聯的可怕妖物——“普度慈航”!他不由思索,是到底不存在,還是尚未現世?


    就馮煜記憶中那妖物鬧出的動靜而觀,“普渡慈航”絕對是足以禍亂人間的可怖大妖!想了片刻沒有頭緒,馮煜不由將自己所知的幾個勢力,往那“普渡慈航”身上類比。


    驀地,馮煜想起此前辛十四娘與他談到的“登仙會”。


    “登仙會”中,黑山老妖困居地府,螭魔君遠居北海冰原,而另外一個與之並列的妖族大能卻不為人知。馮煜估摸著,要鬧出原本記憶中的那種動靜,操縱朝堂,竊取王朝氣運,怎麽著也得有前兩位那般滔天魔威才行吧?


    如此一想,那個“不為人知”的妖族大能顯然十分可疑!


    隻是如今對方隱匿未出,連“登仙會”的死敵“青燈教”尚未探出那第三神秘妖王的底細,馮煜自己更是無從著手了。


    走出京官居處的坊間,馮煜往京城東市而去。


    到了東市,霎時可見人潮如湧,密密麻麻的腦袋映入眼簾。小販、商旅、行人、食客,乃至各種穿著異類的域外人,滿滿當當地捱在街上挪動;吆喝聲、討價聲、吵嚷聲,以及各種被其他嘈雜聲響幹擾、而不得不提高嗓音的喊話聲,聲聲交錯,把東市充盈成一鍋沸水,咕嚕咕嚕的沒個休止。


    走入鼎沸的人潮中,濃鬱而雜亂的諸般氣息撲麵湧來,熟食的香味、人潮擁擠的汗味、騾馬的刺激氣味融在一處,成了人世間最為真實的氣息。


    馮煜雖說“入世、入世”,此遭深入集市,可算真切地體會了一次人間的真實。他沒有用什麽術法,皺著眉走了一段路,這才慢慢習慣。等他在轉過幾處街角,在一個街邊小販處買了兩個燒餅,邊走邊吃一陣,就再也沒覺得有何異樣了。


    東市上身穿道袍算不得顯眼,但也為數不多。相比較而言,作行腳僧、頭陀僧打扮的佛門中人,數目遠遠勝過道士。


    馮煜路上遇見過好幾波佛門子弟。


    他們有的身穿錦袍僧衣睥睨而過,有的灰袍麻鞋慈悲堅毅,雙方照麵,也能各自施禮。反倒是馮煜遇上的那些道門弟子,似乎對他啃著燒餅滿臉好奇的“鄉下人”表現頗有不滿,撞見也隻是瞥一眼,即相互錯身而過。


    京城重地,玄衣衛與城防禁衛的守備十分森嚴。


    故此馮煜沒能遇上多少掣刀帶劍的遊俠,不過身具武藝的江湖人卻屢見不鮮。修士則大多不喜置身俗世嘈雜之中,是以馮煜在東市轉了一圈,沒有撞見修行者,哪怕是最初階的“練氣士”也沒遇上。


    正閑逛時,忽聞前方一陣鑼響,兩個行走江湖打扮的漢子放聲吆喝,頃刻裏聚攏了四周一大票人。在他倆身後,是一個看起來十一二歲的精瘦少年。馮煜湊過去一聽,原來是江湖賣藝的雜耍人。


    不過他們的雜耍頗有意思,名喚“登天梯”!


    京城畢竟是大乾首府,來此地賣藝,若隻是“胸口碎大石”、“口吐烈火”這樣尋常的手段,百姓視不稀看的,太過常見。聽那雜耍人說出個未曾聽過的“登天梯”,眾人頓時來了興致。


    兩個漢子中,嘴皮活泛的那個敲著鑼,幾句話解釋清楚了自己表演的“登天梯”為何物。原來他們會撐起一根光華的木杆,施法讓木杆直入雲霄,隨即再派那名為“猴子”的少年登杆而上,直入雲霄攥下一團雲到人間來,方可算作表演完成!


    眾人一聽,無不振奮起哄,都讓趕緊表演。


    那漢子也不推諉,敲著鑼吆喝一聲“有錢捧個錢場、有人捧個人場”,旋即把位置給讓了出來。之前沒怎麽說話那漢子,此時抱拳行個團團揖,旋即吐氣開聲,將街邊倒在地麵的一根粗壯木杆豎起。


    眾人驚訝,那木杆長逾七八丈,重逾千斤,獨自一人豎立起來可是件極難之事!單隻一點,也可堪見那漢子武藝超群!那漢子不僅豎起長杆,還奮力將其挪到場地中間,驅力一砸,轟隆一聲紮入泥土,如此長杆居然穩穩地立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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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觀一眾感覺到腳下晃動,方知那木杆之沉,紛紛呼聲喝彩。


    馮煜在旁也看得起勁。


    不過也有人找茬,喊道:“兀那漢子,你說要上天采雲,就你這幾丈高的木杆,哪裏能上得了天去?”被移木立杆震驚的其他人,也隨即反應過來,紛紛出言嚷嚷。


    先前敲鑼的漢子,不知何時在身外披了件灰袍,樣式與道家做法的法袍近似,不過卻是素色。馮煜眼力敏銳,瞧見那漢子袖口內衽一個不起眼的印記,不由驚訝地動了動眉,猜出了眼前三人的來曆。


    那漢子袖口的印記,是朵白線繡成的蓮花。


    眼前三人正是“白蓮教”的教徒,馮煜記得“聊齋”之中,這群人以神秘且會些奇異法術而被人傳頌。他們的名聲大多在俗世裏傳播,雖也會些術法,可與修真世界,同樣以蓮花為標誌的“青蓮教”,也即是“青燈教”,勢力與影響可就相差太遠了。


    也正是看破三人的身份,馮煜一瞬聯想到了對方“登天梯”的實現方式,頓時感覺少了無數樂趣,再不似最起初的期待。


    果不其然,那漢子站出來,笑嘻嘻地應眾人疑問,道:“諸位覺得木杆夠不著天上的雲麽?”


    眾人都說“是”。


    那漢子點頭:“我也覺得夠不著!不過沒關係,既然夠不著,那就讓它在網上長就是了!”他從旁邊攤位上好言借來一壺熱水,似模似樣地往那木杆紮入地麵之處澆去,滾水落地,煙氣騰騰,旁人都笑他胡來。


    誰想就在澆水過後,那木杆忽生異變,迎風而長,果真往那雲中伸去!


    那漢子見眾人驚得目瞪口呆,遂笑道:“如今可能及天上雲彩?”


    在木杆最上端,哪怕是眼力最好之人來看,也感覺細的如同發絲。木杆伸出這麽長,怕不是當真能夠觸及到雲層?旁人又道:“既然已能碰到雲,何不采些下來以作明證?”


    漢子笑應道:“正該如此!”


    複又讓開位置,那少年遂出,在場中靈活地翻了一陣跟頭,算是活動身體。片刻後,他一聲呼哨,如同猿猴般靈巧輕捷,躍上木杆“噔噔噔”直往上爬,眨眼間就細小得如同螞蟻!


    在此之人,皆如脖頸被係了線往上提那般,齊刷刷地仰頭直往天上看。


    如此等了一陣,眾人都有些懷疑那少年還能不能回來時,卻見上方木杆又浮現一隻螞蟻大小的人影,倏爾而近,化作常人大小,正是那靈巧輕捷少年,他的腰上比先前多了個布口袋。


    一落地,周圍眾人圍過來,都道:“采下的雲何在?”


    少年摘下腰間鼓鼓囊囊,卻又輕飄飄的布口袋,拿在手裏揚了揚:“就在裏麵!”旁人立道:“那還不打開讓我們看看你采下的雲是何模樣?”少年依言解開布口袋的封口,霎時白氣彌漫,絲絲縷縷,頃刻間擴散滿街。


    然白霧未止,又見道道金燦霞光,融在那白氣裏擴散出來,耀得眾人眼目爍光,驚呼連連。


    那少年笑道:“方才往上多走了些,倒正好趕上朝霞未退,遂采了些霞光回來!”


    眾人讚歎之餘,齊聲喝彩,站在人群前麵的幾個錦服貴公子,更是嬉笑著拍手,口裏喊著“看賞”!


    馮煜看了場戲法,為此還打賞出去幾錢銀兩。


    雖說這些人手段不值一提,倒也可堪一笑。或許在他們的眼中,皇室耗費巨資養著的“奇士府”,也是近似的存在吧?可唯有真正涉足其中,才知二者差異幾如天地間隔之遙!


    笑過之後,馮煜離開了那處熱鬧的雜耍地。


    他打算入夜之後,去探一探那神秘“奇士府”的真容,畢竟馮煜此行京城,緣由正是始於那位“邪丹師”!不管朝廷如何判決,馮煜都得自己親眼去看一回。


    離開雜耍地的馮煜,自也不會知曉。


    就在他走之後,雜耍裏的兩個漢子湊到一處,立杆的那個凝色沉沉:“他走了麽?”


    另一個漢子道:“應是走了。”


    立杆的漢子吐出口氣:“走了就好!”


    先那漢子瞪眼相視,頗為不虞:“你傳的訊息有誤,差點出了大事!要是被他覺察,你我如何脫身?!”


    立杆那漢子唏噓道:“誰能想到隻是相隔半月不到,他竟如換了個人一般?他的身上定然藏著秘密!或許——”先拿漢子斥道:“不怕死你自去便是,隻需莫要牽連其他!至於秘密,哼,那些傳承多年的宗門哪個沒有秘密?”


    “走罷,先傳訊回去!”


    “哎,我問你個事兒,據說你們之中有人被‘神霄派’端了老巢,使了‘燃魂禁術’才逃得一條性命,隱秘消息也是這般被泄露出去的——此事是不是真的啊?”


    “哼,此事真假,你可直接問那位閣下!”


    “嘿嘿嘿,那算了,我可幹不敢!——這麽說是真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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