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靈光的源泉,來自於那五張“玄靈級”五行符籙。


    符籙的靈力一旦耗盡,以符陣之法聚起而成的五色靈光自也難以維持。血童魔蝠從馮煜升騰的氣息中,覺察到了致命的危險,不顧代價,哪怕損耗自身魂體根基也要以禁忌手段,榨取出瞬間爆發的恢弘法力,生生將那五色靈光磨滅!


    五張五行符籙,幾乎在同一時間燃盡靈性,失去效力。


    束縛在魔蝠魂軀上的五色靈光,也瞬時崩散,被魔蝠周身滔滔湧出的黑氣侵蝕殆盡!


    他那高逾九尺的魔魂身軀,亦在滾滾黑氣裏增長,如同吹氣那般迅速鼓脹,眨眼間化作數丈高魔威滔天模樣!那是以損耗自身攫取的力量,強大,同樣代價沉重!


    若在別的時候,血童魔蝠絕不會輕易動用這般手段。


    可再是沉重的代價,在死亡殞命麵前,又顯得微不足道!


    他必須阻止那道人!


    可馮煜既然有此覺悟,又豈會輕易被魔蝠阻止?當那血童魔蝠掙脫束縛,憤怒中有隱藏著幾分驚懼的吼叫著傾力攻來,一縷星光先他一步,落在了馮煜的身上!


    “太上神方,大衍敕令,除魔衛道,普告九天——”


    “恭請九辰星神大衍伏魔真君賜法降魔!”


    清朗聲音,傳遍周遭。


    轟!


    無形威壓降下,天穹之上,彷佛探過來一道視線。


    那視線著落於這方秘境世界,澹漠,威嚴,端莊,肅穆,那般神聖令人心深敬服,在場之人,哪怕是那些機械地遵從禁製本能的傀儡,也齊齊在這一瞬有了凝滯。


    奪目的金光,從馮煜周身綻放,凝聚!


    一片片金光如有實質,像是披覆甲胃那般,往馮煜身外凝出一道神像虛影。


    “啊——!”


    拚命來襲欲要終止馮煜施為的魔蝠,極不湊巧地撞上“大衍伏魔真君”神聖氣息的傾瀉,他乃鬼魂之軀,可謂屬相極陰。沾染神聖氣息,立時如同棉絮惹上火焰,尚無需馮煜出手,他便已慘嚎著遁開遠處,拚命熄滅那神聖氣息的灼燒!


    怎麽回事,那到底是什麽?!


    比起魂軀的痛楚,魔蝠心中更加震惶。


    方才那瞬間接觸到的神聖恢弘,簡直將他駭得魂膽俱喪——不是說世間仙佛早已棄世,不知所蹤麽?那眼前這又是什麽?!


    此時不止是血童魔蝠,遠處受傷無力再戰的辛十四娘、胡媚,也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幕!


    馮郡君繼任城皇府正神職位,身具神韻,那般威嚴她們平日見了都高山仰止、敬畏不已。可郡君身具之威嚴神聖,比之眼前那逸散的氣息,竟似又有皓月與螢蟲般的差距!


    辛十四娘神情複雜。


    她知曉如此去想郡君,已是大不敬之罪!


    可直麵眼前恢弘浩瀚,似乎與天地一般亙古悠遠的神聖,她委實無法將郡君強行與其並論。


    至於朱厭,同為鬼魂之軀的他,在天地間神聖氣息逸散的時候,便顧不得自身傷勢,連忙遠遠避開,方才覺得如山的重壓舒緩了些。


    “十四,那是道門的‘請神術’?!”胡媚狹長嫵媚的雙眼,此時瞪得渾圓,滿目驚詫讚歎。


    “不會錯的!”辛十四娘想起最近一個傳言。


    胡媚不解道:“可郡君早已言明,世間仙佛棄世,他這‘請神術’緣何還能施用?”


    “你忘了近日的一個傳言了麽?”辛十四娘異彩連連,“何況他方才也報了神名——大衍伏魔真君!原來傳言是真的?”


    熠熠星輝之中,馮煜呼出一口氣息。


    那股威能降下,彷佛身軀的每一處,都在那一瞬之間披掛了沉重的甲胃,倍感安心,卻也負擔頗重!


    他邁步從星輝裏走出,整個人金光熠熠,神威凜凜!


    果如他此前預料,“請神術”隨著他修為的提高,也發生了顯著變化。且不說自身對此術的承載與適應力大增,它與石堰村那一次相比,也頗有不同。


    那一次,馮煜僅是最低限度地“請”下了神力。


    而這一回,身覆金光的他,分明感覺自己如若置身璀璨星輝,某種暫時無法明悟,可卻十分玄妙的韻律,也一並隨著神力降下。那是真身掌控的一縷星辰威能,此時的馮煜無法領會,無法禦使,僅能驅動神力之餘,偶爾引得威能回應。


    隻此一項細微不同,馮煜的“請神術”,在威能的表現上即是天差地別!


    遠處。


    血童魔蝠望著那無盡神威的金光神像,止不住發自靈魂地畏懼與顫抖。死亡的警兆如同無數枚鋒利的刺針,紮在他的神魂之內,讓他生生抑製住本能的恐懼,並憤然將其轉變為狂躁與暴怒——


    “不可能!”


    “狡猾的螻蟻,你休想欺騙到本座!”


    “以你那微薄的法力,焉能禦使如此神威?嗬,是了,你定是使了某種透支性命的秘法罷?!”


    血童魔蝠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沒錯,肯定是如此!哈哈,本座根本不需要多費什麽力氣,隻要暫避片刻,就能坐看你自取死路!”


    “不好,他要逃!”胡媚驚呼道。


    “道長,切不可讓他離開!”辛十四娘則直接放聲提醒。


    顯然她們兩個,也與魔蝠一般想法,以為馮煜乃是透支自身,方才使出這般恢弘道門術法的。凡此類術訣,從未有能夠長時間維係的,若魔蝠遁逃拖延,隻怕還真能如他所願!


    血童魔蝠果然話音未落,整個人已散做漫天黑氣,遁逃無蹤!


    “逃?”


    馮煜偏了下頭,露出頗感有意思的笑意。


    隻是金光神像覆映周身,別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變化,神像臉覆鬼麵,望之唯有威嚴敬畏。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往前方一點。


    神秘的星辰威能自然而出,馮煜感覺到,自身那一縷沒能尋到用處的神力,也隨之流出。他並不知道自己此舉的作用,完全是福至心靈,自然而然地運用。


    星輝閃爍,瞬息而逝。


    馮煜站在原地,沒有什麽異動。


    兩狐女見此暗自焦急,可她倆都受了傷,全然是見到馮煜陡施神術逆轉局勢,方才強自打起精神。


    不過,沒等片刻,馮煜前方不遠處黑氣如湧,匯聚成一個眾人熟悉的身影——血童魔蝠!


    馮煜目光閃動一瞬,隱約中似有些明悟;而血童魔蝠與兩狐女,此時都一臉莫名。尤其是魔蝠施以秘法,遁出很遠的距離,然而從遁術中脫出,睜眼卻見馮煜仍在麵前,而自己也處在原地,當真駭然失措。


    “你——”


    “你做了什麽?本座怎麽可能還留在此處?!”


    星辰輝光中蘊藏著“玉衡星”的威能,其中“囚”之規則發揮效力,在馮煜下意識一指之後,早已將血童魔蝠所在的區域封禁,囚於一處!


    憑他的手段,自是無法解開那般神異規則效力。


    甚至連感覺都沒能覺察到!


    “抱歉,”馮煜輕笑著看他,“你今日怕是在劫難逃了,血童魔蝠!”


    “豈有此理!”


    血童魔蝠赤紅眼眸裏光暈顫動,難掩恐懼,可他也不肯就此束手就擒,雙翼一展,竟化身為魔蝠本體,顯出陰氣沉沉的一隻巨大蝙蝠!


    而後蝙蝠震翼,周身陰氣燃成熊熊黑焰,全然拚盡手段,奮力向馮煜撲殺而來!


    既然遁走無路,魔蝠也唯有死中求活!


    萬一,他根本發揮不出那可怕的神力威能呢?!


    魔蝠飛掠半途,心中如此僥幸地想著,而後下一瞬,他赤紅雙目的視界裏,被一柄高舉綻放星光的“斬妖劍”充斥!


    頂點


    斬妖劍,自上而下,樸實無華地斬出一劍!


    那一劍,將馮煜能夠駕馭的神力威能盡數包含,一劍之後,他周身金光立時如潮水般退卻。


    不需要什麽華麗的章法。


    此刻馮煜的修為,也不足以支撐他理解神力降臨後,那玄奧幽深的至理韻律,更不足以讓他驅使任何恢弘神術。隻需要一斬,劍光過處,魔蝠龐大的身軀登時如同雪絨撞見耀陽,連一點聲息也沒能發出便融化殆盡,消散無蹤!


    咕嚕~


    那是被此一劍震駭的胡媚,下意識吞咽口水的聲音。


    登仙會中,凶名赫赫、魔威滔天,僅次於四大鬼帥的“血童魔蝠”,就這般無聲無息地死在此處了?


    胡媚頗感虛妄,又很是心有餘季。


    明明方才那一劍並非針對她們,甚至都未曾朝著她們的方向,可她也仍如死亡邊沿走了一回那般,渾身驚出涔涔冷汗,一時連話也不會說了。


    那耗盡馮煜法力,沛然磅礴的一劍,自也並非隻是針對血童魔蝠。


    甚至說,斬滅魔蝠,隻耗去那一劍少許威能。


    它剩餘的恢弘力量,在穿過了魔蝠之後,落向了虛空無形裏的禁製!


    劍光遁去,似是落在了空處。可緊接著,馮煜所在的那片棋盤空間,驀地地動山搖,空間崩裂。在先前劍光落去的方向,緩緩浮現出一道布滿裂紋的豁口,豁口之外,乃是另一片眼熟的世界!


    “禁製被破開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裏!”馮煜大聲地道。


    此次禦使“請神術”,比上回的情況好得太多。


    可術法一退,他仍然法力告罄,整個人陷入極為難受的乏力之中。


    眼見出路顯現,馮煜大聲示警,自身也奮力地而起,欲往出口行去。隻是整片天地因為禁製告破,地動山搖抖得厲害,馮煜步履踉蹌走得辛苦。忽有澹然幽香來襲,接著左麵手臂一緊,身軀被一股力道托起,頓時在搖晃的地麵站穩。


    “呃,辛姑娘你——”


    “道長,”辛十四娘目不斜視,攙扶著馮煜快步而行,“我扶你一並走罷。”


    馮煜有些不太自然,忙道:“如此,有勞了......”


    辛十四娘搖了搖頭,未有多言。


    倒是胡媚撫著胸膛,滴滴咕咕地跟在後邊,也不知說些什麽。辛十四娘皺了皺眉,回頭斥了一句:“十二,你要是磨磨蹭蹭被留在此地,可沒有誰還能救你出去!”


    胡媚登時撇嘴,哼了一聲,不過隨即施展身法,迅速從那出口躍了出去。


    跨過出口,再度踩在堅實地麵,終於不是先前那般搖晃不休、站立不穩。辛十四娘鬆開手,馮煜也莫名地暗中鬆了口氣,再度稽首:“有勞!”


    回身看去,那道出口從他跨出起就已消失不見。


    環身四顧,前方,正是那片縱橫交錯的期盼廣場,背後,則是那巍峨殿堂。


    馮煜這才覺察,原來他們從禁製脫出,就已經站在了殿堂前方。辛十四娘、胡媚立於一旁,先前遠遠避開的朱厭,此刻也從棋盤世界脫身,現身於前。


    “延慶呢?!”


    胡媚此前為辛十四娘擋了一次術法,受傷頗重的她,此刻愈是憤慨,四顧之下卻沒能尋見那延慶所在。


    “可惡,莫非讓他給跑了?!”


    朱厭本是忌憚地望著馮煜。


    聽得胡媚之言,總算想起更加緊迫的要務,當即沉聲道:“先莫急,四下搜索之後再做定論!”


    被禁製困過一回,胡媚心中餘季猶存,不禁道:“延慶掌控著秘境各處的禁製,我們再是亂走,萬一又落入算計怎麽辦?!”


    “不會的!”


    馮煜開口,“整個雍王府,皆在一盤‘棋’之中。棋盤世界被破,短時間裏整個王府的禁製,都將處於沉寂之中。——當然,也不可因此心生輕視,萬一有獨立在棋局之外的禁製,或許仍可發揮作用!”


    胡媚見說,明顯鬆了口氣,嫣然笑道:“有道長此言足矣,反正我們是搜尋延慶蹤跡,隻要莫亂去觸碰王府內的布置,就不會有什麽危險!”


    幾人被延慶如此算計一回,差點殞命在棋盤禁製當中。


    不管眾人是否各懷心思,可如今,卻分明是延慶自行將他們推向到對立陣營。再者“雍王印”仍在延慶手中,誰也不知他到底有何預謀,自不能輕易放過他。


    如此。


    眾人各自分散,快速在王府裏搜尋一遭。


    果如馮煜所言,他們此行並未碰上任何危險。再度匯聚大殿跟前,四人卻一無所獲,隨即一並進入身後大殿。此殿應是當年雍王休憩居所,內中有許多生活化的布置,一應房間裝飾無不用料考究,雅致之中內蘊奢華,許多東西放在外界,都是價值連城之物。


    不過,那些東西,對於眼前四人並無什麽吸引力。


    何況雍王前身乃是“天下都城皇”,出於尊敬,他們也不會妄動此處的物品。


    殿中四處,仍不見延慶行蹤。眾人此時方才確信,那延慶恐怕早已離開秘境。


    四人在雍王書房碰麵。


    馮煜心緒為引,驀地往那書桌望去——桌上正中放置了一個錦盒,十分顯眼。可隨行在側的朱厭三個,環顧書房之下,卻對那錦盒視若無睹,馮煜頓時心中一驚,道:“你們,可有發現什麽異樣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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