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杜辰風把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財務資料抱到我麵前的時候,我心裏是有點過意不去的。


    “這才兩三天的功夫,我叫你來,可不是讓你沒日沒夜地賣命呀。”我開著不好意思的玩笑,表示說萬一把你累垮了,冬夜那邊我沒法交代。


    “我查了中科建業近十年來的所有明細收支。舒嵐,我想問問,之前的財務總監是誰,人在哪裏?”杜辰風的表情稍微嚴肅得讓我有點不知所措了。


    我說原來的財務總監叫宋佳,說是大齡產婦休產前假,一個月前就走了。


    我記得那會兒好像叫陸照欣幫我跟進過來著,後來連著葉子的病再加上我受傷,壓根都分不出神來搞這個。


    我說辰風你先別這麽緊張,今天既然把話攤到這兒來,我也跟你交個底兒。我們中山建業……以前趟過些什麽水我真的不敢打包票。


    這公司是我爸和葉瑾涼父親一手創起來的,現在老一輩走的走了,進去了進了。我這個傀儡皇帝做了三五年,等想著翻身當主的時候發現手下兵缺將寡。


    “實不相瞞,辰風你要是依然覺得為難,我也能理解。我跟葉瑾涼和舒顏那是說準了要對炸船的……”


    “舒嵐我隻是就事論事。”杜辰風翻出其中的一疊資料給我看:“以中山建業四年多前的工程事故為分水嶺,向上追溯五年,向下追溯四年,你看看你們的工程接手率有什麽規律?”


    我不太明白杜辰風的意思,因為整個圖標走勢呈現出的規律再合理不過了。


    “前五年呈逐年遞增,因為我記得那時好像有個房地產新政,我爸和葉爸趕上了頭班車……而以出事為結點,這四年來我們基本接不到大項目,數據呈低穀平緩,偶爾波動的趨勢也是很和情理啊?”


    “不對,你們常人看這份報表隻是看表麵數字。”杜辰風搖頭:“可你有沒有注意到,即便是在業績最頂峰的這個……這個……還有,”他拿出鉛筆圈住三個峰值,然後指給我看:“這三年,工程接單後的違約率也高達百分之二十。


    尤其是這一年,整個中山建業因合同違約收獲的賠款數額就相當於當年其餘零部件銷售額的六倍。”


    “可是工程來單不比那種簡單的商貿,因各種原因導致的違約退單或爛尾十分常見。”我覺得杜辰風說的雖然有道理,但好像也不能拿出來指證什麽:“一旦發生糾紛,雙方會想辦法商議並明責。”


    “可是這麽頻繁的工程糾紛,卻沒有引起一場訴訟,全部以對方按照合同定價的雙倍定金如期賠償,舒嵐你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麽?”


    我終於從椅子上跳起來了,第一件事關緊門,第二件事拉上窗。說實話,嚇得杜辰風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你……要幹什麽?”


    我說你放心,第一你是我的好姐夫,第二你是我優秀又值得信任的員工。我既不會色誘你又不會殺你滅口的。但事實就是……


    “好吧,我承認在我父親當任的那階段裏,中山建業可能……幫別人洗過錢。”


    這是江左易親口告訴我的。如果沒有江半城的撐腰,憑我爸和葉震寬這種國企下海的背景,想要在s市拿地皮,開建業,恐怕是舉步維艱的。


    所以在早幾年那會兒,江半城著手洗身,也向中山建業投了不少產。


    至於其他的恩怨,我想還是沒有必要跟杜辰風多說了。


    我本以為我會嚇跑他,沒想到杜辰風卻告訴我說:“我知道,瑾涼一早就跟我說過。”


    “誒?”我覺得我有點看不懂了,我說杜辰風你到底是誰的人啊?


    “我談不上是誰的人,但我有自己的判斷力。


    早些年的時候,瑾涼提出要我到公司幫他的時候就坦誠地對我說了這些事。他說他希望中山建業的過去可以隨著江半城時代的覆滅永遠成為過去,而那些不太幹淨的事,隻要不被別有用心的人深挖出來,都在民不舉官不究的範疇。


    他需要找信得過的人來幫他,所以我是他的第一人選。


    舒嵐你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的話麽?葉瑾涼為你,是可以做到這個地步的。”


    我微微垂下頭,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他不許我沾水,因為水不幹淨吧。可是有些愛……信任大於保護,責任大於依賴。


    我說辰風我們別說這個了,自從公司出事後,我們中山建業一直在做清白生意——唉,說的可憐點,是連像樣的生意都接不到。


    “既然我們今天說的這些事你一早就有知情……又拿出這些財報跟我弄什麽玄虛嘛,嚇得我差點把你殺了滅口。”我拍著胸口,說著不著邊際的玩笑。


    “舒嵐,我今天給你看的這些數據,絕不會是因為你父親幫助誰誰洗錢就能造成的。”杜辰風目光一沉,我又掉一坑裏了。


    “你……什麽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中山建業除了表麵上的生意,定然還有其他大額收入。從私賬以賠款名義往公賬上轉,大批計入營業外收入的項目裏,還有不為人知的黑幕。


    因為你要想想看,如果隻是單純幫別人洗錢,為什麽每一項實收資本的名目都是清清楚楚的,就連股利分紅看不出任何異常?”


    “你是說我父親還有別的事瞞著我?”我吃驚不已。


    杜辰風點頭:“我甚至覺得,還有些事就是連葉瑾涼也不知道。所以我前麵問你之前的財務總監是誰,因為我想發現從公司出事之前往上推算,所有責任客戶方的編號跟本地三級賬目都有差異。


    我問過財務部的其他同事,她們都說係統在前年升級後,隨即打亂生成了新編碼。這麽一來,我隻是單純想看看那些賠款方的來曆都不可行——


    除非能找到原來的財務總監,親自問問她手裏還又沒有原始名單。


    既然你說她在休產假,難道不能聯係一下麽?”


    “你懷疑宋佳?”我抓著辦公桌沿,用力呼吸一口涼氣:“聯係一下應該沒問題吧?等我找下照欣。”


    杜辰風點點頭:“其實我並不懷疑任何人,但我既然答應擔下這個職責,就有義務披露公司財務中的一切異常。


    雖然我很不認可葉瑾涼要和舒顏結婚這件事,但我依然會把同樣的話對他說一遍。”


    “辰風你等一下!”


    他媽的江左易,是誰告訴你你真的擺平杜辰風這個老幹部了!


    我叫住他,緩了緩神才開口道:“既然你覺得中山建業是潭渾水,為什麽還要攪進來?


    你和冬夜,是我寥寥無幾的摯友,婚禮上的事已經……


    難不成你有什麽把柄在江左易的手裏?是他脅迫你?”


    我不是故意在矛盾迸發的第一時間裏就懷疑江左易,隻不過……他最可疑嘛!


    無論是李冬夜還是杜辰風,都是思路正常且情商智商皆偏高的成年人,怎麽可能被江左易的‘人格魅力’打動呢!


    連市值三千萬的別墅都拿來給我幫忙,這也實在太過了一點吧?


    “跟江左易沒關係。雖然……”杜辰風告訴我說,別墅的三千萬是江左易出資墊上來的。他是用這種方式提前爭取到了押在公證處定奪所屬的物權。


    “這筆錢,其實是他給你出的。”


    我說嗬嗬我猜到了。因為如果有第三方善意的接手人介入,你們夫妻兩個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變現,防止李同和莫巧棋他們再出什麽陰招。江左易這個人,要良心沒良心要信譽沒信譽,窮的他媽的隻剩下錢了。


    “江左易說,沒有人能分出心來一直保護別人。你舒嵐身邊的人就這麽幾個,他不希望再看到你有軟肋。


    其實我有想過帶著冬夜先離開s市一段時間的。


    但瑾涼來找我,說希望我幫你。”


    “什麽?”我真是越聽越糊塗,我說你過來中山建業難道不是江左易的要求麽?


    “當然不是。”杜辰風回答:“是瑾涼對我說,後麵的路,他可能會缺席很長一段時間。既然你執意要這麽走,那麽不管有多少風險,他希望我能幫你摘幹淨。”


    我倒退兩步,輕輕跌回辦公椅上。我可不習慣在工作時間裏哭得難以自持,特別是在自己姐妹的男人麵前,也太丟人了。


    “葉瑾涼真的這麽說……”


    “是的,舒嵐,我覺得他還愛你。”


    我說我知道他還愛我,可是愛又能怎麽樣!能不能在一起,不過是一念之差。他決定了,他選擇了,他是我的葉瑾涼也可以是別人的!


    “都到了這個地步,還要說這種話做什麽?”我撫著額頭,埋著肩膀在辦公桌上:“這是公司,上百張嘴要吃飯。不是我舒嵐一個人的玩具城堡,我不需要他一副保駕護航的虛偽嘴臉。


    既然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信任過我,現在又何必老氣橫秋地裝腔作勢,讓我信任他的動機?


    杜辰風如果事到如今你是為了葉瑾涼,才來時刻準備給我擦屁股的,那你現在就去人事部解職!”


    “舒嵐,除了葉瑾涼,還有江左易,他說……”


    “姓江的混蛋又說什麽!”我的情緒還沒調整過來,下意識就拍了下桌子。


    “他也說過讓我考慮下來中山建業,他說……因為你現在快成了驚弓之鳥了,我是自己人,能讓你在很多地方安心。


    他說隻要你安心就行了,剩下的事他來做。”


    要不是看在杜辰風真的長得很帥的份上,我差點拿茶杯潑他了。


    我說我是你的老板,我是中山建業的董事長。今天在辦公室上談,咱們說的是高大上的公事。你把我弄成個優柔寡斷的怨婦形象,算幾個意思?


    “你到底是葉瑾涼的說客,還是江左易的鷹犬啊?”


    “我就不能是單純地為了幫你麽舒嵐!”杜辰風提高了聲音:“瑾涼早晚要成為別人的丈夫,江左易心懷什麽樣的鬼胎又有誰知道。


    表麵上看起來,兩個男人都愛你。但你問問你自己的心,你真的相信誰?


    你連我這麽個客觀的朋友都不願相信,你沒有自己的底牌和戰隊,你怎麽跟別人打!”


    我突然想起來那天也在這個辦公室,杜辰風對我說的這番話……陸照欣也對我說過。


    如果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領導能力與人格魅力值不值得別人為我賣命,那便連收買人心的資本都沒有了。


    擦了擦失控的眼角,我說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我看輕你杜辰風了。


    送走了我的財務總監,我拿出筆記本,在陸照欣的名字下又加了三個字。


    我想,我真正要確定的,不是誰會幫我,而是誰是我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杜辰風今天給我看的賬目……好像真的藏了很大的玄機。


    就在這時,詹毅突然就敲門進來了:“舒總您有空麽?有兩位警署的人說想來見見您。”


    警署?!


    我最近神經都有點衰弱了,一聽到醫院啊,警署啊,這種帶有又暴力又絕望的機構就渾身發抖。


    我說帶進來吧,警察找我我難道說不見麽!


    “您好,您就是中山建業的舒總吧,我們是市刑警隊的。”


    一聽是刑警,我覺得事情要不簡單了。


    “是這樣的,”其中一個警察單刀直入地向我表達了來意:“我們是想來調查一下,宋佳女士是在你們公司擔任財務一職是吧?”


    “啊,她在我們這兒有幾年了,出了什麽事?”一股不祥的預感怨念而生,我打了個寒噤,正襟危坐。


    “她和她的丈夫都失蹤了。家裏人報的警,說最後一次聯係,已經是一個多月前了。”


    “失蹤?!”我說詹毅你去把陸照欣叫過來。


    “陸經理今天不在。”詹毅回答。


    “不在?她去哪了?”


    “沒說。上午來了,好像下午就出去了。”


    我以為她是不是臨時有點私事,就沒想那麽多,先招待兩位警官落座,說讓詹毅上茶過來。


    “是這樣的,宋佳是我們這裏的財務總監,但在一個多月前,她提出自己因為是高齡產婦,所以需要提前休產前假。


    於是辦理了長病假手續,是我們的人事經理親自接手的。你們要找她談談的話,我可以打電話給她。”


    “但是據可靠線索聲稱,宋佳和他的丈夫早就有打算偷渡出國,聯係了境外黑產院,希望在那邊生子。所以我們現在懷疑,她既然身居財政要職,有沒有可能在工作崗位上動了些不法手段——”


    我聽明白警察的意思了,有好些人故意隱瞞自己懷孕的事實,來到他國生產騙取綠卡,同時身負經濟罪案,相當於潛逃。


    可是如果宋佳真的動了公司的賬目,不可能到現在還沒能查出來吧?


    “再把杜辰風叫進來一下。”我皺了皺眉,向警方解釋了一下,說我們公司內部按季度對賬,今年的年審還沒開始。所以可能暫時還沒有發現賬目有沒有異常。


    我說辰風,你不是我的人麽?這會兒馬上就有機會讓你向我表忠心了。下周一之前,查出賬目上的空缺,然後我們要配合警方立案。


    “我知道了。”


    他媽的,已經煩的焦頭爛額,還有這做三做四的小妖精給我偷磚舔瓦。我說你叫整個財務部都辛苦一點,今天就開始,近三個月來的現金流一定要盤算清楚。


    “舒總,其實這也隻是我們警方的猜測。”一位警員打斷我的話:“如果宋佳隨同她的丈夫出國,那麽他們也許會有監守自盜的動機。”


    我說我明白你們的意思,就好比看門的跑了,總要數數家裏丟了什麽沒有。


    人都退下去以後,我獨自來到人事部。


    陸照欣果然不在,反而是齊露露一個人忙前忙後地在那張羅。


    “露露,”我叫了她一聲。


    “舒總您回來了啊。”話說從我三天前來上班,一直都還沒見過齊露露的。


    這姑娘是我之前專門提拔上來要給陸照欣做助手的。


    “怎麽樣,陸經理還好相處吧?”這會兒差不多是三點半的茶歇時間,我跟齊露露一起去了樓下的餐廳。


    “挺好的,”齊露露坐我對麵,手裏抱著溫橙汁:“陸經理挺信任我,好多事都放手讓我做。就是……嗬嗬,舒總,怎麽說呢,我可能是不太了解她吧。


    平日裏總是挺嚴肅的,也不知道她人在想什麽。”


    “別說你不知道了,就連我也不知道。”我喝了口檸檬水,無奈苦笑一聲:“唉,露露,今天下午陸經理出去了?”


    “啊?哦,好像是的,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我也沒問去哪,以為她一會兒能回來的。”


    齊露露想了想,又說:“她反正也沒跟任何人說,我想會不會是孩子病了?”


    “孩子?!”我差點被這一口水嗆死:“陸照欣怎麽會有孩子?!她都沒結婚呢。”


    “啊,”齊露露連忙閉上口:“我……”


    我說不要緊,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


    “也不是啦,我那天翻資料的時候看到陸經理第一個抽屜底下夾了一張嬰兒的照片,看起來很陳舊,少說有幾年時間了。嬰兒也就滿月大,男女都看不出來。”


    “這樣啊……”我說這事還是別提了,人家不愛拿出來說,肯定是有苦衷。


    我之前就覺得,陸照欣好像對我家葉子挺上心的,說不定自己真的生過孩子?


    那孩子,也許沒了爸爸?也許被送去了遠方,又或者再慘一點,是不是夭折了?以至於她這麽多年,一直單著身,塵封著感情。


    算了,我也不是那麽不懂事的人。以後要是有機會,話趕話地再問吧。


    今天我下班下得早,臨走的時候葉瑾涼和舒顏還沒回公司。


    我說詹毅你辛苦點,去前麵打聽打聽,看出了什麽事。別讓人家以為我三大碗百不管的,好像有點什麽意外都是我搞出來的花頭。


    結果我正往家走呢,手機就響了。詹毅告訴我說葉瑾涼去了包工倉儲碼頭那邊,說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工程隊的那邊的兩台吊車叫人給砸了。


    我說好的我知道,繼續跟進。


    嗬嗬,鳳姐你是真給力。萬一舒顏那個小狐狸精肚子裏懷的真是你家孫子怎麽辦?我都有點過意不去了。


    “詹毅,你幫著葉瑾涼處理一下,另外時時刻刻提醒他,這事……跟我舒嵐沒關係哈。”


    他能信才有鬼呢!我就是讓他知道是我做的又怎樣?等明天一早,必然又是一場狗血緊急大會。我得早點回家給自己做頓營養晚餐,好好養精蓄銳。


    眼下這麽一開門,得了,廚房給江大流氓占了!


    “這麽早就回來了?”他顛了下手裏的炒鍋,一條死不瞑目的魚跳了兩跳。


    “你……你在我家幹什麽!”


    “收房租。”


    我把包一扔,說得了吧,又砸了三千萬的一幢別墅進來,你還在乎我這點房租?


    “我要不要和你給不給是兩件事。租房合同在茶幾上,簽了就洗手吃飯。”江左易彎下腰,把顛掉到地上的魚……重新撿回去,然後裝盤!


    我說你別以為我沒看見!給我回下鍋再盛!


    “地板都是剛擦的,矯情。”江左易轉頭不再理會我,而我一進洗手間,就被一洗衣機的衣物給氣出來了。


    “這又怎麽回事?”


    “說了我煮飯你洗衣服的。兩個孩子都在樓下托兒所,大冷天的,開兩間房子的空調多浪費,不如——”


    我劈裏啪啦地把桌子上的租房合同簽了,然後狠叨叨地丟下筆。我說江左易,你是房東我是租客,這裏的使用權是我獨占的。


    “算了……我今天,”橫著往沙發上一躺,我疲憊地閉上眼睛裝屍體:“江左易,我今天跟杜辰風談了很長時間的話。


    以前你說,你是因為我父親間接害了阿雪才想要對中山建業動手的。


    可我怎麽都覺得,我家這半死不活的公司,越來水越深呢?


    誒,你說我爸和葉瑾涼的爸,跟你爸——呃,跟江半城認識很多年吧?”


    “江半城不可能隻有這麽一個篩錢袋子的,中山建業多半也隻是在那幾年跟他有過合作。至於其他的……”江左易把被腰斬了的魚推到我麵前,又炒了個不知道什麽的鬼,反正綠油油的挺惡心:“其他的我也不知情,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都他媽不是什麽好東西。”


    “喂!你罵你爸我不管,我爸……”我把抱枕放下,到這盤香煎稀碎黃花魚麵前嗅了嗅。不小心分泌了唾液,趕緊咽下去。


    “算了算了,你說不是好東西就不是吧。”我抓了筷子就去拆魚。


    江左易瞪了我一眼:“舒中山個老混球也是夠可憐的,帶了十幾年的綠帽子,如今最疼愛的大女兒,居然為一條魚出賣他的名譽。”


    我說江左易,你真的會為了我,放棄報複我爸爸麽?


    “連阿楠都放下了,我還有什麽放不下?”江左易把一盤西蘭花和一份栗子雞推我眼前,抱著自己那碗白飯盯我盯得很認真:“何況,你怎麽就覺得我放棄了?


    我把他女兒搞到手,一輩子壓著翻不了身,舒嵐你不覺得還是我贏麽?”


    我吐個雞骨頭惡心惡心他,說你別跟我沒正經,我說真的。江左易,如果這一次你不再玩弄我,就請答應我……不要有隱瞞了。


    “不會了。”江左易低下頭吃飯:“你這種女人,再拴著,我怕你把這棟樓都燒了。


    我希望杜辰風幫你,也是想讓你多點安全感。我暫時……代替不了他和李冬夜能給你的安心,是吧?”


    “江左易,”我小口地嚼著飯:“你…丟人不丟人啊?”


    “恩?”


    “好歹也是個刀劍舔血過江湖的大哥,暖成這樣你不覺得畫風不習慣麽?”


    他沉默了半天才回答:“誰讓你是舒嵐,閉嘴。”


    吃完飯以後,他洗碗,我洗衣服。還好,這家夥還不至於不要臉到連底褲都給我一股腦丟過來。


    “對了,我要把淩楠送走了。”


    “哦,”我聽了江左易的話後第一反應就是,不到月球就別跟我打招呼了。


    “安迪去送,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了。我知道你不想見他,但是小零跟我……我不可能阻止他以後來見孩子的。”


    我被洗衣液噴眼睛裏了,我說江左易,我怎麽覺得淩楠就像你前妻似的!


    “隨便你怎麽說吧。但我是想跟你說,我什麽都能答應你,但小零,我肯定要帶大的。


    這個你能接受麽?”


    我又說,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要跟我談結婚似的。不好意思,我喜歡小零是因為他對我家葉子好。不是因為我為了討好你,才心甘情願做後媽。


    後來江左易打了我的一個碗,唉,算是消停了。


    收拾殘片的時候,我總是不放心男人毛手毛腳再割到哪,於是就過去幫他。


    沒想到江左易突然就攥住我的手,上來就把我給吻住了。直接滾到在廚房的地磚上,手邊就是碎的慘兮兮的殘片。


    他大約吻了有五分鍾才爬起身,凝視著我的眼睛說:“想要一個人千瘡百孔到我們這種程度,都不容易。既然能抱在一塊,就別想著分開了。”


    “我……”我突然就有種想哭的衝動,哽咽了半天都沒能憋出一句話。


    “我知道你心裏還沒能真正放下葉瑾涼。可是就像你說的,那又能怎樣?


    你身上遭受的委屈,他不懂,我卻懂。”


    “江左易……”我抱住他厚重的脊背,用力扯得連肩膀都痛了!


    我說你別騙我,無論再發生什麽,隻求你不要再騙我。


    我沒有威脅,沒有警告,我隻是再給我自己一次機會。


    我翻開了底牌,展示了軟肋。我在你麵前,依然脆弱得貌似不堪一擊。而我能堅持揚起自尊不倒下的,不過是仗著你說你愛我。


    可如果你碰了我在意的東西,再次把無辜的鮮血捧在我麵前。我想我一定會親手握著刀捅進你的心髒。


    哪怕那個時候,我已經在愛裏萬劫不複……


    他沒有回答,隻是發狂一樣吻著我的脖頸,鎖骨,胸膛,一路延伸向下。


    為什麽這個時候門鈴會響!


    江左易罵了句粗話,站起身來板了板僵硬無辜的牛仔褲。說自己躲一會兒,讓我去開門。


    結果門一開,先滾進來一隻葉子,又闖進來一坨江零,最後站在她們身後的,竟然是實驗一班的祝丹妮老師。


    我當場就臉綠了。


    我想把江左易喊出來,說你老炮友來了,剛才沒幹成功的,要不要換個人接著幹啊!


    “葉子媽媽,真抱歉臨時過來打擾。”


    “怎麽了這是?”我看到葉子撲倒我懷裏,也沒哭也沒鬧的,於是有點懵逼了。


    “媽媽,笑笑咬了二班清潔阿姨的手。”葉子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的。


    我說哎呀,媽媽都說了多少次了,怎麽又咬人!


    而且咬也不咬個幹淨點的……清潔工阿姨的手都是倒垃圾的,不怕拉肚子麽?


    但表麵上呢,我隻能又尷尬又無奈地對祝丹妮表示,說我會好好跟孩子說的。


    今天才周四,我明天還有要事。今晚祝老師帶孩子過來是——


    “哦,主要是之前葉子一直哭,二班的於老師勸不好。小零就說帶她到我班級裏聽鋼琴,這好不容易哄好了,兩個孩子又說要回家。”


    “我沒說要回家,是祝老師說帶我來找媽媽。”葉子挑高了聲音,我心裏哼哼了一聲,傻逼了吧,我家的女兒腦子裏——可不止一隻小妖怪呢。


    回頭再去找江零?


    誒?跑哪去了。


    就聽廚房裏傳出一聲誇大的童音:“幹爸,你躲在這兒幹什麽?誒,又不是早上,你支什麽帳篷呢?”


    啪一聲,我確定江左易是一巴掌拍孩子屁股上了。


    然後就跟拎醬鴨似的,直接丟臥室裏鎖上了!


    我不怕尷尬,因為我覺得祝丹妮一定比我尷尬。


    就覺得那天在幼兒園的時候,她那眼神就不對——看來今天這是有心上門,看看我們這對‘奸夫淫婦’是不是又如火如荼地滾一塊了?


    我當時就憋了一股氣,但表麵上什麽都不說,拎著我女兒就進房間跟小零玩了。錯身過去的時候,故意瞄了江左易一眼。


    我的畫外音也很簡單:你要是不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打發走,我怕有天她能在幼兒園裏給咱們兩個孩子腦袋裏一人釘一個大頭釘。


    看著辦吧哈!我給你一刻鍾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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