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躲到我身後,低著頭不敢看他。


    我輕咳一聲,跟劉玉明說:“師父,咱們去屋裏說?”


    他這才回過神來,點點頭,領著我們去了二樓。


    麗雅沒跟著過來,她抱著聽話小和尚去了對麵的房間。


    一進屋裏,劉玉明就問:“你們怎麽找到那個孩子的?”


    李景知把大昭寺和老萬的事情說了,“現在查出這孩子是我二叔帶回來的,而且恰巧是我失去記憶的那一年。”


    劉玉明沉默的坐到凳子上,臉色逐漸凝重。


    “師父,你知道聽話的來曆?”我追問道。


    他歎口氣,“不是個正常的孩子,眼中有死氣。”


    “死氣?”我驚住了,“我咋沒看出來?”


    劉玉明回道:“你才經曆過多少事,這是我做這麽多年道士積累出來的經驗。”


    李景知忙著問:“隻有死氣?”


    “是我隻看出了死氣。”劉玉明說,


    我和劉玉明對視一眼,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啥。


    我們沉默半晌,高暉上前說:“前輩,你是怎麽受傷的?”


    劉玉明捂著心口,說:“這兩天有人在陰人市鬧事,總有擺攤的居民莫名出事,鬧得人心惶惶,都不敢出來擺攤了,昨天我特地去陰人市裏看了看,正好跟那人撞上,卻反被那人所傷。”


    我和李景知對視一眼,難道鬧事的人是林陽?


    劉誌明表示自己沒見過那人的臉,隻能憑借多年的道士經驗,確定對方是個人。


    我驚訝不已。


    “那他今晚還會過來嗎?”我皺眉問。


    劉誌明想了想,說:“十有八九回來,他似乎在找人。“


    我點點頭,瞧著時間還早,就先回房,想去睡一覺。


    這些天一直各處跑,也沒睡好過,現在腦袋裏一團漿糊。


    等到天黑,街道兩邊的居民陸續出來擺攤,我們三個也在居然居門口支起一個攤子,在上麵擺上點紙錢元寶。


    一頂頂的紅燈籠,眼前不斷晃過的黑影,要是普通人看見,肯定得嚇夠嗆。


    我蹲在牆角,看著擺攤的居民,發現所有人都在東張西望,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棍子和水果刀啥的,一副防備的姿態。


    “土子,現在你的手指有沒有別的感覺?”李景知突然問我。


    我被他問的愣了下,低頭看眼手指,不由得瞪大眼睛,我那黑漆漆的食指竟然變的鮮紅,好像隨時都能滴下血來。


    “沒什麽感覺。”我特地在衣服上蹭了蹭,也沒掉色。


    突然,李景知抓住我的手,道:“來了。”


    我緩緩向他直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人抱著個黑書包,正鬼鬼祟祟的從右邊走過來,眼睛不斷的亂瞄。


    雖然他滅掉了雙肩陽火,遮著身上的人氣,但懂行的道士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對勁來。


    我把銅錢劍拿出來,隻要他再往前走三步,我就直接跳出去。


    誰知他突然停住,快速的往我們這邊看了眼,轉身就跑。


    我拔腿就追,李景知在後頭叫我,我也沒管。


    他瘸著一條腿,卻跑的飛快,我追的很吃力,眼看著就要追不上了,我也顧不得別的,順手抄起道邊的磚塊,朝他扔過去。


    沒想到竟然扔的很準,打在他的瘸腿上。


    他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我跑過去,把他的手別到後背,冷聲問:“你是不是林陽?”


    他的腦袋耷拉在地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心裏有點打鼓,他不會讓我給砸死了吧?


    我用銅錢劍試了試戳了戳他的臉,他毫無反應,我下意識的鬆開他,從地上起來。


    可我剛站起來,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林陽的身體裏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的腦袋憑空的往右轉,下巴都已經越過了肩膀,正常人做出這樣的動作,鐵定骨頭斷了。


    我握緊銅錢劍,往後退。


    他直挺挺的從地上起來,就那麽斜著腦袋看我。


    怎麽會這樣?


    劉玉明說過,他是個人。


    他猛地轉過身子,嗬嗬的笑,眼神卻越來越冰冷恐怖,猛地欺身向前。


    我忙著後退,同時找機會想要跟他拿下他,卻沒想到他速度極快,轉眼的功夫就來到我跟前,雙手已經攥住我的肩膀。


    從始至終,他一直盯著我,眼珠子黑黝黝的,一跟他的目光,我就不受控製的晃神。


    “餘壤,你就是餘壤。”他的話說的有些口齒不清。


    說著話,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指甲掐進我的肉裏。


    我本來在拚命的掙紮,用盡全力,右手握著銅錢劍,打過去,可瞥見他手上的血管,我中途收了幾分力氣。


    銅錢劍打在他的心口,他猛地瞪大眼睛,叫了聲,撞到身後的牆上。


    他手上的血管特別明顯,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血管。


    我從兜裏掏出鎮魂符,拍在他的腦袋上。


    他瞬間雙眼發直,沒了動靜。


    我把他翻過來,背朝上,發現他的後背有好幾塊火燒的痕跡,有的已經化膿。


    “老萬……”我叫了聲。


    他眼珠動了動。


    “追到了?”李景知氣喘籲籲的跑過來。


    他一來,林陽眼神瞬間慌亂起來,隱隱的還透著內疚。


    我淡淡道:“不是林陽,是你二叔。”


    “怎麽可能,我二叔不是已經死了?”李景知說完這話,怔了半晌才說:“我二叔的魂?”


    我點頭。


    在雜貨店一直沒發現老萬的魂,我隻以為他是魂飛魄散了,沒想到他的魂竟然跑到了林陽身上。


    李景知冷著臉,直接扯下他腦袋上的符紙,問:“說,你當年從修文墓拿出來的東西在什麽地方?我失去記憶的那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看見李景知,林陽滿臉頹然,像是已經認命了,符紙揭開,他趴在地上也沒起來。


    他抖著手從懷裏掏出個盒子,說:“東西在這裏,聽話還好嗎?”


    “他好不好,要看你說多少。”李景知冷聲道。


    林岩笑了聲,“你不用威脅我,既然被你們抓到,我肯定要把事情告訴你們,左右我已經時日無多。”


    說到這裏,他歎口氣,道:“當年去挖修文墓,其實是有人逼我去的。”


    我皺眉,“誰?”


    他回道:“我也在找那個人。”


    李景知上前揪住他的領子,“別想蒙混過關。”


    林陽連連搖頭,他看向李景知的眼神中帶著慈愛,說:“我真沒說謊,不信你們看我的胸口。”


    李景知沉著臉,扯開他的衣服,我發現他的胸口有道火焰樣的印記。


    “這是那人烙印在我身上的,他說如果我不能按期把修文墓裏的東西給他,我就會烈焰燒身而死。”他說到這裏,憤怒起來,“我找了一幫子人,好不容易把東西拿出來了,結果我找不到他了。”


    “那你怎麽還好好的活著?”我問。


    他回道:“是天璣道長,他教我布下陣法,還給了我一顆魂珠作為陣眼,以人血澆灌後院的柳樹,他說可以壓住那人在我身上布下的巫蠱之術。”


    林陽摸了半天,“本來我還不信,可後來,真的從我胸口往外著火,我在撒了狗血的冷水裏跑了一晚上,勉強活了下來,等亮天後我立馬按照天璣道長說的,將陣法布置好,每個月都用人血澆灌柳樹,那股火果然沒再出現過。”


    我冷笑兩聲,“你誆誰呢,既然是下在你身體裏的巫蠱之術,為什麽林陽的身體上也會有記號和燒焦的痕跡?”


    他連連搖頭,“我也想不通這一點……”


    他猶豫半晌,看了李景知一眼,說:“你先鬆開我,好歹我是你二叔。”


    李景知沉著臉,後退幾步,雙手在衣服上蹭,仿佛他身上有多髒似的。


    “這麽多年,那巫術已經融進你的血脈魂魄,你換了身體也沒用。”他站到我身後,淡淡地說。


    我明白他的意思,沒人要殺老萬,是他自己想要擺脫巫蠱之術,殺害林陽後,又將自己的魂封在林陽的身上。


    “你和天璣道長既然早就認識,為什麽他不跟你要那盒子?”我問。


    他回道:“我不知道,他隻交給我這個方法,從來沒提過要這東西。”


    他歎氣後,接著說:“我沒想把事情鬧大,本來我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自己變成林陽,誰知道那晚我剛完成,天璣道長就來了,我沒有辦法隻好把屍體倒掉在柳樹上,看著像是被人殺害的,而自己躲進地窖裏。”


    “天璣道長剛到,你們後腳也過來了。”他又補充說。


    我這才算是明白,我和天璣道長是不小心撞上了。


    所以,天璣道長當時是還沒來得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摸著下巴,“那聽話呢?他是怎麽回事?李景知失憶的那一年,又是怎麽回事?”


    我突然反應過來,他說了半天,無形中把話題扯遠了。


    聽到我的問題,李景知呼吸都急促起來。


    林陽靠著牆站起來,愧疚的看著李景知,說:“你們肯定也知道,我當時是用景知去破陣,破了陣法,我一路找到墓地的後室,發現修文大師的棺材竟是空的。”


    “空的?”我詫異道。


    他點點頭,歎氣說:“木盒子放在棺材裏。”


    “那出來以後……”我正想追問,突然感覺身後有些細微的涼風,我心中一凜,忙著避開,轉頭卻看見李景知的屍蟲躍過我剛才站的位置,如果我還在那地方的話,屍蟲就直接撞到我的腦袋上。


    還沒等我質問,林陽眨眼來到我跟前,劈在我脖子上,我瞬間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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