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東西突然跪伏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然後領頭的那個才匍匐著往屋子裏麵爬,我想要跟著進去,卻被攔住。


    半晌,他又爬著出來,手上捧著個東西。


    有我的小手臂那麽長,外麵裹著一層髒兮兮的布,也看不清裏麵都有什麽。


    他從木屋裏出來,走到我跟前,把那東西恭敬的遞給我。


    我接過,打開一看,眼前一亮,這竟然是一麵幡,棗木柄,紅布麵、


    我剛要打開,小白上來攔住我,說:“不能輕易打開。”


    我壓下心中的喜悅,看著那些東西,說:“這是誰交給你們的?”


    領頭的搖搖頭,說:“不知道。”


    我不確定他們是真不知道,還不是不肯告訴我。


    不過,能得到護陰幡,我已經很高興,連忙向他道謝,卻不想他退後幾步,直起身子,說:“我們把這些東西給你是有條件的。”


    我心下一沉,“什麽條件?“


    他指著腦袋上的鐵罩子:“還我們自由。”


    我試探著說:“我可以幫助你們?”


    他們齊齊點頭。


    “隻有寒冥劍能夠把我們頭上的東西除去。”他說。


    我這才明白,或許昨天我們從墓裏找過來時,他們就想讓我進來,隻是我當時沒有看出他們的意圖。


    “怎麽樣才能取下來?”我問。


    領頭的人轉身往屋子後麵走,“其他人留下來,你跟我來。”


    我裝起護陰幡,讓小白他們在原地等著,我跟著他往前走。


    又走了三十來分鍾,我們來到密林深處,領頭的對著那些東西做了個手勢,那些東西立即上前,呀呀的叫著,把地上的藤蔓都抬起來。


    這次,我聽得出來,他們都很興奮。


    半晌,他們把藤蔓拿開之後,我不由得瞪大眼睛。


    在我眼前是一片墳,大大小小,至少得有幾十個。


    雖然現在身上有陰龍之魂,一般東西都不是我的對手,可我還是不自覺的有些瘮得慌。


    領頭的走到最大的那頂墳墓前,四肢著地,像是動物一樣站在地上。


    “把我們頭上的鐵麵取下來,便可還我們自由。”他說。


    我轉頭仔細看了看離我最近的鐵腦袋,連道縫隙都沒有,撬都撬不開。


    深吸口氣,我壓下心中的疑惑,問他:“在這之前,能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什麽嗎?”


    他們都是一陣沉默,過了好半天,領頭的重新走到我跟前,脫下他外麵套著的黑衣服。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你們是黃皮子?”


    他身上長著黃毛,脖子和四肢卻隻有一層淺淺的白毛。


    “是。”他說:“我們本是世代生活在這大山裏,後來有人闖進來,將我們困住,給我們帶上這鐵罩子。”


    我想了想,“墳裏是什麽?”


    他說:“我們的屍體。”


    我心頭一震,猶豫半天,最後大著膽子走到他跟前,伸手握住他的手,冰涼,沒有脈搏。


    他們明明已經死了,可看著卻還像活著,根本不像鬼。


    湊得近了,我也看清了他頭上的罩子,似乎在邊緣處刻著字。


    我伸手順著邊緣往裏麵摸,裏麵果然是凹凸不平。


    而且,我的手一碰到那些凸起,立即被抓住手腕,領頭的黃皮子直接低頭咬上我的手掌。


    血順著指縫流到鐵罩子上,然後我就看見鐵罩子哢擦幾聲,緩緩裂開。


    等到鐵罩子徹底掉落,我就看見一張已經被壓得變形的臉,但勉強也能看得出來是黃鼠狼的臉。


    奇怪的是,鐵罩子一掉下來,他立即變成了鬼魂的模樣。


    我暗暗驚訝,就著手上的血把其他的黃皮子頭上的鐵罩子都給弄掉,發現他們也是鐵罩子一沒,就變成了鬼魂。


    他們對著我磕了頭,轉身離開。


    我往前追了幾步,喊住他,說:“到底是誰把你們困在這裏的?”


    領頭的黃皮子背對著我,搖搖頭,離開了。


    我拿起地上的鐵罩子,發現裏麵刻著我從來沒講過符文,想了想,我撿了領頭黃皮子的鐵罩子和一隻普通黃皮子的鐵罩子,一塊放進包裏,打算回去好好研究下。


    我站在原地往他們離開的方向看了眼,然後轉身離開。


    再次走到木屋前,我驚訝的發現小木屋已經倒塌,小白三人正在廢墟裏翻找。


    “你們找什麽呢?”我問。


    小白說:“想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麽有用的東西。”


    我也跟他們一塊找,幾乎翻遍了每一塊木頭,卻什麽都沒發現。


    也就是說,這屋子裏頭除了黃皮子給我拿出來的護陰幡,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走嗎?”我看著天都快亮了,問他們。


    小白從地上起來,說:“回去,今天換個地方住,你回去後就趕緊用護陰幡,很快就會有人過來搶。”


    我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我們趕在天亮之前離開了林子,小白帶我們在市裏繞了半天,最後住進了鬧市區的一間樓房。


    我明白他的意思,住在人多的地方,幕後之人動起手來,也會注意些。


    一進屋,我就立馬把那兩個麵具拿出來,對著燈光,仔細的看著裏麵的字。


    我還沒看出什麽來,林岩卻是一驚。


    我忙著轉頭,“你認識?”


    他臉色凝重,說:“在我師父的手劄上見過一次。”


    說著,他找出自己的行李箱,找出一個破舊的本子,翻開一頁,遞給我。


    上麵寫著的符文果然跟麵具上的一樣。


    沒有寫名字,但旁邊的批注著這符文的功效,說是可以生魂,若是輔以秘法,可使魂體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那些黃皮子身上沒毛……”我皺眉說,“這是什麽原因?”


    林岩說:“應該是他們被抓走的時候正處於褪毛期,我聽說黃皮子修煉到一定時間,身上的毛就會掉光,過後重新長出來的毛會更加柔亮。”


    或許真的是這個原因。


    “所以,到底是誰把他們變成這樣呢?”我納悶道。


    林岩也說不知道。


    林石坐在一邊,幽幽道:“你藏的可真深,我從來不知道師父還給你留了手劄。”


    林岩急忙解釋說:“不,這是師父留給咱們兩個的,隻是他說你暴躁易怒,讓我暫時保管,等你磨煉些時間,再和你一塊看。”


    “知道了。”林石翻了個白眼,說:“我對這個也不怎麽感興趣,還不如給我個武功秘籍。”


    我從地上起來,拿著招魂幡進屋,關門的時候說:“你們小心著點,有動靜就通知我。”


    小白嚴肅的點頭,“你放心,我守著。”


    我扯扯嘴角,被個小娃娃樣的人保護,這感覺還真是奇妙。


    關上門,我盤腿坐在地上,把封陰牌擺在地上,然後打開護陰幡。


    等到護陰幡完全展開的那一瞬間,我直接傻眼了,這不就是個縮小版的鎖魂傘麽?


    隻是鎖魂傘的傘麵是黑色,而眼前的護陰幡是紅色。


    想了想,我把護陰幡罩在封陰牌上,又從掌心的傷口擠了滴血出來,抹在護陰幡上。


    我立即聽見幾聲長吟,不由自主的閉上眼,我就看見蕭煜躺在黑暗中,他的頭頂懸著一把紅傘,陰龍繞著黑傘轉。


    他臉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等到紅傘上的血幹透的時候,他的身體也恢複如初,隻是還暈著,沒有睜開眼睛。


    我剛想往前,就見紅傘上也出現幾個字,我不由得瞪大眼睛,那幾個字跟鐵罩子裏麵的符文一樣。


    本來我還想上前,一看這樣,立馬停住,心跳越來越快,如果這些符文發揮作用,蕭煜是不是可以醒過來?


    剛想到這裏,紅傘上的符文就突然消失。


    外麵突然穿了一聲驚呼,緊接著是玻璃碎掉的聲音。


    我連忙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向前撲,把護陰幡護在懷裏。


    然後就聽見嘩啦一聲,我所在的房間玻璃碎掉,玻璃碴子飛濺,同時砰的一聲,就在我距離我一個手掌距離的牆上,被槍打出來個洞。


    我咽口唾沫,抱著護陰幡,小心意的退到客廳裏。


    客廳一片狼藉,林岩三人也是緊張的看著四周。


    我剛站到他們身邊,幾道黑影從客廳窗戶上跳了進來,拿槍對著我們。


    其中一人去開門,葉弘從門外進來。


    他往前走幾步,然後站到一邊,微彎腰,態度恭敬。


    我又往門口看,就見朱斬走進來。


    今天他換了個兔子麵具。


    看著麵具右臉的裂口,我嘴角抽了兩下,這不是我那天從路邊買來,送到酒店頂樓的。


    他走到我麵前,都是沒動手,反而笑著說:“咱們合作,如何?”


    看著將我們團團圍住的人,以及黑壓壓的槍口,我回道:“怎麽合作?”


    他說:“我最需要的不是護陰幡,而是你,你幫我做件事,我就不再跟你搶護陰幡,而且在你幫我做這件事期間,我還會護著你,不會讓其他家族傷你。”


    我冷著臉說:“我不會助紂為虐。”


    他也不惱,輕笑道:“所以你想死?”


    話落,他手中的槍已經抵在我的太陽穴上。


    坦白講,我可以避開,可眼下林岩和林石兩兄弟周圍都是槍口,就連小白都被葉弘箍在懷裏。


    我不能動。


    我深吸口氣,咬牙問:“做什麽?”


    “跟我去趟巴蜀。”他說。


    巴蜀!


    我心中一驚,餘家便是起源於巴蜀。


    為什麽是我?”我問他。


    他退後兩步,“因為這天下間,隻有你身上有陰龍之魂。”


    我緊了緊懷裏的護陰幡,剛要說話,就聽他說:“你若是跟我走,我便不再跟你搶護陰幡。”


    說完這話,他往前兩步,說:“護陰幡有奇效,如今蕭煜怕是已經恢複不少,若是能得護陰幡護佑九九八十一天,很有可能會蘇醒,你說呢?”


    我咬唇,扭頭看了小白他們,最後說:“可以。”


    他笑了聲,揮手讓人收起槍,慢條斯理道:“別生氣,你們這房子的損失,我都會賠償。”


    我看著他臉上的麵具,一咬牙,猛地朝他跑過去,一把扯下他臉上的兔子麵具。


    看清他的臉,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人有病,居然帶了兩個麵具。


    兔子麵具下還戴著個半遮臉的麵具,露在外麵的下半邊臉塗著油彩。


    這副裝扮,他爸媽都不一定認得出來。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麽幹,也沒生氣,一伸手,又有人給他遞過來個猴子麵具。


    還是我那天在地攤上買的。


    他慢條斯理的帶上,說:“原來你不喜歡兔子麵具。”


    我翻個白眼,話都不想跟他說。


    他自顧自的道:“不過我始終覺得兔子麵具跟你更配,土子,兔子,多像。”


    我把沙發清理出一角,坐上去,話都不想說了。


    他坐到我對麵,讓手下人收拾房間,我看著他這架勢,是要住下來?


    我暗暗皺眉,“我自己收拾。”


    他長腿一伸,躺在沙發上,“你現在是我的合夥人,我得保護你的安全。”


    我看了他幾眼,忍住想要揍人的衝動,轉身回了房間。


    小白跟在我身後,林岩和林石本來也想進來,卻被朱斬的人攔住。


    我瞪了朱斬一眼,關上門,小聲的問小白:“你知道他為什麽要去巴蜀麽?”


    小白也是一頭霧水,說:“這個真不知道。”


    我坐在床邊,感覺越來越看不透朱斬這人。


    “按照蕭先生原本的規劃,找到護陰幡,解決了葉弘,咱們就返回李宅,半個月後是唐家掌舵人的六十大壽,屆時咱們兩個需一同前往,進入唐家,得到他們禦鬼的秘法。”小白發愁的說,“可現在朱斬的出現,完全打亂了蕭先生的安排。”


    我連忙追問道:“要唐家的秘法做什麽?”


    他解釋說:“唐家既能禦鬼,便會養鬼。”


    我明白了,得到秘法,借助護陰幡的功效,就可以給蕭煜養魂。


    我歎口氣,“別怕,走一步看一步。”


    現在我更加好奇的是朱斬的身份,他似乎對蕭煜的事情很了解,而且也沒惡意。


    隻是,他接近我,讓我同去,到底有什麽目的呢?


    小白說:“我動用了許多人脈,查不出朱斬的身份,或者可以這麽說,朱家除了朱明之外,關於其他人的信息,一點都查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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