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衛眼皮微微一抬,看了血魔了一眼,眼神中卻滿是笑意,完全想象不到之前還針鋒相對的二人此時竟然坐而論道,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這句話乃是出自老子《道德經》第一章,陳默堂很小的時候便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現在市麵上能看到的道德經一般所寫的是“道,可道也,非常道也”,這是因為漢代的時候為了避恒帝的諱,才把老子最初的原文做了修改,可是季元衛乃是秦朝之人,顒當時他所習之道德經乃是最初的版本。


    關於這句話的具體含義,一直有著三種不同的解釋。


    第一種解釋是,“道若可以言說,就不是永恒常在之道。”


    持此種觀點的人為《老子》注家的主流。從戰國末期的韓非,到西漢嚴遵、東漢河上公、曹魏王弼、唐代成玄英、陸希聲等人,都主張道不可言說,主要是為了體現美感。


    第二種解釋則是“道可以言說,但不是人間常俗之道。”


    唐代李榮說:“道者,虛極之理......以理可名,.稱之可道,故曰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非常道者,非是人間常俗之道也。人間常俗之道,貴之以禮義,尚之以浮華,喪身以成名,忘己以詢利,失道後德,此教方行。今既去仁義之華,取道德之實,息澆薄之行,歸淳厚之源,反彼恒情,故曰非常道也。”李榮把“常道“解釋為“常俗之道”,認為老子之道不是常俗之道。


    司馬光說:‘耳世俗之談道者,皆日道體微妙,不可名言。老子以為不然之所謂道者曰道亦可言道耳,然非常人之所謂道也。......常人之所謂道,凝滯於物。”司馬光跟李榮一樣,都主張道可以言說,都不從本體的意義上診釋“常道”。這是他們的一致之處,也是他們跟絕大多數《老子》診釋者不同的地方。


    但他們二人對“常道”的具體解釋,一個指人間常俗之道,一個指常人所謂的道。雖然二者的字麵意義相差無幾,但實際內涵則大不一樣。李榮作為一個道士,他所說的“常俗之道”,從其解說來看,顯然是指儒家的仁義禮教。


    ’而司馬光作為一個正統的儒家學者,他不可能認同道士李榮的觀點。他對老子之道與常人之道的區分,是從認識水平來說的。他批評平常人所謂的道“凝滯於物”,是說平常人的·認識局限於具體事物,隻能認識表現具體事物中的“道”,而不能超越具體事物,認識道休之大全。


    第三種解釋則是,“道可以言說,但道非恒常不變之道。”


    唐玄宗說:“道者,虛極妙本之強名也,訓通,訓徑。首一字標宗也。可道者,言此妙本通生萬物,是萬物之由徑,可稱為道,故雲可道。非常道者,妙本生化,用無定方,強為之名,不可遍舉,故或大或逝,或遠或返,是不常於


    一道也,故雲非常道。”唐玄宗把“非常道”解釋為“不是常而無不變之道”,認為老子之道是變化無常的。


    雖然從字麵上有著三種解釋,但是後兩種理解和解釋都是在季元衛之後才出現的,不知道作為已然觸摸到道境的季元衛來說,關於這句話他又是如何理解的,於是陳默堂再次恭敬的對季元衛施了一禮後說道:“季老,還煩您明示!”


    季元衛輕輕點了點頭,又緩緩閉上了雙眼,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道者,規則也;萬物皆可為道,萬物皆可入道;大道三千,道境恒變。”


    寥寥數語,但是卻讓陳默堂的心中激蕩不已,雖然季元衛這話與老子所說的原話基本上區別不大,但是卻很明顯從個人的理解上進行了總結,而且最為關鍵的是,他的這番解釋中,似乎把之前的那三種解釋都包含了其中,並且隱隱中透露出了一種更為透徹的明悟,趕忙問道:“季老,您的意思是長生道隻三千之一?”


    季元衛再次欣慰的點了點頭,陳默堂的悟性讓他甚為滿意,不但領悟了他話中的深意,更進一步理解了長生與道的關係。


    首先在季元衛看來,所謂的道,其實是一種規則,一種本質,悟道也就是感悟、領悟到了其規則,明白了其本質。


    其次則是,世間萬物皆有它的道,皆有它的規則,隻要能夠掌握了這個規則,那麽世間萬物都可以悟道,達到道境。


    最後則指明了,大道包羅萬象,有著諸多的規則,萬物在變化,規則也在變化,沒有什麽是恒定不變的。


    因此,對於長生來說,隻不過是大道三千中的長生道罷了,所以說他之前才會問血魔羅他想要求的是長生還是道,在他看來這基本上可以屬於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了。


    “這也僅僅是我的感悟罷了,至於是對是錯,希望有一天你可以親自驗證!”,季元衛望著,深邃的雙眸就仿若包含著無盡的宇宙一般,緩緩的說道,那郎朗的聲音更是如同來自天外,在耳邊不斷的回蕩,給人一種亦真亦幻的感覺。


    這一刻血魔羅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恍惚了,整個人更是陷入到了深思當中,腦海中不斷的回蕩著陳默堂和季元衛的對話,喃喃說道:“難道這琥符便是長生道之匙?”


    此話一出,除了季元衛和陳默堂之外,所有人都不由得一驚,雖然他們此行之前便已經知道了這琥符與長生有關,但是此時從血魔羅的口中說出,卻依舊讓所有人的熱血都不由得為之沸騰。


    季元衛也不由得有些意外,沒有想到血魔羅也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堪破了琥符的本質,目光望向了陳默堂,眼神中不由得閃過了一抹冰冷的殺意。


    陳默堂明白季元衛眼中的深意,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回以肯定的眼神,那麽季元衛便會立刻對血魔


    羅出手,於是微微搖了搖頭道:“季老,既然萬事萬物莫不為道,一切自有其因果,您又何必以道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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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陳默堂此言,季元衛先是一怔,隨即雙眸不由得綻放出了兩道有若實質的精芒,臉上更是一副恍然之色:“以道易道,以道易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話音落下,隻見季元衛的身上忽然間變得明亮了起來,整個人就好像是被亮白色的光芒包裹一般,將整個寢室照的光亮無比,於是同時,一抹同樣的光芒自棺槨當中綻放開來,仿若日月同輝般交相呼應。


    距離較勁的陳默堂和血魔羅都不禁將目光投向了棺槨當中,隻見季元衛肉身雙手緊握的琥符已然完全沒有了之前如銅如鐵一般的模樣,通體上下都邊做了半透明般,閃耀著亮白色的光芒。


    那光芒如曜日一般極為的熾烈,就連季元衛的肉身在其光芒的映襯下都隱隱呈現出了半透明的狀態,可是那光芒卻又如同燭火一般異常的柔和,即便是用眼睛直接望去,也沒有絲毫刺眼的感覺。


    緊接著,季元衛以及琥符的光芒變得愈發的強烈,轉瞬之間,整個視線卻都被亮白色的光芒所充斥,除了白色之外再無他物,在這強烈光芒的照射下,陳默堂的雙眸已經不自覺的切換到了鬼眼的狀態。


    可即便如此,眼前的一切還是被亮白色的光芒所充斥,棺槨中季元衛的肉身更是隨著琥符一同緩緩升起,漂浮在了半空中。


    見此情形,陳默堂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之前聽季元衛說他與自己的肉身和琥符之間都有著一定的聯係,還以為是說因為肉身和琥符的限製,導致他無法離開此地,現在看來,三者之間的聯係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


    半透明的肉身在白色光芒的籠罩下變得愈發的虛幻,也不知道是光芒太過強盛而透射過了肉體的,還是肉身的本質發生了變化,隻是片刻之間,那亮白色的光芒便與身體融為一處,隻餘下了淡淡的一道輪廓,到了最後,更是如同解體一般幻化為了點點光影,向著另一側季元衛的方向漂浮而去,如百川匯海般融入到了他的身體當中。


    光影斂去,視線如常,季元衛還是如同之前那般站在原地,琥符此時正被他握於手中,原本閃耀著的亮白色光芒也變得柔和而溫暖,隱約間竟然給人一種神聖而肅穆的感覺,雖然與之前看起來區別並不明顯,但是不知道為何,陳默堂卻明顯感覺到現在的季元衛與之前有所不同。


    其他人很明顯在那亮白色光芒的籠罩下,並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當他們看到棺槨中季元衛的肉身消失不見,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在了季元衛的身上。


    麵對眾人那滿是疑問的目光,季元衛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一抹暢然的笑容,一字一頓的說道:“默堂,多虧你,老夫才有機會於絕境之中堪破這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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