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竺寧這麽一次便把京中比較重要的人見了個遍。


    荊國驛站中並沒有足以裝下這些公子小姐的會客之處,再三思索之下,淩家兩姐弟還是決定去後麵的清風苑來招待這些人。


    不知是巧合或是特意,清風苑中亦是種下了一株梅樹,僅僅一株,竟是比宮中的那些還要好看幾分。


    在梅樹下擺上幾個桌子,準備好茶水點心,兩人便站在清風苑中等著那些一個比一個更不能惹的人到來。


    “淩將軍,淩姑娘,久聞大名。”


    先行的自然是太子,隨著太子一禮,之後的人亦是各自行禮,淩牧非和淩君謠自然也是回了這禮。


    然後一番客套,幾人便一起入座了。


    顏緋塵捏起一塊點心,還未入口,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蹁躚而來,不由轉頭看了一眼正要跟淩牧非套近乎的太子,就見他本來想說的話一瞬間都憋在了心裏,不知為何,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無憂這時間算得還真準啊,既躲去了招待他們的時候,又能夠讓這些人的打算還無法實施,看赫連鉞和赫連鐸的樣子就知道,他們也憋了一肚子的話呢。


    心中有些莫名的驕傲,顏緋塵第一個站起身來,看著那個身影已至近前,拱手一禮。


    其他人亦是如此,而坐在下首的穀悠蘊在看到竺寧的那一刻目光閃爍了一下,之後便如同往常一樣福了福身子。


    她那一瞬間的不對雖然沒有什麽人看到,但是竺寧卻是敏感地感覺到了。


    竺寧一向對旁人的目光十分敏感,待行禮之後再抬頭掃過穀悠蘊的時候,神色便有了幾分莫名。


    不過這裏到底是她的地方,雖然不能大咧咧地直接坐在上首,但是也是坐在前列,此刻自然是要擺出主人的樣子來。


    “公主昨夜被那刺客所擒,不知此刻傷可是好了?”


    開口的人自然是顏緋塵,畢竟在這些人裏麵,他是與昭和公主有婚約之人,這樣的話自然是由他來問比較合適。


    不過顏緋塵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懇切,此時便是一副有幾分關心卻不至於關心太過的樣子,讓人覺得他與竺寧,也不過是一對有婚約的未婚夫妻罷了。


    竺寧聽到他的話,臉微微紅了幾分,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神色間卻還有幾分害怕,做足了姿態:“多謝靖安王關心,昭和已經無礙了。”


    未曾多說一句,也未表現出任何親密之意。這是她昨日在玲瓏樓便與顏緋塵商量好了的。


    顏緋塵聞言也是點點頭,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沒有多說些什麽。


    倒是四皇子赫連銳見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心思一轉,便調侃道:“公主不要見怪,顏緋塵這家夥啊,就是這麽不解風情,不然也不會到現在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了。”


    赫連銳說的這話倒是沒什麽不對,畢竟顏緋塵的潔身自好確實是整個東夷都知道的。


    雖說在這片大陸上女子的地位並不低下,但是同樣的,在這些男子當政的國家中,女子的地位確實有些不如男子。


    納妾蓄婢什麽的,很是平常。特別是皇族中人,基本都是在十三四歲便會有了房裏人,就連足不能行的赫連鑠也是如此。


    唯有顏緋塵,在他十五歲那年來長安的時候,赫連軒便想過要賜給他幾個美妾,可是顏緋塵卻是怎麽都不肯收。


    後來更是直接跪在赫連軒麵前,說是顏家家訓,男子一生隻娶一妻,不得納妾。若有納妾者,逐出顏家,妾生子女,不能上族譜。


    他這麽一說,倒是讓所有人想起來了顏家的這條規矩。確實,顏家這幾代中,確實是沒人納妾,而且幾乎代代單傳,顏緋塵還說了,雖然如今顏家隻剩下他一個人,但是這傳承幾代人的祖訓,無論如何都不能違背。


    赫連軒聽到他這麽說,自然不可能為難他,隻不過這之後,他在長安城內的風評便越發好了。不知有多少高門貴女想要與顏緋塵結親。哪怕是在成親後就要去往靖安城那個環境不好的地方也行啊,畢竟現在不納妾又能配得上她們身份的人當真是少極了的。


    竺寧當年也聽說過這些,但是她卻是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的,比如,顏緋塵的父親雖然沒有納妾,但還是有那麽一個紅顏知己,就是這個紅顏知己,害得他母親命喪黃泉。


    所以說,一開始的時候,竺寧總是覺得有其父必有其子,即便是顏緋塵這樣說了,一生不納妾,但是若他成為帝王,也有可能要食言。


    後來要不是選擇的餘地太少,她更是真的了解了顏緋塵的真實心意,竺寧是決計不會選擇嫁給他的。要逃脫送入東夷皇宮這件事,竺寧並非沒有辦法,隻是她自己一個人比較難以實現罷了。


    然而此時,在聽到赫連銳的話之後,竺寧卻是隻能羞紅了臉,含情脈脈地看了顏緋塵一眼,然後,便不說話了。


    顏緋塵知道這丫頭又在演戲了,可是在感覺到她看他的視線時,也是忍不住紅了耳朵。


    “今日難得來了這麽多人,倒不如,我們一起找個樂子吧。”


    說這話的人是淩君謠,雖然淩君謠並無官職,但是淩家現任家主,她的麵子這些人還是會給的。


    一直躍躍欲試想要開口說話的玉陽公主聽見淩君謠的聲音眼睛瞬間就亮了,隻不過她麵上還保持了這十三年來深入骨髓的矜持:“淩姑娘可有什麽主意嗎?”


    竺寧並沒有隨著她的話像其他人一樣轉頭去看淩君謠,而是深深地看了玉陽公主一眼。


    玉陽公主本名赫連鈺,今年不過十三,還未及笄。可是看她的舉止儀態,一顰一笑,都已經習慣了端著公主的架子,從剛剛竺寧進來看到她開始,她便一直安安靜靜,不聲不響地,倒是與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現在看著小姑娘隨著淩君謠一句話便突然亮起來的眼睛,竺寧不禁有些懷疑,那個在禦花園中故意落水的心機深沉的小女孩,真的是這位玉陽公主嗎?


    還有剛才看到的穀悠蘊,她的眼神也是有些奇怪。竺寧沒有把目光一直落在那邊,而是在不經意間轉過頭去,也擺出一副好奇的表情看向淩君謠。


    心中卻是想著,這長安城裏,有趣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


    感覺到竺寧也看過來的目光,淩君謠心中腹誹:明明就是她想到的東西,還擺出這麽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來,演得還真是好。要不是自家那個蠢弟弟,她怕是現在還沒有發現她不是真正的昭和公主吧。


    “古有曲水流觴,上流放置酒杯,任酒杯順流而下,停在何人那裏便由那人把整杯酒飲盡。而今已是冬季,曲水流觴我們自然是玩不了的,但是琴棋適性倒也未嚐不可。”


    淩君謠這麽一說,所有人都來了興趣:“淩姑娘,怎麽個琴棋適性法?”


    說這話的,是盧家的二公子,當今東夷朝堂上那位最年輕的丞相盧泓的侄子,名為盧逸。此人不喜官場風雲,最愛的便是琴棋書畫的文雅之事,一聽淩君謠說起琴棋適性,自然便好奇至極。


    淩君謠笑笑:“琴棋適性,自然便要涉及到琴和棋了,琴聲一響,一聲便落一子,一子之後便換一人。黑白雙方各留三人,三人輪換執子,待得一曲盡時,一局棋終。如何?”


    “淩姑娘此法倒是不錯,不過難道隻是比棋,不比琴嗎?”


    盧逸敲了幾下手中的玉扇,看向淩君謠的目光盡是興味,很顯然已經被調動起了興趣。


    “自然不是,琴,當然也是要比的。不如這樣好了,我們四人一隊,三人下棋,一人彈琴。比試的時候兩方同時鬥琴,下棋之人根據對方彈琴之人的調子來下,若是斷了,便為輸。而彈琴之人,若是其中一方的聲勢明顯壓過了另一方,自然也是輸,怎樣?”


    “不錯,不錯。這倒是是個好方法,隻是我們這裏這麽這麽多人,要是組隊,至少也能組個三四隊,贏了可不容易,總得有點彩頭吧?”


    此時開口的依然是盧逸,淩君謠見他這麽說,目光一閃,心中暗道竺寧算得果然準確,連每個人的反應都算了出來,還好這樣的人不是他們的敵人,不然她定然是鬥不過她的。


    隻不過這個時候,這彩頭可不能由她來說。


    “不如,就讓最後贏了的那隊中的人可以向其他幾隊的人要一件對方擁有的東西,如何?自然,不能太過分了。”


    提出這個提議的,是四皇子赫連銳,竺寧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看著她的方向對她眨了一下眼睛,立刻便低下了頭去。


    “這……若是各位沒有意見,淩某自然也沒有。”


    大家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是沒有意見。也沒有人不打算玩兒,淩君謠見狀,便讓人去取琴和棋過來了。


    而此時,卻是玉陽公主第一個想起了分隊一事,竟是直接對著淩君謠說道:“君謠姐姐,玉陽可以與你一隊嗎?”


    看著小姑娘殷切的樣子,淩君謠心中大喊:為什麽沒有人告訴她要是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麽辦啊?


    頂著所有人看過來的目光,淩君謠的笑容漸漸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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