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算得上是這片大陸上比較重要的一個節日了。


    在見過燕飛,聽他說完了全部的事情之後,竺寧便讓他去找少柳他們了。


    除了要讓他開始著手把韶家分散在各國的勢力都收回來之外,也是讓他順便告訴少柳他們,晚上的時候一起過來過上元。


    顏緋塵自然對此沒有異議,他和竺寧都沒有什麽親人,韶門七使和薛策他們便算是他們的親人了。


    新年的時候未能團圓,如今上元一起過個安穩的節日,也是足矣。


    看著竺寧忙忙碌碌在院中掛燈籠的樣子,顏緋塵臉上也盡是溫暖的笑意。


    那是他的妻,是他生生世世,唯一的妻。


    眼中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顏緋塵猛地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已與往常無一絲區別。


    “流塵碎無藥可解,唯一的一個方法便是找一個心甘情願之人把毒引渡到自己體內。即便是這樣,你的心智也會受到一些影響。”


    皆忘的話在他腦海中響起,那時他體內的毒已經被皆忘引到了他自己的體內,他不知他為何要這般幫他,也不曾問過緣由。


    畢竟無論他怎麽問,他都隻會用因果二字來搪塞他吧。


    但是他卻是問了:“會有什麽影響?”


    皆忘沒有回答他,隻是對著他搖了搖頭:“貧僧不知。”


    起初的時候,顏緋塵也沒覺得有什麽太大的影響,但是這兩天他卻終於是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兒。


    看著那個哪怕是日日相對,他卻依舊朝思暮想的女子一會兒,顏緋塵笑著揉了揉已經皺起的眉頭。


    他想,他知道那影響是什麽了。


    不過,好像並不是一件壞事。


    “君歡,快來幫我想個燈謎。我今日一定要難住少柳才行!”


    顏緋塵無奈地笑笑,把那並不明顯的所謂影響給放到了腦後,直接走到竺寧身邊,幫她想起了燈謎。


    隻要她一直在他身邊,那些影響,又算得了什麽呢?


    紫翡躺在房梁上,一邊嚼著剛從廚房拿來的糕點,一邊看著下麵那對璧人的身影,饒是她從來不懂這種感情,也莫名地有些羨慕。


    咦,怎麽感覺有些孤單呢?


    狠狠地咬了一口糕點,感覺還是有點不對勁兒,紫翡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她怎麽忘了,今天早上還特意讓紅袖給她包了個雞腿呢,本來是想等著晚上再吃的,不過現在,還是先吃了吧。


    幾口吞下手中的糕點,紫翡匆匆把懷中的雞腿拿了出來。


    啃了一口,心中所有的孤單,羨慕之類的情緒都消失了,隻剩下滿滿的幸福。


    果然,還是雞腿什麽的,最合她心意了。


    不遠處躲在房頂上的赤玄,看著紫翡吃得眼睛都眯起來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滿足。


    看樣子,早上讓紅袖特意給她包上個雞腿,真是個正確的選擇。


    而另一邊,在少柳處看到燕飛的薛策,心中盡是危機感。


    這家夥,長得挺好看啊。


    至於燕飛,則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薛策。


    不過一個會媚術的小子罷了,不過是一個會占卜的最後一代占星樓的人罷了,他還真不怎麽在意。


    就在燕飛的這種不在意中,薛策勾起了一抹魅惑眾生的笑容,在心中暗暗給這位韶門七使,留下了一個“目中無人,不堪大用”的形象評價。


    當然,其中的水分有多少,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初夏接到少柳傳的信,便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事務就要往靖安王府去,走到一半卻突然被齊銘攔下了。


    “鬼殺?”


    初夏認識齊銘的時候,她還是韶七,他卻已經是鬼殺了。


    因此這麽多年,齊銘一直都習慣叫她阿七,她卻總是叫他鬼殺。


    兩人自然不覺得這樣的稱呼有什麽問題,哪怕是在見過了少柳那堪比狐狸的笑容之後。


    “無事,不過是我也收到了王爺的傳信,讓我前去靖安王府罷了。我們一起去吧,正好順路。”


    齊銘看著就是一個斯文人的樣子,看著特別正經,唯有他眼中不斷的閃爍,才能夠表現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隻是可惜,初夏一向是個在這方麵比較粗心的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出齊銘的忐忑,也不明白他的心思,隻是十分淡定地說了一句:“哦,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看著她無波無瀾的神色,齊銘到底是敗下陣來,誰讓他答應了少柳絕對不會在初夏開竅之前嚇到她呢?


    算了,反正他都二十多年沒有娶妻了,也不差這幾年。


    但是想到以後前途黑暗的樣子,齊銘的心裏,怎麽就那麽澀呢?


    “還不走?”


    初夏答應之後便自顧自地向前走了兩步,然後發現齊銘不知道還待在原地想些什麽,便止住了步子,喚了齊銘一聲。


    “這就來。”


    齊銘急急跟上,那速度,那迫切程度,似乎比顏緋塵平常有急事找他的時候還要快上幾分。


    唯有看著這二人離開背影的那些暗夜和幽隱的人齊齊歎了口氣,他們就這麽靜靜看著,看著鬼殺大人能不能在三十歲之前抱得美人歸吧。


    唉,這真是一個沒有希望的事情。


    闔上手中的卷宗,少柳用扇子輕點了一下自己的額間。上元之後,那些蠢蠢欲動的家夥,估計又要發難了,他還是要早作準備才行啊。


    “早就說了讓你適當休息一下,你偏不聽,怎麽樣,頭又疼了吧?”


    陌桑緩步而入,就看見了他的動作。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若說這世上最了解對方的人,必然是彼此無疑。


    因此看到少柳這般,便知曉,他怕是又費了一番心思。


    “陌桑。”


    他從來都是隻叫她的名字,與其他的韶門七使一樣,可是隻有陌桑才能分辨出,他喚她的名字時,那與眾不同的柔和之意。


    心中漸暖,陌桑緩緩走到他身後,雙手放到他的眼睛周圍,按著那些穴道,開始幫他緩解疲憊。


    少柳難得放鬆了身心,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少柳卻是突然之間開口,問了陌桑一句:“陌桑,你可曾怪過我?”


    陌桑給他按壓穴位的雙手一頓,然後又若無其事一般動了起來。


    “未曾。”


    她怎麽可能怪他?他們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也是早就交換過紅線的人,便是現在沒有成親,卻是注定了此生都隻能與對方相伴一生。


    不過是因為,韶家有著“少主未曾婚配,韶門七使亦不得婚配的規矩”,所以他們才一直沒有成親。


    後來,便是因為韶家一事兩人分散,難得重逢之後,又一直忙碌著,沒有空閑去辦一場儀式罷了。


    在陌桑心中,他早就是她的夫,她,亦早就是他的妻了。


    韶家人,認準一個人便是一輩子。


    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


    少柳突然握住陌桑的手,睜開雙眼定定地看著她,眼中盡是他不曾言明的柔情蜜意:“陌桑,等我幾年。待我助少主奪得天下,報得韶家大仇之後,便給你一場盛世婚禮,從此之後,我再不問世事,與你共同歸隱,逍遙山水之間,可好?”


    陌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他竟是早就安排好了以後的日子,以後,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日子。此時自是有些心酸,有些感動,當然無有不應。


    “好。少柳,我等著那一天。”


    少柳握著陌桑的手,笑容之間盡是溫柔。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上元日的夜晚到的很快,靖安王府的人,也來得很齊。


    巫堯、薛策、殷寒初、齊銘、陸簡都到了,還有少柳、陌桑他們,亦是一個不少。


    連一直隱在暗處的紫翡和赤玄,也是現身與眾人一起齊齊坐在了院子中,猜著掛滿整個院子的燈籠內的燈謎。


    燕飛和綠蘿站在一起,在躲過了薛策的刻意刁難和少柳的故意為難之後,終於摘下了一個燈籠,遞到綠蘿手邊給她賠罪。


    就算綠蘿把那把刀橫在麵前,他也絲毫不退後一步。


    薛策則是每個燈謎都猜一猜,然後便過去竺寧那邊問一問答案,得到確定的答案之後,便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端坐在座位上一邊喝酒,一邊吃菜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揍啊。


    初夏和齊銘則是又打了起來,這兩人的相處方式一向詭異,連慶祝節日的方式,也是先打一架再說,竺寧默默地看著,不由笑了出來。


    至於少柳和陌桑,這倆人則是和殷寒初、巫堯、陸簡等人聊得很開心,頗有幾分至交好友的態度在。


    而那邊紅袖和翠晗,恰是趁著這個時候點上了煙花。


    “砰”地一聲,煙花炸開,院中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天空上,方才熱鬧的氣氛有了一瞬間的寂靜。


    “真漂亮。”


    不知是誰感歎了這麽一聲,接連又是一些煙花炸開,在夜空中完成了它們一生隻有一次的絢爛。


    顏緋塵看著這一切,手中依舊握著竺寧的手,默默地笑了。


    這,才是上元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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