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了她,竟然可以受如此重傷不成?赫連鉞,你的大業呢?你爭了這麽多年的東西,竟然都不要了嗎?”


    齊染霜這幾日一直都不願意來見赫連鉞,一是因為她在那次百獸圍宮的時候,也受了傷,一直臥床無法前來,二是因為赫連鉞這斷了的雙腿,乃是為了救盧彥歆才會如此。


    她自認不是那種不能容人的女子,縱然也會羨慕一直獨寵的靖安王妃,但是在三皇子府的後院之中,她也一直大度地緊,不偏不倚地照顧著每一個赫連鉞的姬妾,一直被赫連鉞信任尊敬。


    可是,她也是個女人啊,看著自己的丈夫寵愛別的女人,她怎麽可能不吃醋?怎麽可能不難過?


    縱然這段時日她已經漸漸放下這份感情,可是在看到赫連鉞為了救盧彥歆而受傷之後,心中那份苦澀震撼卻是遲遲不散。


    她一直都以為,赫連鉞這種男人,永遠都不可能真的愛上一個女子,在他的心中,唯一在乎的,隻有他的大業,隻有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


    女人,不過是生活的調劑品,或者,用來爭取其他人支持的利用之物。


    他本是出自軍營,如今失去了兩條腿,怎麽可能繼續練兵?怎麽可能繼續他想要做的事情?


    東夷的帝王之位,可從來沒有被一個雙腿盡斷之人得到的。


    這就是所謂的不動情則矣,一旦動情,便是不顧一切的赫連家人嗎?


    赫連鉞沒有回答她,隻是眸色沉沉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方才開口:“她怎麽樣了?”


    齊染霜聽見他的話簡直要笑出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思來關心盧彥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腿可是與赫連鑠一樣,再也站不起來了啊!


    “赫連鉞,你覺得她會怎麽樣?她當時可是被你護得好好的,連一點傷都沒受,現在可是想盡辦法聯係盧家那邊的人想要另謀出路呢!”


    齊染霜真是氣惱至極,見他隻是握緊了拳頭仿佛受到打擊的樣子也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當即便坐不下去了,猛地一下起身,轉身就要離開。


    “赫連鉞,我還會是你的正妃,不過齊家,再也不會幫你什麽。日後,你要做什麽,怎麽做,都與齊家無關。也與我,無關。


    既然你不想要你的大業,我又何必在意?”


    齊染霜留下這麽一句話,便掀開了帳簾,走了出去。


    而赫連鉞,卻是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從此之後,他們還是夫妻,但是,也僅僅是那種聯姻的夫妻罷了。她不會再對自己付出一絲感情,隻剩下妻子的本分。齊家也不會再不遺餘力地幫他,而是會想辦法把自己從原來的那些事情之後摘出去,他們兩個,將會是最熟悉的陌路人。


    人前夫妻,人後,卻是真正的陌路。


    赫連鉞抬起手遮住雙眼,把眼中的悲苦全都掩蓋住了。


    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太晚,能夠選擇的路也太少。這兩條腿,是注定要斷的,若不是他惦記著回來見她一麵,怕是如今,他已經回不來了吧。


    不過這些,她不需要知道了。


    這輩子,都不需要了。


    既然他已經護不住她,便隻能讓她遠遠地離開他。


    回京之後,或許他會下定決心,讓他們成為真正的陌路吧。


    至少如此,她可以安然度日,這樣,就好。


    赫連家的人一旦動情,便是情入骨髓,熾熱地可以灼燒一切。


    曾經的赫連承是這樣,原來的赫連軒是這樣,如今的赫連鉞,也是這樣。


    看著手中的情報,竺寧不由歎了口氣。


    “君歡,赫連鉞的腿,是赫連鑠所為?”


    顏緋塵剛剛看著赫連鈞喝下毒酒,心中卻是沒有絲毫波動,在向赫連軒複命之後,便急匆匆地回來找竺寧了。


    這次春獵,每個人的動作可都不小,雖說如今最為棘手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是總還是有人想要渾水摸魚,至少那個一直對竺寧有著敵意的穀幽瀾,他便不怎麽放心。


    更何況,這次的事情中,還有韶錦的參與,萬一韶錦發現竺寧的身份該怎麽辦?


    因此,哪怕竺寧身邊有著那麽多保護她的人,寒羽更是不惜換上女裝留在竺寧身邊做一個侍女,他也是有點不放心。


    說白了,隻要這個家夥但凡不在竺寧身邊,便不可能會放心的。


    因此此刻抱著懷中的媳婦,顏緋塵的心,才算是徹底安定了下來。


    “沒錯。想必這次,赫連鉞已經猜出來了。”


    赫連鉞這幾年與赫連鑠之間的交情早就沒有原來那麽好,可是因為赫連鑠實在是太過偽裝,所以前段時間兩人關係又有幾分逐漸變好的跡象。


    結果就是這麽一次變好,赫連鉞卻是徹底被他給坑了一次。


    赫連鉞打獵的路線可是特意挑的,而且中途還轉到了其他的地方去,這件事情,除了赫連鑠,也就他的幾個親衛知道,結果沒想到,,本應該好好待在行宮裏的盧彥歆居然會在他中途去打獵的地方等著他,還被一隻發了瘋的巨蟒給纏上了。


    同時,還有一堆暗衛等著偷襲赫連鉞,因此,便是赫連鉞再厲害,想要保全盧彥歆,也是不得不受傷了。


    顏緋塵並不覺得赫連鉞會因為盧彥歆犧牲自己,他之所以這麽護著她,定然是有別的目的,隻不過這個目的,他暫且還不知道罷了。


    不過,赫連鑠隱忍蟄伏這麽多年,現在直接一擊即中,雖然痛快,可是也把自己暴露了出來。


    莫非,他不想要再掩藏自己的實力了不成?


    想到此處,把玩著竺寧頭發的手頓時一停,顏緋塵眼中也閃過一抹暗光,然後在竺寧察覺到的時候恢複如常。


    “你又想到了什麽?”


    一個“又”字,真是體現出靖安王妃無比的無奈啊。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顏緋塵這個家夥總是喜歡抱著她拿起她的一縷頭發玩兒,原來竺寧還會說說他,可是在屢教不改之後,她便也不去管他了。


    反正他最後都會給她打理整齊,她便由著他了。自家相公,她不寵誰寵?


    燕飛可是說了,夫妻之間若是不寵著對方一點,總是這個不許,那個不許的話,很有可能會吵架,而吵著吵著,就有可能把兩人之間的感情給吵散了。


    竺寧深以為然,可是她卻不知道,燕飛這話,可不是說給她聽的,而是說給那個一肚子壞主意,步步心機的顏緋塵聽的。


    要是他知道她居然會這麽認為,還自作主張地想要寵著顏緋塵一點,估計早就後悔了。


    此話暫且不提,竺寧後來倒是發現了讓她更加無奈的一點,那便是每次顏緋塵抱著她把玩她的頭發的時候,總是會想到什麽關鍵的東西。


    或許是丹書鐵券的線索,或許是朝堂之中的一處計劃,或許,是某些人暗地裏的用心。


    每次他想到的時候,眼中總是會有一些不一樣的光芒閃過,久而久之,她便也發現了這個規律。


    “沒什麽隻是突然間覺得,赫連鑠很有可能要卷進去了。”


    竺寧疑惑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他也要爭東夷的皇位了?”


    顏緋塵搖搖頭:“目前還不知道,不過赫連鉞也不是傻子,或許赫連鐸看不出來這件事有赫連鑠的手筆,但是赫連鉞卻是一定知道的,以他的性子,絕對不可能就這麽吃了這個悶虧。最遲不過回到長安的時候,他便一定會把赫連鑠給推到台前。到時候,他便是不想爭,也要爭了。”


    說到這兒,顏緋塵頓了一下,想起現在赫連皇室那幾個皇子的慘狀,不由皺了一下眉頭:“不過,東夷一直都有身有殘疾之人不能登上皇位的傳統。而現在,整個赫連氏,赫連軒那一代,已經是除了他之外一個人沒有了。這一代的人還隻剩下了三、四、五、七這四個皇子,可是四人如今都是身有殘疾,赫連軒想要從他們之中挑一個繼承皇位,也是挺難的了。”


    竺寧很是理解這樣的想法,隻不過,她還是覺得韶家這種無論男女,隻要有能力便可站上高位的行事方法更為讚同。


    心中有一個想法逐漸成型,不過現在,卻不是說出口的時機。


    隻是隱隱提了一句:“君歡,赫連家的皇子不可能的話,為什麽不把目光放在公主身上呢?大陸上也不是沒有女子當政的國家,鳳繚國雖遠,其國力卻僅在三國之下。為什麽這些人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可能呢?”


    顏緋塵被她的話問得一愣,同時也隱約明白了她的想法。


    韶家人的一些傳統他還是知道的,其實他也覺得,隻要有能力,無論男女,都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隻是讓女子直接為帝的,他還真是沒有仔細考慮過。


    此時聽竺寧提起,他倒是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


    “無憂,若是我們以後真的實現了心中的願望,倒不如,一起稱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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