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哄睡了小包子,竺寧正想好好休息一下,結果就看到了黑著臉的顏緋塵。


    自從生了扣扣之後,她已經習慣了顏緋塵這時不時犯病的樣子了,當下倒是熟門熟路,把扣扣放在床上之後,便對著顏緋塵示意,讓他隨著她一起躺上來歇一歇。


    顏緋塵雖然覺得今天又要跟討人厭的兒子睡在一起讓他十分不舒服,但是畢竟無憂也在,若是讓他離開,他更是萬萬不願的,自然便也隨著她一起了躺在。


    “君歡,你方才的樣子還真是像極了我剛剛聽到扣扣喚我娘親時的模樣。”


    兩人舟車勞頓,此時自是有些疲憊的,隻是扣扣給他們的驚喜實在太大,讓兩人此時都沒有休息的心思,反倒是壓低了聲音聊了起來。


    “扣扣是我們的長子,自然是不同的。”


    顏緋塵摟著竺寧,目光在扣扣身上繞了一圈,臉上是一派理所當然。


    這個時候他還不知道,等多年之後,一個香香軟軟的小嬰孩第一次開口喚他“爹爹”的時候,他的激動可是更勝今日。


    隻是,這些都是後話了。此時的顏緋塵還一心想著若是以後再有了孩子,估計當真是不會再如同對扣扣這般,所有的一切都那麽新奇,連他成長的每一天都不忍放棄。


    竺寧看著他口是心非、道貌岸然的樣子,心中微微一哂,倒是沒有拆穿。


    說起來,兩人也卻是是個新手,第一次為人父母,的確有很多東西不知道,也有很多需要學習。


    早在扣扣剛出生的時候,他們就對扣扣未來該怎麽教導細細地討論了一番,起初還隻是他們兩個,後來由於在很多方麵都沒能得到共識,竟然把薛策、少柳他們都扯了進來,然而,即便這麽多人提了無數的意見,最後還是沒能定下來。


    如今的兩人,倒是都已經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隻求扣扣能夠平安長大,在這樣的亂世之中,能夠一直與他們在一起,然後,他們竭盡所能地培養他,等他長大之後,再選擇自己喜歡的事情便好。


    雲齊是她和顏緋塵的責任,不是扣扣的,若是有朝一日扣扣不願意擔起這一切,他們也不能逼他不是?


    “君歡,我總是在想,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當扣扣都及冠的時候,我們會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那時的天下,是不是我們想象中的模樣。”


    顏緋塵到底是了解她的,聽她這麽一說便明白了她心中的不安,當即把竺寧抱得更緊了一些,低沉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安撫意味:“我不知道那時候這天下如何,但是我卻知道,那個時候,無憂定然還是如現在一般,一顧便足以讓人傾心。尤其是,讓我傾心。”


    自從成親之後,顏緋塵的情話技能就越來越高了,竺寧剛開始還能與他過上幾個來回,但是隨著顏緋塵功力的日益加深,竺寧便是日益敗下了陣來。


    尤其是在生下扣扣之後,似乎顏緋塵發現了扣扣對於他的威脅,所以最近這隨時隨地說情話的本事更是比原來高上了幾個段數,這不,不過是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甚至他的話裏還沒有什麽特別的意味,也足以讓竺寧紅了臉了。


    兩人聲音都很小,並不會吵到扣扣,但是這個時候,竺寧還是有一種兒子要被他爹給教壞了的莫名的感覺。


    心下不由一凜,以後可不能讓顏緋塵把這些東西也教給扣扣,萬一扣扣學會了之後再用到她身上可怎麽辦?


    竺寧很顯然是忘了顏緋塵對扣扣那強烈的怨念,他或許可以教給扣扣很多東西,但是怎麽都不可能教他怎麽討竺寧的歡心,畢竟那個小家夥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軟軟地叫一聲“娘親”,竺寧就什麽都願意為他做了,這可是顏緋塵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


    “君歡,你明白我是什麽意思。”


    竺寧可不想當著兒子的麵讓這個隨時隨地可以調戲她的男人再說出什麽來,當下便要把話題拐到別的地方去。


    “無憂,難得回來了一趟,我們便暫且好好休息一番,不好嗎?”


    顏緋塵歎了口氣,他就知道竺寧在知道他臨走之前下的命令之後定然會問他,隻是方才她一直都沒有開口,他還以為她忘記了這件事,卻是沒想到她竟然在這兒等著他呢。


    不過是想問他林澄筱和蔣寒的事情,卻偏偏從扣扣那邊說起,又提到了這江山天下,倒是跟他繞了個挺大的圈子。


    顏緋塵明白她這是有些生氣了,畢竟要是沒生氣的話她是不可能繞著圈子問他的,而是會直接問出來。隻是他也不想在這個溫馨的時候提起這樣煞風景的東西,便佯裝不知,如平常一樣“安慰”她,卻是沒想到她竟然難得的不打算放過這件事了。


    “君歡,自我有了扣扣,我便知道你們有很多事情瞞著我,無論是挑撥了花熙染和竺瀾的事情,還是在鳳繚國的事情中推波助瀾,讓事態進一步發展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雖然這些手段我不喜歡,可是也並沒有插手。但是就這樣直接讓林澄筱和蔣寒乘勝追擊,挑起真正的戰火,君歡,你不覺得至少這件事應該告訴我一聲嗎?”


    竺寧一直都是個通透的人,也知道其實現在她看到的一切並非當真如她所想。


    有些時候,她知道自己會心軟,不願真正用陰謀算計無辜之人,但是同時,她也知道這些方法最為有效,便也假裝不知道顏緋塵他們的動作了。


    就像是花熙染那件事,她本來就覺得竺瀾突然之間會那麽激烈地反抗有些奇怪,但是起初倒是也沒有多想,畢竟竺瀾還是荊國的太子,即便是花熙染的兒子,也終究是有些不同的,他們可以控製花熙染,但是卻不能保證竺瀾也願意如花熙染一般把荊國的國祚都徹底毀掉。


    所以,竺寧一直都覺得竺瀾的做法倒是情有可原,但是她沒想到的是,這裏麵竟然一直都有少柳他們的引導。


    花熙染不可信,因為她畢竟不是真正的韶家人,而且從竺寧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便感覺到些許的違和感,隻是與她合作省了他們很多的事情,所以當初他們並沒有揭穿。


    隻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們也依舊沒有猜到,但是卻不得不防。


    盡管,這防的方式,是少柳他們覺得最簡單的,讓其眾叛親離。


    竺寧不喜歡這樣的方式,但是卻也有著親疏遠近,自然不會給他們拆台。


    到底,還是見到的事情多了,算計的人也多了,心,也越來越硬了。


    就算是嘴上說著不喜歡,最多也不過是不去麵對自欺欺人罷了。


    竺寧其實真的挺討厭這樣的自己的,但是卻也無法改變。


    曾經的光風霽月,早就隨著韶家的少主韶藍,死在那一場韶家的大難之中了。


    所以,她從來不會在這些事情上去說什麽,也不會因為這種事去質問些什麽,但是林澄筱和蔣寒被顏緋塵派去追擊,卻是她真的沒想到的。


    當初他們明明是說好了不能讓雲齊成為眾人眼中的罪魁禍首,可是他卻突然在這個時候把這兩人派了出去,若說他沒有什麽目的,她可是不信的。


    “無憂,我不想再看著這局麵這麽僵持下去了。這個所謂的‘罪魁禍首’,不管是誰,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生靈塗炭,但是既然如今已經是如此局麵,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戰一場,讓這天下的勢力重新組合一番了。”


    竺寧猛地抬頭看向顏緋塵,看到他眼中難得的認真,心中也是一顫。


    他眼中並無野心,很明顯並不是非要為了得到這個天下方才如此,但是正是因此,這樣的人才最可怕。


    若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很容易便會讓人想到他的下一步是什麽,因為無論如何,那個人都是在以一個上位者的姿態在思考,把得到這個天下作為最終的目的,盡管其中細微之處所用手段不同,但是隻要了解了這個人的行事習慣,便不難猜出那人的行事了。


    唯獨是顏緋塵這種真正沒有野心,把爭奪這個天下也不過看成一場遊戲,原來不過是因為無聊,後來卻是為了討妻子歡心的人,才最難猜測他的下一步行事。


    不過,竺寧卻知道,無論怎樣,他都是不可能會傷到她的。


    其實,她遲遲不願意邁出那一步,也不過是不希望這天下的這場無法避免的戰役真的開始而已,因為一旦開始,不僅是韶門七使,還有每一個韶家人,都將要麵對比以前還要危險的境地。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竺寧也不例外。她不希望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之下,會失去身邊的人。


    所以,她才一直沒有什麽作為。


    良久,竺寧歎了口氣。


    “也罷,或許,我們真的不應該再逃避下去了。”


    隻是,他們所期待的那一天,究竟還要多久才能實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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