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間,兩人都是眼中都是難得的鋒芒畢露。


    陌桑到底是差點成為韶門七使之首的人,後來又管著偌大的一個逍遙閣,身上氣勢竟是絲毫不遜於蘇錦。


    “陌桑,我一直都以為,以你們的忠心,在得知韶藍死了之後,應該也會隨她而去才對,可是卻沒想到,你們居然成了雲齊那位皇後的心腹,你說,這是因為什麽呢?”


    蘇錦並沒有移開目光,仍是一直看著洗去易容,一身塞外人裝扮的陌桑,站起身走到陌桑身邊,微微俯身,在她耳邊如此說道。


    “是因為雲齊可以幫你們報仇,還是因為,那位皇後便是韶藍呢?”


    陌桑心中猛然一震,但是麵上卻沒有絲毫顯露,隻是轉頭看向她,眼中盡是嘲諷。


    “少主被你害死,我們自然是要活著為她報仇,為韶家五萬多被你所害的人報仇。莫非,你當真以為我們會任由你繼續瀟灑地活下去不成?怎麽,在趙城被人耍的滋味難道不舒服嗎?”


    蘇錦聽到陌桑的話,倒是並沒有生怒,盡管她卻是被趙城的那幫人耍地挺慘的,還差點直接被害死在回去的路上,不過她也是在早就猜到這定然是少柳等人算計的,也是她小瞧了他們,更是因為她並不知道岐陵地下的情況,所以才會如此。


    即便是在知道一切之後確實十分生氣,但是怎麽也不能在陌桑麵前表現出來不是?


    “陌桑,你果然一點沒變啊。依舊隻對我嘴巴毒,也依舊,隻能對我毒了。在韶藍麵前,你可是比誰都要溫柔的吧?”


    陌桑拂了拂自己的衣袖,直接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看著隨著她動作起身的蘇錦,還有後麵那些一下子拿出武器的人,嗤笑了一聲:“蘇錦,我倒是當真奇怪,明明是與少主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怎麽差距,會這般大呢?當初家主還說你與少主是同星同命,雙宿雙生,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這樣。蘇錦,你從來都沒有資格與少主相提並論!”


    蘇錦沒想到在她完全被他們製住的情況下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即便是再能忍的人,此刻也是要忍不住了。


    作為一個與韶藍同時出生的人,還是前世今生都繞不開這個名字的人,蘇錦怎麽可能真的絲毫不在意呢?


    從小到大,從前世到今生,韶藍都是所有人喜歡的那個,文治武功,也從來都是韶藍學地比她快,即便是她重生一世,也是根本比不上真正是個孩子的韶藍。


    就連宋昭明,也是對韶藍動了真心的,而不是如對她一般前世今生都是逢場作戲。


    她從來都是被人隨意放棄的那個,而韶藍卻是所有人的掌中寶,就像是現在,即便是韶藍已經死了,也依舊有著少柳、陌桑這些人想盡一切辦法給她報仇,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跟他們一起長大的少主。


    可是她呢?


    前世她死了之後,又有幾個人還記得她呢?


    蘇錦這輩子最聽不得的,就是這種她比不上韶藍的話,前世尚且不覺,但是今生,她都已經重生了,而且還如願害死了韶藍,莫非她還比不上她不成?


    “能不能相提並論,不是你說了算的。陌桑,在你心裏韶藍再怎麽厲害,終究也還是死在了我的手中。”


    陌桑看著她有些惱羞成怒的樣子,倒是在心中默默地舒了一口氣。


    蘇錦沒有發現,從頭到尾她都在一步步加深她對於韶藍之死的堅信程度,她方才便聽出蘇錦似乎對韶藍是生是死有了些許懷疑,便想出了這麽一招來。


    果不其然,蘇錦最多不過有那麽一點懷疑而已,其實從心底也是不相信韶藍還活著的,她不過這麽挑起了一番她的情緒,她便徹底忘記了韶藍生死的事情,倒是也不用她太過擔心了。


    雖然竺寧一直在用這件事擾亂宋昭明和蘇錦的視線,但是不得不說,她現在還是不想讓這兩人知道自己還活著的。


    既然她還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那她自然是要幫她打消蘇錦的懷疑了。


    “蘇錦,你以為你這麽說,就能掩蓋你從來都比不上少主的事實了嗎?就算少主死了,那也是所有韶家人尊敬的少主,而不是你這麽一個所有韶家人都不恥的人能夠比得上的。”


    在陌桑的再三強調之下,蘇錦竟是幹脆氣得笑了出來:“陌桑,但願你在一個月之後,還能這麽說吧。來人,把人帶走。”


    說完這句話,蘇錦便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走了出去。


    而陌桑,則是任由那些人壓著自己走了出去,隻是,她的背始終挺直,從無一瞬彎曲。


    靖安城中被她們談論了許久的竺寧,也在這一刻有些心思不寧。


    “無憂,怎麽了?”


    扣扣在旁邊睡得很香,縱然顏緋塵十分不喜歡讓他躺在她們的床上,可是這小子越大便越不好糊弄,他也沒辦法,至少三天中要有一天讓他跟竺寧睡在一起,不然這家夥還一定鬧他們鬧成什麽樣子呢。


    僅僅這麽一段時間,顏緋塵已經可以預料到接下來的水深火熱了,想著生了這麽一個討債鬼之後的日子,顏緋塵越發覺得,短時間內還是不要再讓無憂有孕了比較好。


    真是可惜,我們人見人愛的小太子顏璟禦殿下已經成為他父親眼中的討債鬼了,幸好他現在年紀尚小,並不知道顏緋塵是在心裏這麽評價的,不然他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搶回他娘放在他爹身上的全部注意力。


    不過此時,已經睡著的扣扣自然不在顏緋塵的考慮範圍內,他現在的注意力全都在一直有些心神不安的竺寧身上。


    竺寧聽見他的聲音,先是看了一眼絲毫沒有被打擾的扣扣一眼,然後才往顏緋塵懷裏靠了幾分,低聲說道:“君歡,我總覺得赫連鉞那邊的事情不太對,有些擔心扶衣他們。”


    顏緋塵著實是不想讓竺寧這麽關心那幫韶門七使,但是他也知道韶門七使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倒是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來。


    而且他也覺得扶衣他們確實挺危險的,若是幸運點沒有被人發現還好,但若是被人發現了,便不一定會是個什麽樣的處境了。


    畢竟雖然扶衣的容貌並非人盡皆知,但是那些隻要也想對塞外的勢力插一下手的人自然是知道這位高昌國大王子妃的樣貌的,尤其是扶衣還帶著阿穆爾的第一個孩子,其重要性也是不必多說。


    而陌桑,雖然她始終都是處在逍遙閣之後,也並沒有入雲齊朝堂,但是其他勢力的人定然也是對她有所了解的,她身上的財富和在雲齊的地位,自然也會成為其他人眼中的重要人物。


    可以說,這三人之中,唯有寒羽比較安全,但是如果是知道韶門七使的人的話,怕是連寒羽也有可能逃不過去。


    隻是,心裏這麽想著,顏緋塵自然是不可能這麽說的。竺寧本來就在擔心他們,她怕是也想到了這些可能,他自然不能再說出來讓她堵心了。


    “無憂,你要相信他們的本事,也要相信少柳不是?即便是他們真的被擒,也定然會安然無恙。”


    竺寧也知道自己現在擔心這些,也不過是杞人憂天,靖安城與月城之間相隔千裏,就算是他們真的出事了,她也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也隻能庸人自擾罷了。


    倒是也不願再讓顏緋塵跟她一起擔心這些事,而是轉開了話題。


    “到底是鞭長莫及,我也應該如你所說相信他們才行。隻是,明日我們當真要離開靖安城,還要帶著扣扣一起嗎?”


    顏緋塵再安排好少柳的事情之後,便告訴她明日起他們便要住在靖安城外的軍營之中了,竺寧倒也不覺得奇怪,畢竟最近各國的動作越來越大,他們也要小心那些兵行險招想要穿過沙漠來攻打靖安城的人。


    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顏緋塵竟然還要帶著扣扣一起去,這次可跟上次不一樣,上次他們是以雲齊帝後的身份帶著太子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這次他們卻是改頭換麵,以另外一個身份成為主帥,再帶著個孩子,總是不太合適的。


    “無憂,若是把扣扣一個人放在靖安城,你能放心嗎?”


    看竺寧沉默下來的樣子,顏緋塵自然也是知道她心裏的答案的。當下便摸了摸她的頭發,把人往自己懷中帶了帶。


    “顏家的祖輩,都是從出生起便在戰場上度過的,哪怕是當年的我,也是剛出生就被父親帶到過戰場上的。顏璟禦是顏家的子孫,也是我們的孩子,縱然現在身份不同了,我也定要讓他見識一下戰場,不是嗎?”


    若是沒有小時候的經曆,沒有後來與巫堯相處之後對自己真正了解了的顏緋塵,怕是會真的按著他父親安排的路一路走下去,成為一個真正的閑王,或者成為顏家又一代為了東夷馬革裹屍的繼承人。


    但是到底,顏緋塵那般走下去,而是成為了雲齊的開國帝王。


    隻是,他到底還是顏家人,扣扣也是,那麽戰場,又怎能不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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