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果然來了,韶家,初夏。”


    初夏在進入青玄軍營的時候便察覺到了不對,還未來得及做些什麽,竟然便被林啟陽的人所圍,竟然再無退路。


    林啟陽身著一身鎧甲,顯然便不是他們所打探到的要修整全軍的樣子,說不定便是早就設了局等著他們自投羅網呢!


    初夏見他叫出自己的身份,倒也不再隱瞞,索性便直接解下了麵罩,冷冷地望了過去。


    “青玄,林啟陽。我還真沒想到,上次在昭梺山見到的跟在宋昭明身後的走狗,居然也成了統率一方的將軍。宋昭明果真是相信你啊,你們也當真相像。”


    那場屬於韶家的劫難,初夏記得最清楚的,自然便是蘇錦和宋昭明,隻是,她卻也沒有忘記在她護送少主逃走,自己一個人留下來的時候,見到的這個男子。


    林啟陽起於微末,不過一乞丐罷了,卻能夠憑借著自己的本事成為宋昭明最相信的人,不得不說,這點還挺讓人敬佩的。


    若僅僅是如此,她也不會在被追殺的時候有什麽太大的感覺,最關鍵的是,這個林啟陽,竟然隱瞞了身份,與宋昭明用了同樣的招數,哄騙了一個韶家本家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還是韶七的初夏十分要好的姐妹,結果卻在看到林啟陽立在宋昭明之後對韶家的時候當即瘋狂,拚著自己的性命也要與林啟陽同歸於盡,隻是可以終未成行,最後死在了林啟陽劍下。


    死不瞑目。


    不過那個女子卻沒有少主的運氣能夠活下來,而是的的確確地死了,甚至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所以初夏說林啟陽與宋昭明相像,當真是一點錯處都沒有。一樣的無心無情,把背叛習以為常。


    林啟陽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麽,麵上不動聲色,眼中卻劃過一抹暗光,不過卻是轉瞬即逝。


    如今的林啟陽早已在青玄朝堂上擁有了不可動搖的地位,家中也是嬌妻美妾幼子一個不少,隻是每次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當初那個滿含恨意望向他的女子,因為她,他才能夠得到宋昭明的全部信任,也是因為她,讓他這輩子都不願再付出真心。


    其實與韶藍一樣,韶家的女子都是極其聰慧的,若不是他先付出了真心,那個人又怎麽可能相信他?


    隻是,這份真心,到底是比不過他心中往上爬的野望和家國大義,他終究還是負了她,卻也同時把自己的心挖去了一塊,再也無法補全。


    這般想著,林啟陽突然感覺耳邊風聲一動,多年培養下來的警惕性讓他瞬間一躲,隻是如今歡憂閣之中暗殺能力排名第一的初夏又豈會那麽容易讓他躲過,當即便轉換了方向,縱使要不了他的命,也得拚著自己的命給他一個重傷不可!


    一瞬間,兩人便交起了手來,初夏這邊不過帶了一百人,此時在她身邊的,也不過隻有三十人罷了,即便都是歡憂閣的好手,在麵對這麽多士兵的時候,也是無甚辦法。


    不過一會兒,便落敗而亡,更甚至於有些人在其他人想要活捉的時候,瞬間便催動了體內的內力,不過瞬間,便倒行逆施而死。


    這是歡憂閣眾人為了防止被人活捉一起想出來的辦法,不同於其他勢力暗地裏給這些殺手種上各種各樣的素素的方法,也不是讓他們隨身攜帶著可以立刻斃命的毒,而是直接讓他們在沒有辦法扭轉乾坤的時候,運行內力,雖全屏自覺,卻是始終都沒有人違背過。


    這些被著重培養的人,自然也一樣。


    而初夏,則是拚著斷了林啟陽一臂之後,終於被擒。


    林啟陽捂著胳膊,看著她眼中泛冷的笑意,當即便想起了什麽似的,對著挾持著初夏的人大聲喊道:“阻了她的內力!”


    他可是知道如今堯城的守將齊銘與初夏可是未婚夫妻,而且初夏怎麽說都是韶門七使之一,活著還能用來對付韶藍,死了反倒對他們沒有什麽好處。


    隻是他這句話到底說晚了,在挾持著初夏的人剛想動手的時候,初夏的嘴角便流下了血來,不過片刻,便失去了生息。


    在初夏失去生息的前一刻,她仿佛聽到了從堯城的方向傳來的喊殺之聲,看到了青玄軍營中處處燒起的大火,從來冰冷的臉上,竟是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對不起,齊銘,我回不去了。


    若有來生,我定要早早地找到你,先愛上你,然後早早地表明心意,再不蹉跎。


    林啟陽看著軍營中傳來的火光,還有無數人尖叫著捉拿刺客的聲音,眼眸微深。


    枉他以為是他算計了韶七,卻沒想到竟是被韶七用她的死來算計了一番,如今怕是堯城那邊已經要攻擊了,想到這裏,林啟陽便也不再管那些完成了任務就去死的歡憂閣中的人,隻是看了一眼身後的副將,冷聲道:“傳令下去,全軍整頓,迎敵!”


    “是!”


    那副將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了。林啟陽看著自己斷了的左臂,此刻也是沒有什麽時間再去包紮,便隨意地纏了兩圈,便上了戰馬。


    身後有人的詢問聲響起:“主帥,這個女人的屍體如何處理?”


    林啟陽一愣,腦海中又想起了當初那個屍骨無存的女子,不由說道:“帶著上戰場,總能對齊銘造成點影響。”


    那人聞聲點頭,然後便把初夏的屍體綁到了馬上,一同驅使著上了戰場。


    而此時,天色微亮,竺寧看著玉牌中完全暗下來的藍線,心中一梗,一口鮮血便要吐出來。


    雲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對著騎在馬上的竺寧問了一句:“主帥,您無事吧?”


    聽到她的聲音,竺寧硬生生地吞下了這口血,彷如無事地搖頭。


    “我沒事,傳令下去,加快行軍的速度,今日我必要帶著先鋒隊先到堯城!”


    她的語氣是難得的陰寒,讓雲容敏感地察覺出了幾分不對,隻是這個時候,她也不能違抗她的命令,便應了聲是之後,就傳了令下去。


    而竺寧,則是握著那玉牌,心中氣血翻湧,低低喊了一聲:“韶七……”


    沒有人知道,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之下,蘊含著怎樣的滔天巨浪。


    至於齊銘,則是在陣前看到缺了一隻胳膊的林啟陽和明顯麵有頹色的青玄軍隊時,心中不祥預感更甚。


    直到他看到那身熟悉的夜行衣,和已經了無生息的初夏的時候,才終於明白他這份預感來自於何處。


    “聽說這位初夏姑娘乃是齊將軍的未婚妻,林某眼拙誤傷了,此刻便還給齊將軍了。”


    然後,林啟陽便直接運起了內力,竟是直接把初夏向著齊銘拋去。


    齊銘這個時候可是沒有心情去考慮他這暗含著內勁地向自己拋來有著什麽樣的陰謀,竟是直接快馬加鞭跑了幾步,直接把初夏給抱到了懷中。


    順著這樣的力道,齊銘也是喉中一陣腥甜,隻是他卻顧不得了,吐出一口血之後,便顫抖著把自己的右手放到了初夏的脈搏上。


    片刻之後,便是齊銘仰天大嘯的哭號之聲,其聲音中的悲痛欲絕,在場的人都能夠感受得到。


    本就是在戰場上,林啟陽可不會因為他的悲痛便不派人去攻擊,就在齊銘什麽都不顧地衝上前去的時候,便有許多青玄的人向著這個方向殺來,要不是身後的堯城太守即刻反應過來,也帶著堯城的駐軍上前了,他怕是已經成為了青玄的劍下亡魂。


    此時齊銘反應過來之後,便直接把初夏與綁在了自己胸前,然後聲音很是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娘子,是時候,讓他們見識一下鬼殺的本事了。你看著,我這就為你報仇!”


    縱使是早就猜到了會有這樣的畫麵,齊銘在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失去了理智,尤其是林啟陽特意命人在初夏的衣服上塗了讓人狂躁的藥粉,竟是讓齊銘的理智盡失,全然忘記了他身處何方。


    “殺!”


    一時間,殺伐之聲不絕。


    “主帥情況不對!快去增援!”


    堯城的太守早就與齊銘商量過了這次的計劃,雖然他們也是有著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便犧牲自己,讓堯城的人來一次走投無路的爆發,可是絕對不是在這個時候!


    他與齊銘共事的時間也不短了,知道這人最是理智,按理說來不應該這麽瘋狂才是,可是卻沒想到,他居然真的不管不顧就抱著初夏的屍體向著敵軍衝去。


    無論是誰上前他都不擋,隻一個勁兒地殺,從不停歇。


    而就是這樣,竟然也被他殺出了一條血路。


    不過這樣下去,他早晚也會脫力而死,堯城太守自然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卻沒想到,等他想起來要增援的時候,竟是跟本找不到足夠的兵力了。


    而這個時候,齊銘卻是真的殺到了青玄軍隊的一方。


    青玄的士兵一個個撲了上來,無數支箭插進了齊銘身體之中,可是他卻仿若未覺,直到拚殺到林啟陽麵前,才露出一個笑意,隻是這笑意還未收起,齊銘便是徹底沒了力氣,抱著初夏倒在了地上。


    在青玄人的武器刺到他身體中的時候,他卻隻是抱著初夏,在她耳邊不斷地說著:“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失去意識之前,齊銘也仍舊在說著這樣的話,不曾斷絕。


    他們,終於是,做到了。


    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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