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大太陽,大漢在前頭駕馬,小瀾在後麵給指點方向。


    破舊的板車不斷發出“嘎吱嘎吱”的響動,伴著小瀾說話的聲音:“對往南再直走——啊小姐你怎麽了!哎你停下!慢點別騎這麽快了!”


    小瀾彎著腰,摟著吐出來了的徐媛給她順氣,又急又氣道:“趕這麽急幹嘛?再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徐媛手上還牢牢抓著板車邊上的扶手,她吐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倚在小瀾懷裏虛弱地擺了擺手。


    大漢駕車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轉過頭來一臉歉意:“姑娘體諒一下,我盡量慢些。”


    小瀾心疼地摟著徐媛,給她拍背,來去都是急匆匆的,身上也沒有帶水,此刻隻能抱著她幹著急。


    徐媛一看小姑娘都要哭出來了,想抬手摸摸她的腦袋,但是手都是軟的,抬不起來。


    小瀾見她這樣,癟癟嘴,“哇”得一下就哭了出來,道:“小姐,都怪我,我沒照顧好你。”


    小哭包又發動了,徐媛無奈笑道:“沒事……”她話還沒說完,胃裏便又是一陣翻江倒海,臉朝下一轉,又吐了出來。


    大漢轉過頭來不知道想說什麽,張了嘴卻半天也沒發出聲音來。


    小瀾見他回頭張望半天也不把頭轉回去,抹著眼淚急道:“看路!看路!”生怕他把馬車駕翻了。


    大漢忙轉過頭,似乎是在想半天應該說什麽,半晌後道:“謝過姑娘了。”


    小瀾聽得覺得好笑,這人想半天就想到說這個,還以為要醞釀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呢。


    徐媛此時暈暈乎乎的,眼冒金星,完全聽不見人說話,之前坐馬車時上吐下瀉的感覺又回來了。


    出城後往鄉裏走,路完全就是土路了,用腳量或是坐比較慢的牛車行在這樣的路上尚且還行,但是要是在這飆馬,那真是顛得人發瘋。別說徐媛本就暈車,連不暈車的小瀾這一時半刻裏,都被顛得有些反胃了。


    好在路並不長,先前她們落腳的村莊很快就到了,隨後小瀾又一邊摟著徐媛,一邊給大漢指路。


    馬車慢下來之後,徐媛稍微感覺好些了,聽小瀾一板一眼地指路,仿佛能精確到每一寸路似的,不由驚奇道:“小瀾,你這麽厲害呀?我們之前跑得那樣急,你居然不僅記得方向,居然還記得這麽準?”


    小瀾見徐媛麵色似乎好了點,第一反應不是回答問題,而是高興道:“小姐你好些了嗎?”


    見徐媛點了點頭,小瀾又道:“其實沒什麽,我們本來就是沿著水跑的,這邊的山勢又各有不同,稍微看幾眼就能記住了。”


    徐媛抬頭看了看周圍大大小小的山峰,隻覺得每一座都是差不多的模樣,縱然有差異,也在山嶺交錯之中她也完全記不清楚。


    徐媛由衷感歎:“真是牛批啊。”


    小瀾沒聽清她說什麽,疑惑道:“什麽?”


    徐媛不說話了,因為胃裏翻湧的感覺又浮了上來。她抿著嘴不讓自己再吐出來,心想:為什麽一個小丫鬟都有記路的絕技,而自己連穿越都沒有金手指,沒有係統沒有空間就算了,反而還獲得了暈車的屬性,難道是自己平常太愛啃手指把金手指給吃掉了?


    徐媛想著,皺著眉低頭瞅著被自己啃得禿禿的十根手指,企圖從裏麵發現一點燦燦金光。


    迎著陽光,指縫裏透著陽光的金色。


    徐媛似乎發現了新世界,此刻她正在小瀾懷裏,激動地把手往她麵前抬,道:“看看看!小瀾你看我手指是不是金色的!”


    從小瀾的角度看,徐媛整個人都是鍍在金光裏的,雖然看不見她的臉,但是卻能感受到她突然的雀躍。小瀾愣住了,直到徐媛的手又在她麵前晃了幾下才回過神來,笑道:“是金色的。”


    小瀾莊重道:“小姐你整個人都是金色的。”


    顛著顛著,小破板車終於被拉到了當時徐褚生消失的地方,別說先前的馬車不見了,連當時地上的血跡、猛烈刹車留下的車轍印也全數不見了,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徐媛和小瀾的錯覺。三人望著空蕩的天地,不由有些呆愣。


    小瀾攙著徐媛下了車,一副護著小雞仔的老母雞模樣。


    非常榮幸享受小雞仔待遇的徐媛哭笑不得,道:“下車了就沒事啦,不用這麽緊張。”


    小瀾這才撒開手,但也是和徐媛寸步不離,仿佛生怕眼珠一錯她就倒下似的。


    此路偏僻,很少有人經過,小瀾給大漢指了具體位置後,他便飛快跑向那處查看。


    徐媛和小瀾緊隨其後也過去了。


    大漢皺著眉頭,拿手一寸一寸地伏在地麵上摸過去。終於,他像是摸到了什麽,在一塊土坷垃上麵敲了兩下,隨即又徒手挖開了這一小片地方表麵淺淺的土。


    果不其然,在上麵發現了不少深褐色的血跡。


    徐媛呆住了,問道:“老哥,你怎麽敲一敲就知道這裏有血了。”


    大漢解釋道:“按你們先前說的,這邊應該是有打鬥痕跡的,但是沒有,那肯定被誰處理過了。掩埋需要蓋上新土,蓋的新土叩擊起來是和別處不一樣的。不過也是因為這邊沒有什麽人車經過,不然再虛浮的土也被壓實了。”


    說起這些的時候,大漢身上憨直的氣息幾乎全部消失了,講述時顯得格外遊刃有餘。


    說完,大漢又奇道:“姑娘你方才喊我什麽?”


    徐媛眨眨眼,試探道:“老……老哥?”


    大漢哭笑不得,道:“我姓聞,叫我聞大哥就好。”


    雖然還能笑鬧幾句,但是此時三人的心情都很壓抑。徐媛和小瀾在為救命恩人擔心。聞弘深更是愁眉不展,作為屬下他知道徐褚生的身份,更深知他和他身邊那些暗衛的實力,居然會因路遇匪徒而沒了消息?這問題可真大發了,他一個人,現在看來能做的隻有去報信了。


    聞弘深又從搭在馬身上的褡褳裏掏出一個布袋,東裝點土西挖點泥放了進去。


    再待在這也沒什麽用處,他便站起身,撣撣身上的土,道:“我現在要回徐府報信了,兩位姑娘看著也沒有落腳的地方,不如先去我暫時的住處裏待幾天吧,之後等主上回來,我再去問問你們兩個的事。”


    也沒有別的好安排了,徐媛和小瀾點點頭,又坐上了嘎吱嘎吱響的小板車,慢悠悠地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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