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陽兄,鳳陽兄!”


    劉胤這邊剛出了茶樓沒多久,走在街上,正準備回去的時候,便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的字。


    這一叫可讓他心頭一個激靈,暗叫一聲“不好”!


    這怎麽就能被人給認出來?是誰?


    “哎,豐之兄,你看錯了吧。”


    “我看那背影熟悉,好像是他。”


    又聽見了這兩句對話,劉胤立即轉過了身。


    遙遙的,他便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高一矮。


    “你看,是他,沒錯!”


    崔饒東興奮的說了一聲,然後快步跑向劉胤。


    “還真是啊。”


    熙誌平嘟囔一聲,也跟上。


    來到劉胤身前,崔饒東一臉激動,抱拳道:“哈哈,鳳陽兄,未想到真的是你!”


    望著高瘦青年的麵容,劉胤麵帶微笑,抱拳回禮道:“我也未想到,能在這兒遇見豐之。”


    熙誌平是一個微胖的青年,戴著一副圓眼鏡,他走過來,抱拳笑道:“鳳陽兄,我們還真是有緣。”


    “嗬嗬,茫茫人海,再度相逢,不是緣分,又是什麽?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位還未吃中飯吧?走走走,我請你們下館子。”


    他連忙相請,不想與兩人在街上敘舊,因為說多了容易被人聽去,暴露自己,那樣不美。


    “好,請。”


    “請。”


    ...


    崔饒東,字豐之。


    熙誌平,字展圖。


    這二人也是軍校留學生,卻與劉胤的經曆不同。


    前些年,大坤水師慘敗於和國艦隊之手,此事震撼了整個朝野!


    由此,民間百姓開始隱隱把和國稱之為東洋,視之為與西洋諸國並等的列強。


    朝廷知道,和國原來也曾受列強的欺壓折辱,簽訂了不平等條約,至和國維新成功有了實力,那些不平等條約也就被廢除了。


    因此,大坤朝廷實為慕之,便一轉向西洋列強學習之態,開始“臥薪嚐膽”向和國學習。


    而選送留學生之策就是效仿和國維新的舉措之一,其中派往和國京都軍校的留學生便不在少數。


    上行下效,朝廷如此,民間有錢有勢的人家也開始如此。


    又因和國距中土不似西洋距中土那般遠,於是民間子弟送至東洋留學的情況蔚然成風。


    崔饒東與熙誌平這二人便是在和國京都軍校的留學生,但並非朝廷公派,乃是家中頗有資產,為家中長輩出資送至和國的。


    前些日時,劉胤乘遠洋客輪自西方歸來,客輪路過和國有過幾天停留。


    那時劉胤正好想瞧瞧和國風土、東洋情況,便下船遊覽了幾番。


    期間,他就遇到了這兩個在和國京都軍校留學的學生。


    二者見劉胤言談舉止非凡,又是國人,得知他在西方生活過,一番攀談後就此一見如故,引為朋友。


    隻是劉胤實在沒想到,他們兩個竟然也來了申海!


    酒樓雅間


    “哈哈,故人相逢,一杯太少,百杯不多,千杯不醉,再幹一杯!”


    “來!”


    “滋,痛快!”


    放下酒杯後,劉胤看著兩人,好奇問道:“豐之,展圖,你們臨近畢業不是還有一年嗎?怎麽提前回來了?而且還來到了申海?”


    “嗬嗬,我們呐,是...”


    那邊崔饒東剛笑著開口,說了半句,便被一旁的熙誌平搶過話語接上:“家中出了急事,叫我們速歸,我們兩人便一起辦了停學手續,匆匆忙忙歸來,打算自這裏下船後,走陸路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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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饒東對於熙誌平搶自己話語的舉動有些不解,看了熙誌平一眼,但沒多說什麽,隻是應和道:“是啊,是啊。”


    劉胤眸光一轉,便已知這是為何。


    熙誌平對劉胤問起來:“鳳陽兄你又為何在申海呢?”


    劉胤笑了笑,隨後道:“都說大申海機會多,我呢,在西方諸國時攢下了些許薄財,打算留在這裏做點生意。喏,你們看,我這副扮相,不是很方便談生意嘛?就是啊,總遭些唾罵,被人戳脊梁骨。”


    崔饒東搖搖頭,替劉胤抱不平道:“鳳陽兄你的為人我們是知道的,無知之輩對你的看法,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啊,實業救國,誰說不是一條路呢?鳳陽兄既然有誌經商,那也是好的。”熙誌平也跟著道。


    “嗯。”


    劉胤點點頭,頗為惆悵道:“總之,千頭萬緒,我現在還未有門路與方向,現在打算多看看,多留意再說,以免搞錯。”


    “鳳陽兄,上次我們與你講的...”


    崔饒東話說半句,欲言又止。


    “哦?什麽呀?”


    劉胤故意裝作忘記了模樣,笑著道。


    “就是...”


    熙誌平再次開口給他打斷:“吃菜吃菜,鳳陽兄請我們來這種好地方,不多吃一點,豈不是辜負了他一番美意?今日相聚,隻談風月,不聊其他。”


    “嗬嗬,不錯,隻談風月,隻談風月。”劉胤也跟著附和,笑著拎起酒杯給自己和兩人倒酒。


    崔饒東憋了一口悶氣,但也沒發作,就是不再主動開口了。


    三人聊了將近半個鍾頭,也已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要了兩人暫時下榻的地址後,劉胤站起來告辭道:“豐之,展圖,你們慢慢吃,我還有些事情需辦,就先走一步,有時間我會去找你們的。”


    “好,慢走。”


    “慢走。”


    二人也站起來相送。


    劉胤點點頭,示意不必相送,隨後持著手杖離開房間,順帶給關上門。


    來到櫃台結了賬,他便離開了酒樓。


    “展圖,你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兩次三番拌我?”


    待房間裏隻剩下兩人後,崔饒東才一股腦地開始質問,這頓飯他吃的實在有些憋屈,但又因讓自己吃癟的人是熙誌平,更無法泄火。


    熙誌平緩緩坐下,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抿了一口後,方才對他道:“豐之,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


    這一問,卻是讓崔饒東為之一愣。


    他收斂自己的情緒,看著坐在那兒的熙誌平,問道:“展圖,你想說什麽?”


    熙誌平緩緩放下酒杯,眯著眼對他道:“劉鳳陽不想與我們有過多的摻和,你要說的,恐怕他早已心知肚明。”


    提到這裏,崔饒東又激動起來,壓低著聲音道:“正是因為他不想,我們才需要爭取他啊!自東南互保後,朝廷顏麵掃地,威信從未有過如此低潮之時,乃吾輩中人在國內大展拳腳的好時候,好機會!”


    對於他這話,熙誌平搖了搖頭,同樣低聲道:“當初在和國時,你我就多有試探、規勸,但他卻一直裝糊塗,現在這次幾日,又豈能有例外?”


    “那是他沒接觸過我們,隻要他完全了解了我們的主張,了解了先生的思想,他就...”


    崔饒東還想爭辯,但見熙誌平一邊笑吟吟地抿著酒,一邊看著自己的樣子,他就有些說不出來了。


    “唉...”


    最終,他歎息一聲,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神色沮喪道:“好吧,我豈能不知他一直在裝糊塗?我隻是想再堅持些。畢竟鳳陽他遊曆西方,見識廣闊,看到過外麵的世界,不與國內那些腐朽頑固一樣,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勸了他棄暗投明,既是為我民族做出了貢獻,也是幫助成全了他呀。”


    熙誌平搖搖頭,為他斟了一杯酒,接著道:“哎,難呐,你瞧他吃穿用度,明顯上等,叫他放棄安定的生活與我們一樣?我看他應是對朝廷還未死心。”


    “誒,也罷,人各有誌,此間趁他未發跡時,與之結個緣也是好的。我觀其對我們的事雖然不支持,但也並不排斥,算是開明人士,或許有朝一日...”


    “想那麽多作甚?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快吃吧,難得有人請客。他不是小氣的人,必然已經給我們結了賬,隻有吃飽了肚子,我們才有力氣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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