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兒,咱不講別的,就繼續講咱申海的十三太保,細說這些位啊,那真是...”


    “賣報賣報,鄂普斯大力士在津門擺下擂台,叫囂打遍中土無敵手,稱諸夏人都是‘遠東病夫’!”


    報童手持報紙,在茶館門前吆喝,不僅瞬間吸引了茶館裏一眾喝茶聽書的客人注意,更是打斷了說書人剛剛醞釀起來的節奏。


    “快走快走,小崽子想死呐?”


    門口一個倚在牆上的漢子立即來了精神,肩負起了自己的職責,伸手欲打。


    但報童卻滑溜的如泥鰍一樣後撤躲開,衝漢子吐了吐舌頭後轉身就跑。


    “咳,咱繼續...”


    書案後的說書人輕咳一聲,但還不等開口,就被茶館裏的人一陣嚷嚷聲又給打斷。


    “他奶奶的,盎格蘭人欺負咱,凱爾特人欺負咱,和國人欺負咱,鄂普斯人欺負咱,這天底下就沒有不欺負咱的,咱大坤這到底是怎麽了?”


    “誰說不是呀,人家用堅船利炮欺負我們,我們打不過,這也就罷了,怎地一個什麽狗屁大力士都跑我們地頭上來撒野?”


    “津門沒人了嗎?怎就不見有人上擂台教訓教訓這囂張的蠻夷!”


    更有甚者,還直接望向說書人問:“評書李,你不就是津門人嗎?你平日裏不總是講你們的那什麽津門武行這個厲害那個厲害,現在嘛呢?”


    話尾還用上了津門獨特的口語腔調。


    說書人一臉尷尬,這他離開津門來申海討生活好些年了,他哪裏知道津門發生了什麽,為毛沒人站出來應戰?


    “啐,還真就不如我們申海十三太保!”


    “就是。”


    一幹人等因此事嚷嚷時,劉胤靠在牆角喝茶,手指有節奏敲著桌麵時喃喃自語:


    “所謂十三太保,半仙真人,捕快、判官,伶人、花魁,乞丐、大班、龍虎鷹豹,嗩呐、神甫,奪命飛刀。嘖嘖,吊得很,吊得很啊...”


    這順口溜他在馬蹄巷時就聽說過,現在又聽這茶館裏的說書人說,早已耳熟能詳。


    說這除了第一個“半仙真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屬於硬添在順口溜前的,剩下的十三個人,個個都很有本事,身手不凡。


    他來了申海這些天還沒見到一個,倒真是有些手癢,想會會他們。


    “大夥兒靜一靜,靜一靜,咱繼續講十三太保,按著昨天的順序,今天到...”


    “呀——”


    這邊說書人剛要繼續,卻再次被茶館外傳來的一聲尖叫給打斷,搞得他十分無語,也不知道今天是出門沒看黃曆還是怎麽著,隻能暗道評門人易挨欺負,祖師爺賞的飯碗也不好端。


    茶館外麵發生了騷亂,嚇得那門外的漢子立即躲了進來,並把門給插上。


    客人們一臉不解的時候,茶館掌櫃的也自櫃台後麵冒出來,衝著漢子問:“出什麽亂子了?”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是青幫,青幫和剪子幫的人打起來了!”那漢子看似膀大腰圓,說起這話時卻瑟瑟發抖,一臉恐懼的表情。


    “啊?”


    掌櫃吃了一驚,而後連忙道:“關上好,關上好。”


    茶館裏的客人們本還想責問,一聽這個解釋,瞬間都理解了,然後低聲嗡嗡起來:


    “哎呀,這可怎麽是個好,我的攤子還在外麵呢!”


    “這裏是剪子幫田大爺的地盤,青幫這是要...”


    “這還看不明白嗎?青幫的人惦記上租界外麵的地盤了唄。”


    “哎呦呦,這可真要鬧一出龍爭虎鬥了啊。”


    眾人議論著時,一個人瞬間趴到了窗子上,嘴角還溢著血,昏厥不醒的樣子。


    嗖!


    一柄斧子又飛入窗子,落在地上發出叮當響聲。


    茶館裏的人被嚇得是瑟瑟發抖,一個個都龜縮在了角落中。


    唯有戴著草帽的劉胤站過去,一把扒開了那擋視線的昏厥者,目光看向窗外。


    隻見外麵兩夥人正在持械火並!


    砍刀、棍棒、斧子、匕首...各種武器讓血光不時飛濺,人影接連倒下。


    長街上亂作一團,許多來不及逃走的人或被波及傷害,或躲在某處角落中如鵪鶉一樣蒙上自己的眼,喊殺聲、尖叫聲、哀嚎聲,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成了喧囂的噪音。


    ‘真就打起來了?’


    望著這場街頭火並,劉胤心裏一樂。


    他沒成想,自己的挑撥竟然有了效果。


    ‘不,也不見得全是我的功勞,或許青幫與剪子幫之間本來就有仇怨,青幫對租界外眾多幫會的地盤虎視眈眈。現在找到借口,那自然要好好利用起來...’


    不過不管怎麽樣,能看見青幫和剪子幫的人狗咬狗,這對於他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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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哎,那人,你,你快回來,把窗子給關上呐!”


    他站在窗前看熱鬧,裏麵的人卻嚇壞了,連忙出聲在後麵招呼。


    不過劉胤對喊話根本不予理會,而是繼續觀看,很快便發現了讓他覺得有意思的事,或者說,是人。


    ...


    “大人。”


    昌源錢莊的掌櫃走進屋裏,對一個坐在椅子上正喝茶的人恭恭敬敬地低下頭,一拱手。


    茶盞放在一旁的桌上,露出一張較為陰翳的臉龐來。


    “還沒有消息嗎?”


    這人用平淡的聲音問著,掌櫃的卻能在這聲音中感受到極為不平淡的情緒。


    於是掌櫃的連忙道:“大人,錢莊裏上上下下的雇員,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就怕給大人您的事誤了,不敢有絲毫放下警惕。可從前些天到現在,您要找的那人,真就一次沒來過這兒。”


    聞言,男人看著他,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掌櫃的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已爐火純青,他當即背後冒出冷汗,一個激靈,立即給跪了下去,並道:“大人,小的不敢說一點假話,不敢對朝廷有半點隱瞞啊!”


    那人也不說話,就那麽一直盯著他,直讓掌櫃的脊背發涼內心打鼓。


    好一會兒後,那人才收回目光:“哼,諒你也不敢,下去繼續守著吧。”


    “是,是。”


    掌櫃的連忙告退,轉身而去時心底鬆了口氣,並暗罵不止:‘碼的,還特麽要留在這兒?好吃好喝招待不止,還要給孝敬,還要挨罵,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引來這煞星王八蛋,生兒子沒屁眼兒的醃臢貨...’


    那人當然聽不到掌櫃的心裏話,能的話現在估計活劈了掌櫃的心都有了。


    自屋子裏隻剩下一人後,那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三家錢莊,守了十幾天,卻連亂黨的一根毛都沒逮到!


    這不由讓他內心中生出一種預感:難道是推算有誤?


    不會呀,那亂黨不拿他們身上的銀票還好,既然拿了,豈有不來兌取之理?


    這世上沒人不愛財,他難不成是拿回去當紙燒嗎!


    他若怕有意外,那叫個人來兌,自己藏於背後也是條路子啊,這種辦法都想不著麽?


    一時間,男人為‘亂黨’的蠢笨而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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