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黑妃終究未得皇帝歡心,最終在後宮之爭中,被皇帝親手打死。皇帝不許黑妃進入皇陵,她的遺體就被送回家鄉安葬。現今鬆花江附近還有一座村子名叫打魚塘,正是黑妃家鄉所在。”


    “這個傳說其實極為模糊。傳說中並沒提到黑妃的姓氏,也沒有提及過究竟是哪個皇帝納妃。更重要的是,滿清從努爾哈赤到福臨,不是南征北戰的馬上皇帝,就是情癡。尤其是一生都在東北一代的努爾哈赤和皇太極,根本不能幹出為一個妃子修建觀魚台的事情。”


    這時,一個警察忍不住說道:“可我確實聽過太子河上遊有座觀魚台啊!”


    我搖頭道:“那是文鑫想要用這本日記把我們弄到觀魚台去,因為他想脫身。而且,我敢肯定,文鑫沒死。”


    “沒死?不可能!”老杜下意識反駁道,“我明明檢查過……”


    我擺手道:“從刑偵學的角度講,你的判斷有理有據,但是,你不了解術道。”


    “我不得不說,古老頭不僅算清了所有人的反應,甚至還算到了我們會以追查倒賣文物的名義去找文鑫收繳他的金剛杵,所以才會在我們眼皮底下玩了一招金蟬脫殼。”


    “我估計文鑫帶著他進屋不久,就跟古老頭演了一出戲。我們聽到的對話,不是文鑫和古老頭,而是古老頭在自編自演。”


    老杜驚訝道:“他會用口技?文鑫這是怎麽回事兒?”


    “不是口技就是腹語。”我沉聲道,“如果我猜的沒錯,文鑫應該早就看出古老頭是謠門的人,所以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跟古老頭完成了交易。”


    老杜沉聲道:“你是說文鑫本身就是術士?”


    “就算不是正牌的術士,大概也跟術士有些關聯。”我繼續說道,“但是,古老頭在文鑫這件事兒上並沒盡心,或者說,沒有時間幫他掩飾得足夠完美。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暴露了文鑫詐死的秘密。因為,謠門的規矩就是‘騙人不殺人’。”


    我繼續說道:“我估計古老頭早就在策劃逃跑,隻不過讓你碰巧給弄出來了而已。文鑫會進入假死狀態,應該是吃了謠門的生死散。那種藥物就是謠門中人用來裝死的東西,但是,裝死的前提是必須保證對手不會戮屍泄憤。”


    “古老頭應該是早就配製好了生死散,卻一直都不敢用。我聽說,現在監獄裏犯人死亡,必須經過法醫驗屍,證明屬於自然死亡。生死散吃下去就由不得古老頭自己了,他隻能賭法醫不會第一時間驗屍,否則,他會被直接開膛破肚,從假死變成真死。這回我們把他弄出來,不正好給他提供了方便?”


    老杜點頭道:“確實是這麽回事兒!”


    我們兩個正說話的功夫,我卻忽然看見文鑫家的大門動了一下。


    “文鑫?”


    老杜伸手拿起望遠鏡往文鑫家別墅的方向看了過去:“門後那個人是不是文鑫?”


    我也看見文鑫家的大門被推開了一點,從室內斜照出來的燈光把半條人影從門中拖拽了出來,乍看上去像是有人躲在門口偷瞄院裏的動靜,可是地上的人影偏偏隻能映出一條人腿,卻看不見他的頭顱。


    我輕聲道:“現在還不敢確定,看看他想做什麽。”


    文鑫是一隻狡猾的獵物,他敢跟鬼神討價還價,也說明他不是一個甘心坐以待斃的人,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脫身。


    我沉聲道:“老杜,你通知後門那邊的人,隻要看見不尋常的事情,馬上通知我!”


    老杜正通知把守後門的同伴時,我忽然沉聲道:“有東西過來了,告訴他們小心,不要靠近圍牆。”


    我說話之間,已經看見白天被挖開一道深坑的桂花樹上麵悄然爬下來一道人影。那人身材不算高大,頭上也看不見發髻,隻有光禿禿的一層皮,兩隻手按在樹幹上慢慢地往下蹭向了地麵。


    等我把目光投向那道人影的當口,他好像也發現有人在暗中窺視,立刻抬頭往我們這邊看了過來。僅僅一瞬之間,我就在望遠鏡裏看到了一雙通紅如血的眼睛。


    對方像是浸過血的眸子緊緊地盯住我的瞬間,我隻覺得身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好像身邊的溫度在一瞬間降到了冰點,冷得讓人從心底裏發寒。我卻仍舊抓著望遠鏡,寸步不讓地與對方冷然對視。


    這時,監視點門口卻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的動靜。守在門口的小李猛然回頭之間,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誰?”


    “送外賣的。”外麵那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所有人聽見他的動靜。


    老杜忽然變色之間,伸手拔出了配槍:“我去看看。”


    “別開門!”我頭也不回地向對方交代了一句,老杜卻已經搶到了門口:“我們沒叫過外賣,你找錯地方了。”


    那人沉聲說道:“是有人幫你們叫的,訂單都已經下了,麻煩你接一下。”


    老杜貼著牆麵沉聲道:“誰幫我們叫的外賣?”


    那人慢悠悠地說道:“他說他叫陳六,告訴你,你就知道了。”


    “啥?”小李忍不住喊出了聲來。


    陳六的屍體現在停在屍檢中心,他會去訂外賣?


    老杜沉聲道:“我們不認識陳六,你回去吧!”


    那人嘿嘿笑道:“不可能,我這兒有客戶的訂單,還有應該找的零錢。要不你們給陳六打個電話吧,他說不送了,我馬上就拿走。”


    小李厲聲喝道:“我們不認識陳六!”


    外麵那人根本沒去理會小李:“你看看,這就是他留的電話,還有找給你們的零錢。”


    我忽然聽見小李喊道:“你往門底下塞冥幣幹什麽?”


    我飛快地回頭往門口看了一眼,果然看見有人從房門下麵的縫隙裏塞進來一張嶄新的冥幣。屋裏四麵都不見有風,門下的冥幣卻像是被風給吹動了一樣,呼他呼他地上下翻動,冥幣上的閻王畫像時隱時現之間,雙眼中透出的詭異冷光竟像是在隨著小李他們兩個人的身形來回移動。


    “誰?誰在外麵裝神弄鬼?”小李再也經受不住刺激,精神瞬間崩潰,拔出槍來對準房門就是一槍。


    “別開槍……”


    “你看那眼睛!”


    老杜的怒吼和小李的慘叫幾乎不分先後地響了起來,我也看見裂開了的門縫上多出一隻帶著血色的瞳孔,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一個眼裏流血的人趴在門上,透過裂縫死死地盯著小李不放。


    “有鬼!外麵有鬼!”小李驚叫之間又要開槍,卻被老杜給架住了胳膊。


    這時,我忽然猛醒了過來,轉頭往文鑫別墅的方向看了過去。


    倒掛在樹上的鬼影不知所蹤,文鑫家的大門緊緊關閉,一樓燈光全部熄滅,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糟糕!鬼魂忽然敲門,就是為了引開我的注意,再去控製文鑫。


    我抓起身邊的凳子,狠狠一下砸在了窗戶上,人也跟著從破碎的玻璃窗口上跳了下去。


    老杜看我飛身出去,頓時嚇了一跳:“這是三樓!”


    老杜的尾音沒落,我已經從窗戶上落了下去。我人在半空當中,狠狠踹了一腳牆麵,身子跟著往前挪動了一點,減緩下落速度之後,雙腳著地落在樓下。


    我不等身體完全站穩就往馬路對麵衝了過去。


    我們所在的監視點與文鑫家隻隔著一條馬路,想要趕過去花不了多少時間,可我剛到馬路中間,就看見文鑫別墅的院門緩緩開啟,從院門到別墅門口這段距離陡然升起了一層滾動的迷霧。


    蒙蒙霧氣將布置在文鑫別墅中的風水暗局連成了一體,原本的招財局瞬間變成了一道煞局。


    世上的事情,往往是有正就有反、有吉必有凶,尤其是風水之術更是如此。很多人會自己動手布置風水,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風水局差之毫厘就容易失之千裏,不但不能成局,反而容易成煞。


    文鑫家的那局就是如此,稍稍改動一下,就可能變成足以防主的煞局。


    那道憑空出現的白霧正好橫在了大門當中,首尾連著文鑫的靠山局和化煞局,把兩處合二為一之下,就成了“白龍當道”。


    我再往前走,說不定會遇上什麽凶險。


    我下意識地收住腳步的時,老杜和小李已經從後麵追了上來,老杜沒什麽大礙,小李卻是一瘸一拐,看樣子應該是在跳樓的時候傷到了腳。


    老杜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麽不進去?”


    我頭也沒回地說道:“前麵是白龍當道,我在找龍頭。”


    “白龍當道”的典故出自“漢高祖斬白蛇起義”,想破這個風水局就必須以紅斷白,斬斷龍頭。可是,現在我隻能看見翻動的龍身,卻不知道哪邊才是龍頭所在。


    有時候,二選一才是最難的選擇,百分之五十的選擇,往往讓人最為懊悔,不敢輕易去聽天由命。況且,現在不是我一個人在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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