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明顯是把老杜當成了擋箭牌,可是在廚房狹小的空間當中,我根本沒有讓飛鏢轉彎的餘地,隻能扯住青蚨鏢後麵的紅繩,奮力往後猛拽了過來。


    帶著風嘯的青蚨鏢眼看就要貼近老杜後腦的當口,驀然向後反彈而起,直接奔向了我的麵孔。我側頭躲避飛鏢時,那隻小鬼已經把手掐在了老杜的脖子上。


    “不好!”我剛喊一聲,史和尚的金剛杵就貼著地麵盤旋而至。旋成了陀螺似的金光擦地而來的瞬間,掐住老杜的小鬼明明做了一個想要收攏雙手的動作,卻在十指即將插入老杜咽喉的瞬間停了下來。下一刻,小鬼就被飛旋的金剛杵毫不留情地擊成了磷火。


    我上前扶起滿頭冷汗的老杜:“現在,還想不想看什麽真相?”


    我已經被老杜氣得怒火中燒,可是老杜卻仍舊低聲道:“我要去屋裏看看。”


    “去看!”我狠狠把老杜給推到客廳,自己也跟著他走了過去。


    我沒有時間跟老杜爭論,更沒有時間去將他強行帶走,與其為了去與不去糾纏,還不如速戰速決,讓他看完東西趕緊離開。


    那間屋子當中隻有一張老式的寫字台,老杜走到窗邊,習慣性地從地板縫裏摸出了一把鑰匙,看樣子屋子當中的布置應該和老杜家裏一模一樣。


    老杜顫抖著手幾次想打開抽屜上的鎖頭都沒成功,我幹脆一刀砍斷了鎖鼻兒,拉開抽屜,那裏麵隻有一本日記。


    老杜抓起日子就想要翻看,卻被我攔在了原地:“出去看,這屋裏太危險。”


    沒等老杜點頭,謝婉喬的聲音就幽幽響了起來:“我所有秘密都在家裏,離開了家,一切都將化為烏有。我們從這個家裏開始,就在這個家裏結束吧!”


    老杜遲疑了一下,往我臉上看了過來。我沉聲道:“和尚,你帶謝博士出去,我留下陪老杜。”


    “不行!”謝婉華搖頭道,“我有權知道姐姐的死因……”


    我和謝婉華一來一往地說話之間,老杜卻已經翻開了日記。我幹脆側頭往日記上看了過去。


    我雖然沒像老杜看的那樣仔細,但是也大致看明白了八分。


    謝婉喬出現在算命街之後,確實遇上了一個術士。


    那個人不僅有一身謝婉喬從沒接觸過的江湖氣,而且也用法術為謝婉喬打開了另外一扇大門,讓她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這對已經習慣了平靜的謝婉喬而言,無疑是一種致命的吸引。


    謝婉喬並不是一下愛上了對方,但是卻因為好奇跟對方越走越近……這些都是一個女人淪陷的開端。


    日子一直寫到謝婉喬在突忽其來的愛情與她一直堅守的道德之間死命掙紮時戛然而止,我們並沒看見謝婉喬出軌的真憑實據。


    老杜抓著日記道:“小吳,能不能再上四樓?我想要……”


    我冷眼看向老杜:“這本日記還不夠明白嗎?一個女人的心都不在你這兒了,你還想得到什麽答案?”


    “我相信婉喬!”老杜聲嘶力竭的喊道,“你沒看見我們進來的時候,她說不想再和那個男人接觸了嗎?”


    我冷聲道:“關係不到一定程度,你會把自己家鑰匙給一個異性朋友嗎?算了,老杜,我勸你還是死心吧!”


    “我……”老杜剛剛說了一個字,我就聽見大門的方向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就像是有人忽然關上了這個房間的大門。


    就在我扭頭的當口,屋裏連續傳來幾聲“碰碰”聲響,屋裏所有大門全都被關得嚴嚴實實。原本還透著夜光的窗戶也在一瞬間被黑暗遮擋,我們所在的房間就在短短幾秒鍾之內變成了暗無天日的囚牢。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不用再想什麽答案了,準備拚命吧!”


    我一手推開手電,一手抽出匕首之後,卻看見門縫底下慢慢滲出了血跡。我把手電挪到地麵上不久,門口的血跡已經淤積成灘,貼地的門縫上還在不時地冒著血泡,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躺在血泊當中,用嘴對著門縫慢慢呼吸。


    我舉著手電往前挪動了一步之後,門外也跟著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把手還我,把腳也還我……”


    何洋的老婆?肯定是她!


    我一直都在奇怪,對手把一個砍了四肢的人從樓上扔下來究竟是什麽意思?


    現在看來,對手是把那個女人當成了咒術發動的媒介。那女人已經變成上門討債的咒鬼了!


    我沉聲說道:“你的手腳都不在這兒,你該找砍了你手腳的人要!”


    女人嘿嘿冷笑道:“要不是你們拿走了我老公的畫,我也不會被人抓起來,砍斷手腳。我就找你們要!”


    史和尚冷笑道:“你這是不講理了吧?”


    “不講理又怎麽樣?”女人尖聲道,“你們搶走我老公畫時就講過理嗎?就算你們沒搶我老公的畫,光憑你們在幫謝婉喬那個賤人,就該死!”


    我沉聲道:“謝婉喬怎麽得罪你了?”


    女人厲聲道:“謝婉喬算什麽東西,裝成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還不是為了勾引男人?她算什麽大家閨秀,又算什麽清冷才女?她要真是才女,也不會被一個隻知道拿槍的漢子勾搭上手。”


    那女人說的“隻會拿槍的漢子”肯定是老杜。術士一般不會去玩槍,況且,謝婉喬也不會讓人知道她跟一個術士有染。


    女人發泄了一通之後才厲聲喝道:“你們跟她有關係,就個個都該死!你們害得我丟了手腳,就拿你們自己的手腳過來補吧!你們不是有四個人嗎?一人拿出一樣就夠賠我了。”


    這是咒術?我瞳孔猛然縮緊之間喊了一聲“小心戒備”,自己扔掉了手裏的東西,雙手從背後抽出羅刹,抬手一刀直奔大門上砍了下去。


    冰冷的刀光從門扇上一掃而過,木質的房門頓時被劈開了一道手指寬的口子。


    按照常理,木門被一劈兩半之後,應該會有半扇大門失去支持倒落在地,可是,被我砍開的木門不但沒有斷開,反而從縫隙中滲出了血跡。


    “我來!”史和尚上前一步,將金剛杵當做匕首,猛然插進了門縫當中,自己又跟著後退了一步,從身後抽出鐵棍,用左手虎口架住棍頭兒,把鐵棍給托在了半空當中,右手順著鐵棍後捋之間,手掌握住棍梢猛然一轉,一米多長的棍子就在對方雙手之間飛速地旋轉了起來,形同電鑽般地往金剛杵末梢上點了過去。


    一聲金戈錚鳴的巨響之後,插在門上的金剛杵也跟著飛向了屋外,原本就已經被砍開了一道口子的木門又被飛旋而出的金剛杵給炸開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可是從窟窿裏透過來的,不是無盡的黑暗,也不是暗淡的光線,更不是洶湧而來的血水,而是一張慘白的麵孔。屋外還有一個小孩,一個不到大門一半高的小孩,他用兩隻小手抓著窟窿邊緣,仰著小臉兒看向屋裏:“爸爸,爸爸……”


    “童童……”老杜再次失控之間,門外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小孩的肩頭,硬生生地把他拖到了一邊兒。


    小孩一走,門外就響起了淒厲的鬼哭。我雖然看不清外麵的情景,但是從聲音上卻能判斷得出來,有大批鬼魂正在向外洶湧推進。僅僅幾秒之後,一隻人手就從門上的窟窿裏伸了進來,淩空摸索著擠進了門裏。片刻之後,門口就露出了一顆長發掩麵的腦袋……


    與此同時,寫字台的抽屜砰然敞開,一隻同樣慘白的人手從抽屜裏伸了出來,五指全張地舉在半空之中四下摸索了一陣,才反手抓住寫字台的桌麵,手掌撐著桌子邊緣,慢慢從抽屜裏爬了出來。


    我和史和尚同時轉身之間,我的兩隻肩膀上忽然傳來一陣像是刀割似的劇痛,等我側頭看時,我肩上的衣服已經崩開了一道口子,湧動的鮮血順著我的肩膀直落地麵。


    史和尚慘呼之間,雙臂雙腿同時鮮血迸射,人也跟著退回了原位不敢再動了。


    是咒術發作了!我大驚之下想要伸手去碰裂開一道刀口的肩頭,可我手臂一動,被牽扯的傷口就又一次傳出鑽心劇痛。


    那個已經不知去向的女人卻在這時哈哈笑道:“感覺怎麽樣?實話告訴你們,割開你們身軀的東西,就是一根小小的頭發,隻要你們把刀伸進肉裏往外一挑,就能破了發咒。”


    “但是,你們胳膊腿兒動的越多,頭發割進去的就越深,等你們把一根頭發挑斷,另外那隻手肯定就保不住了,你們會看著自己拿刀的胳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是不是很有意思?”


    “選吧!選選自己留下哪隻手好?丟了一隻手總比丟了一條命的強,你們說對不對?”


    那個女人說的沒錯,我僅僅是動了一下手臂,肩膀上就像是被人狠狠割了一刀。剛才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有東西滲進了我的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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