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夢見什麽了?”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史和尚不會是因為我們沒把活幹利索,讓黑妃的冤魂纏上了吧?


    史和尚期期艾艾地說道:“我夢見你看上黑妃了,然後拿根條子,說,我怎麽捅了黑蛇,你就要怎麽捅我,給它報仇!”


    “滾——”我差點被史和尚當場氣死,“我怎麽能認識你這麽個貨?”


    “那誰知道哩?說不定就是緣分……”史和尚正在那兒信口胡說的時候,病房門外傳來了老杜的聲音:“小吳,你醒了?方便進去嗎?”


    “進來吧!”老杜帶著醫生進來給我檢查了一番之後,隻留下了老杜和我們兩個。


    老杜沉默了半天,竟像是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我卻開口道:“杜隊,你當時帶著武警過來,其實是準備抓我們兩個吧?”


    史和尚微微一愣,難以置信地往我身上看了過來。我緩緩解釋道:“其實,這不難看穿。一開始,杜隊長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上麵非要派那些武警過來。到了最後,你沒發覺老杜才是那些武警真正的領導者嗎?”


    “武警也是軍人,最服從命令,但是,他們也隻執行一個主官的命令。杜隊才是他們的主官。如果,杜隊是帶人過來幫忙的,又何必非要隱瞞?”


    老杜知道,從我開口叫他“杜隊”時開始,就等於直言不諱地跟他撇清了關係,我們之間不可能再有當初那種生死與共的友情了。


    老杜沉聲道:“你說的沒錯。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在鬼樓上說的那個理由吧?你們術士就算神通廣大,也不能無法無天。”


    史和尚頓時來了脾氣:“你能抓得住我們?”


    “總有能抓住你們的人。”老杜的眼中透出了難以名狀的堅定。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吧!”史和尚冷笑道,“反正這次你是抓不了我們了。”


    這一次,我們並沒有什麽把柄抓在老杜手裏,相反,還救了老杜一命,以老杜的性格,絕不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去抓我們。


    其實,我個人對老杜並非全無好感,起碼他堅持原則的個性值得敬重。


    我忍不住開口道:“過幾天,我會離開三溪,你想怎麽對付術道中人,跟我無關。但是我奉勸你一句,你不是術士,最好不要去招惹術道,你抓不住術士。”


    “總有能抓住你們的人!”老杜站起身來,“其實,從那個謠門的古顏越獄之後,我就已經被暫時停職了。昨天我剛剛辭職,我要去找能抓術士的辦法。”


    史和尚陰陽怪氣地說道:“那我先預祝杜大俠馬到成功啦!”


    老杜沒有理會史和尚的冷嘲熱諷,走到門口的時候才開口道:“小吳,套用你們江湖人的一句話吧!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老杜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史和尚看著老杜的背影“呸”了一聲:“什麽玩意兒!這就是腦袋讓驢踢了,還找對付術士的辦法,狗屁!自己都不是術道中人,拿什麽對付我們?”


    我沉聲道:“他未必找不到!”


    史和尚驚訝道:“還真有啊?”


    我解釋道:“根據史料的記載,術士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有了係統的傳承。但是,相傳術士的起源遠遠早於春秋,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古。很多王朝的興衰、梟雄爭霸的背後,都有術士的身影。直到唐代之後,術士才漸漸淡出了曆史舞台,甚至不再跟朝廷合作。”


    “但是,曆代朝廷都沒有放棄對術士的監視。在朝廷的眼裏,術士甚至是比那些江湖亡命更為危險的因素。想要造反的人,得到一個術士,往往比得到十萬大軍更為可怕。就算術士一再表明不會參與皇朝爭鬥,朝廷也不會放心一群無法控製的人遊離在視線之外。”


    我抬頭看向了史和尚:“所以,曆朝曆代都有專門對付術士的機構。”


    “唐代,不良人中的無常社;宋代,受六扇門節製的靈犬血鷹;明代,隸屬於錦衣衛的懸鏡司;清代,直屬於內務府的江山鐵衛,都是針對術士的機構。朝廷甚至給了他們針對術道中人就地處斬的權力。”


    史和尚倒吸了一口涼氣:“不至於吧?”


    我沉聲道:“你沒聽錯。”


    就地處斬,在古代是超越了先斬後奏之上的特權。


    在古代,為什麽會有“秋後問斬”一說?


    那是因為,死刑需要層層上報,最後經過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部會審,再交由皇帝禦批,才能執行,一套下來一年也就快要過去了。隻有謀大逆和十惡不赦之罪,才能斬立決;遇上緊急情況,才能先斬後奏。


    曆史上公開出現就地處斬的隻有一次,就是朱元璋剿滅白蓮教。明代,一旦發現白蓮妖人,無需上奏,直接處斬。可見有明一代對白蓮教的忌憚。


    平常人不知道的是,從唐代無常社出現之後,官府就可以無需上報,直接處斬術士。


    史和尚瞪著眼睛道:“你是說現在也有這樣的機構?”


    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那樣的機構。但是,從老杜的態度上看,他應該是已經有了眉目。老杜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他能辭職離去,說明他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我看史和尚臉色不大好看,就開口安慰道:“你也用不著糟心,以後能不能遇上老杜還兩句話說呢!”


    史和尚岔開話題道:“你說的那些什麽不良人、懸鏡司的,都是誰告訴你的?”


    我莫名其妙道:“我爺呀!你師父沒告訴過你?”


    “你爺肯定不是一般人。”史和尚挑著拇指道,“我師父就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我估計他是不知道,要不以他那嘚瑟勁兒,肯定早就嘚啵出來了。”


    我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是你師父太挫。”


    “你師父才挫……”史和尚差點暴怒。


    我倆從醫院一路拌嘴拌到家裏,我才犯起了愁來。


    我跟老杜說要離開三溪市,不是在騙對方。這次生意做下來,其中最大的隱患還是楊家凱的來曆,我不相信一個巫門傳人會無緣無故地跑到東北。


    說到底,楊家凱還是死在了我的手裏,萬一他的同門找來,就是一場不小的麻煩。況且敵暗我明,說不定,人家找到我門口了,我還不知道對方是誰。我打定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的主意,幹脆不在三溪市待著了,換個地方也一樣做生意。


    隻不過,我沒想好究竟要去哪兒。


    雖說外麵天大地大,但是真要往出走的時候,總會因為外麵的世界太過廣闊而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我在家裏琢磨了幾天之後,史和尚忽然跑來找我:“老吳,我有個朋友給我介紹了一筆生意,你去不?對方開的價錢不低,這筆生意做好了,肯定夠咱倆逍遙一段兒。就是地方遠了點。”


    “去,為啥不去?”我正好閑得難受,幹脆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史和尚帶我去的地方,跟三溪市跨了一個省,還是一線的城市。這本來沒什麽,可是雇主卻偏偏把碰頭的地方安排在了一個西餐廳,還告訴我們邊吃邊等他。等到我和史和尚點的牛排上來,我就傻眼了。


    我從來沒用過刀叉,也不知道那東西怎麽用,正想豁上老臉問問史和尚,卻聽見他小聲問了一句:“老吳,這東西怎麽用?”


    我像做賊一樣小聲說道:“糞叉子我知道使喚,這東西沒用過。”


    史和尚看了我半天,伸手從背包裏抽出兩雙方便筷子,抬手扔給我一雙。


    西餐廳裏拿筷子吃東西雖然有點奇怪,但是總比拿手抓強吧?


    我正拿著筷子吃牛排的當口,旁邊走過來一個小丫頭:“兩位先生,麻煩你們注意一下形象,請不要在西餐廳裏用筷子。”


    我回頭來了一句:“我用筷子怎麽啦?用筷子,我得勁兒啊!我得心應手啊!我神態自若啊!我怡然自得啊!”


    我以前說話本來不這樣,都是被史和尚帶的。


    按他的話講,一個人之所以活得一本正經,就是因為沒有一個不著調的朋友開啟他的逗比人生。剛巧,他就是那個不著調的朋友。


    小丫頭被我氣得滿臉通紅:“我知道你用筷子非常愜意,可是,你打擾了別人用餐。”


    我不高興了:“我怎麽就打擾別人用餐了?我吧唧嘴兒了嗎?我磕打牙兒了嗎?我拿筷子敲盤子了嗎?你自己非要看我,怎麽就成了我打擾你用餐了?”


    小丫頭一下說不出話了,史和尚跟著補了一刀:“妹子,你要是再這樣,信不信我們兩個馬上弄兩張大餅出來,把牛排卷起來吃?”


    我樂嗬嗬道:“對,再弄兩瓣蒜,包裏麵。”


    “你們……”小丫頭差點被我們兩個給氣出眼淚。


    我一看不好,逗人家逗過頭了,人家要哭了,正想安慰兩句的時候,卻忽然聽見遠處有人說道:“妹子,是誰欺負你了?”


    我抬頭看向那人時,雙目不由得猛然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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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各位朋友支持,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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