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背著雙手不緊不慢地回過身時,關傾妍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層黑氣,原本還帶著淒然的眸子失去了大半的光彩,可是那雙即將渙散的瞳孔卻仍舊在注視著我的方向。


    我不以為然道:“死就死吧!反正早晚都要死,留個全屍,總比被我砍了腦袋強。”


    渺空道:“關大小姐的那顆美人頭我留著還有用,就麻煩吳先生幫我砍下來吧!”


    “樂意之至!”我伸手按住腰間的刀柄時,南宮伶掙紮喊道:“吳召,你這個王八蛋!傾妍她……”


    關傾妍在我麵前緩緩閉上了眼睛,伸出一隻手來死死地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


    我不知道她在生死關頭究竟握住了什麽東西,卻看見她臉上浮現出了回憶間的笑意。


    “殺——”我怒吼之下,一掌拍向了腰間刀柄。三尺羅刹連刀帶鞘從我腰間飛向半空,在空中飛旋了幾圈之後,長刀脫鞘而出。


    翻滾在空中的刀柄落向我背在身後的手心上時,我忽然一個轉身,雙手同時抓住刀柄,迎頭一刀往渺空身上劈了過去。暴漲兩米的刀芒頂在車廂內壁上直落而下之間,生生在純鋼的車廂上留下了一道刀痕,坐在地上的渺空也被我一刀劈成了兩半。


    從頭頂一分為二的屍體向車廂左右紛飛而起時,一道妖氣從斷開的屍體當中噴薄而出,驀然在空中凝出了渺空的麵孔。


    我一刀落下,第二刀尚未發出之間,已經急聲喊道:“給關傾妍解毒!”


    “殺——”史和尚怒吼聲中轉動長棍,以棍為槍,從我背後凶猛刺出。旋動的長棍壓在我肩頭之上挺進數尺,絞開了渺空的麵孔之後,形同電鑽般地鑽進了車廂內壁。


    按照常理,渺空體內噴出的妖氣應該會被飛旋的鐵棍絞散在空中。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空中的妖氣竟然形同纏絲一樣盤繞在了鐵棍尖端。


    “讓開!”史和尚怒吼之間,單手將我推到了一邊兒,仍舊握在長棍上的手掌再度發力,符文滿布的鐵棍陡然爆出一層紅光,嗡嗡帶響地鑽向了車廂。


    “住手!”我雖然急聲大喝,卻已經晚了一步,帶著先天真氣的鐵棍僅僅一瞬之間就把車廂鑽開了一個窟窿,探出車外半尺,盤繞在棍子上的妖氣卻順著棍身上的符文簌然溜出了車外。


    “糟糕!”我狠狠握拳之間,渺空的聲音忽然在外麵響了起來:“哈哈哈……道是無情勝有情啊!關傾妍對你有情,你對她也沒能放得下。如果不是南宮伶那傻瓜出手給你下毒,我差點就相信你了。”


    “你故意說要跟我合作,是有自己的計劃對吧?如果不是南宮伶打亂了你的計劃,說不定我們之間還會有一番殊死較量。現在嘛,嗬嗬……我倒想看看寧逆天的後人進了神木寺究竟會是什麽樣子!”


    渺空的聲音顯得越來越遠,他是在一邊說話一邊後退,外麵木棍踏地的聲音卻形同潮水般向汽車四周圍攏了過來。我不用看外麵的情形也知道自己被傀儡包圍了。


    史和尚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老吳,我們怎麽辦?”


    我伸手拔下他的鐵棍,順著車廂上的窟窿往外麵看了一眼。外麵暫時還看不見傀儡的蹤跡,隻能看見我們附近的汽車正在緩緩向外移動——我們從山坡上衝下來時,是跟三輛卡車糾纏在了一起,停下之後,也一樣是被兩輛車給夾在了中間,不把左右兩邊的汽車挪開,木身傀儡還碰不到我們,所以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挪車。


    南宮伶這時才低聲道:“史哥哥、吳召,對不起……”


    史和尚沉聲道:“一會兒,你帶著關傾妍跑吧,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我們留下給你斷後。”


    “不……”南宮伶拚命搖頭。


    史和尚卻平靜道:“你不用多想,我隻不過是為了給你、給我留一個交代罷了!”


    南宮伶想要開口時,我卻看向了姬麗萍道:“姬助理,姑且就稱你為姬助理吧!此情此景,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姬麗萍詫異道:“吳先生,你在說什麽?”


    我看向對方道:“你不是姬麗萍,也不是地獄門的人。你是懸鏡司的人,對嗎?”


    姬麗萍迷茫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再說什麽!”


    我淡淡說道:“段雲飛在算計我,而你也在算計段雲飛。不過,段雲飛顯然是明了你的身份,才會在耗盡了關氏公司的員工之後,單獨把你留了下來。”


    姬麗萍道:“吳……吳先生,你在講故事嗎,我怎麽什麽都聽不懂?”


    我看向姬麗萍:“這個世上,或許有一個姬麗萍,但是絕對不是你。”


    “從你那天忽然出現給我傳訊時,其實你犯了一個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錯誤。你敲天台大門的時候,用上的是術道的暗語:有客來訪。”


    姬麗萍低頭沉思了一下:“我還是弄不懂你在說什麽。”


    我繼續說道:“那我就再給你提個醒。我去關老頭家之前,你們就已經控製了關家對嗎?那時候,我雖然跟關老頭弄得水火不容,但是他卻給我提了個醒。”


    “關老頭說,那個給他指點的世外高人讓他把先輩墳塋整個挪進廟裏,才能化去邪術。其實就是在告訴我,他已經被人控製了。廟前廟後不埋墳是風水裏的常識,關老頭不是風水師,但也不會弄不清這麽簡單的常識。他故意說出這番話,無外乎是為了告訴我,有人在暗中搗鬼。”


    姬麗萍還是搖頭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不承認也無所謂。一會兒我會把你直接從車裏扔出去,到了那時,你安排的後手還沒用上的話,你可就真的死定了。”


    我說完之後,就在距離姬麗萍兩米左右的地方跟她對峙在了一起,姬麗萍一言不發,我也一動不動。這種無聲的較量就是在比拚心理承受能力,誰先堅持不住,誰就會落入下風。


    姬麗萍有耐性,是因為她覺得我是在耍詐。我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並不足以說明我懷疑她的理由,甚至可以說每一句都很牽強。


    尤其是我說她敲出了“有客來訪”的門聲,更是無中生有,不僅是在賭對方記憶上的誤差,甚至是在賭對方的心虛。作為一個老江湖,隻要冷靜想想,就能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這就是她始終不肯承認自己身份的原因。


    我敢斷定姬麗萍是懸鏡司的人,真正給了我提示的,不是關老頭,而是陳寒星。


    我初見陳寒星時,他就跟我說過,他喜歡純粹的術士,也喜歡跟純粹的術士合作。那時候,我僅僅是以為對方在感慨自己江山鐵衛的身份,並沒有多想什麽。


    可是,陳寒星想要對警察出手的時候,我卻在一瞬間醒悟了過來。


    陳寒星是英魂,不能隨意殺人,而他卻在那時一再地擺出了想要殺人的架勢,這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漏洞。


    況且,陳寒星本人出身江山鐵衛,他不可能不知道一旦術士殺了官差會出現什麽樣的後果。他的這個舉動馬上引起了我的警覺。


    陳寒星等於是在告訴我,要跟關氏集團做同樣的事情,那就是把我給留在警察局。他其實是有人埋在我身邊的一支暗箭。


    我當時故意說規則,不是在提醒陳寒星,因為他比我更懂規則,那時,我隻是在告訴他,我已經看明白了他的暗示。


    我在審訊室裏一言不發,其實是在猜測陳寒星究竟是想告訴我什麽。


    我思來想去,隻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陳寒星在我之前已經跟人合作了。而且,他的合作對象就在關氏集團當中,否則,他不會去做跟關氏相同的事情。


    我當時第一個想到的是段雲飛。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段雲飛喜歡借刀殺人,但是他不會去借陳寒星這把刀,這樣做的結果太過明顯,況且,陳寒星也提到了他不願意與段雲飛合作。


    我這才從頭把關氏的人捋了一遍。


    關傾妍被我第一個否定,她不是術士,陳寒星不會跟她合作。


    南宮伶就是我第二個排除的對象。南宮伶看似在偏幫段雲飛,實際上,從她的幾次表情變化上我看得出來,她心裏真的有史和尚,她或許可以讓史和尚輸陣,但是不會讓他死。那個人肯定不是南宮伶。


    我最後才把目標鎖定在了最不可能的人身上,那人就是姬麗萍。


    沈風吟給我的資料裏,陳雷是一個經常家暴的男人。她既然選擇了把陳雷送進精神病院,為什麽又在天台上說設計師不肯接電話?難道她不知道,隻要關傾妍派人過去找陳雷,她的謊言就會露餡嗎?


    那個時候我已經在懷疑陳雷的身份了,隻要逆向推敲一番,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陳雷不是真正的陳雷,姬麗萍也不是原來的姬麗萍,他們都拿到了原角色的記憶,可是他們卻沒相互碰麵,這才讓他們編出來的故事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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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各位朋友支持,且聽下回分解!


    感謝豆豆,winterreise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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