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飛微怔之間,我用手往血書上一指:“這個故事明顯沒有寫完,所以肯定得有人往後寫。續寫故事最合適的人,莫過於原作者。”


    段雲飛臉色微沉道:“你是說,那個寫故事的人在地獄門?”


    “就算他沒在地獄門,往後的故事肯定也跟地獄門有關係。”我淡然道,“故事不是寫了嗎?那個烤好的人頭最後看向了什麽。那人想寫的,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件東西。你還是好好回去找找那個人是誰吧!”


    “混賬!”段雲飛一掌把桌子給拍出了一道進尺寬的口子,“你在挑撥離間!”


    我微笑道:“我隻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找不找是你的事情,跟我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無聊,回去睡覺了。”


    我拉起小白糖走進了另外一個房間。原先的屋子已經不能再用了,我們就隻能另找地方。


    小白糖和葉燼仔仔細細地把房間給搜查了一遍,而我卻一直都坐在桌子邊上想事兒。


    葉燼覺得屋子沒什麽問題之後才開口道:“召子,這事兒,你怎麽看?林鏡緣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沉聲道:“那妖女應該沒有騙我們,而且也拿出了合作的誠意。如果她不想尋求合作,起碼也有那麽幾種辦法逼我們就範。”


    葉燼驚聲道:“那血書真有那麽邪乎?這也太……”


    我麵色凝重道:“如果我沒猜錯,鬼域其實是某個精通命數的大能開辟出來的困陣,在這裏,血書上的一切,都代表了天道。”


    葉燼沒聽明白:“什麽意思?”


    “這麽說吧!”我盡可能簡潔地解釋道,“世上什麽事情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隻有命數。命運來時,任何人都躲不過去,哪怕你是神是仙。”


    “就算有些篡命師能讓劫數押後,或者化解一二,該來的也一樣要來。”我指著小白糖道,“當初我們都在屋裏,結果沒有一個人能感知到靈體侵入,這代表什麽?隻能代表進門的不是靈體,而是另外一種更為可怕的東西。”


    我說完之後又指向了窗外:“你看看外麵。當時那麽多高手都在阻止店小二,外麵打得天翻地覆,可是誰讓對方停留過半分?”


    “那個店小二代表的不是什麽鬼魂,而是劫數。沒有人能阻擋劫數的到來,尤其是那個用純陽指力引燃符籙的高手。他的做法就等於是在逆天而行,所以他遭到了天道的反噬,廢掉了一隻手臂。”


    “這……”葉燼道,“你這說的也太玄了吧?要是按你的說法,誰拿到朱筆,不就等於是這個世界的神明了嗎?他想讓誰死就讓誰死?”


    “不對!”我擺手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天道,哪怕是在隔絕世外的空間裏也一樣不行。況且,我們所在的地方還不是什麽異界空間。”


    我沉聲道:“孫曉梅的話其實才是最好的證明。孫曉梅對我恨之入骨,如果讓她拿到了血書,肯定會把我的名字寫上去。她寫不出名字的原因,就是因為她代替不了天道行事,隻能畫出一個範圍來。”


    “如果我沒猜錯,那兩個命數師命中就該有碎屍萬段的劫數。孫曉梅那一段文字,讓這個劫數提前了,所以那兩個人才會死在亂刀之下。”


    我轉身道:“我之所以沒事兒,要麽是因為我命運當中沒有被人亂刃分屍的劫數;要麽是因為我們當時還沒落地,也沒能進入被血書控製的範圍之內。”


    “嘶——”葉燼道,“你的意思是,那些被寫出來的事情,是在挑選命中帶劫的人出手。那我們兩個剛才……”


    我沉聲道:“我們兩個剛才差點被挑了腳筋,也是一種劫數。我爺推算過,我命裏有傷劫,至於輕重他沒告訴過我,但是我估計不會太輕。”


    “我們那時候能躲過一劫,多虧了小白糖的護身符。而我當時也隻是點了一隻羊,所以,隻要死一個人也就夠了,對方也就選擇轉移了目標。”


    我說到這時,頓了一下:“當然,這隻是我的一個猜測,對與不對,還需要時間來驗證。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林鏡緣真正的動機。”


    葉燼道:“什麽意思?”


    我緩緩說道:“豆媽說過,懸鏡司、地獄門之所以會派出高手進入鬼域,是懷疑鬼域藏著真正的《無相真解》。按照我們現在掌握的資料,戰無相就是半命道人脈之主。而我是鬼脈傳人。”


    “半命道傳承一旦對碰,或許更容易驗證這裏究竟是不是戰無相留下的秘葬。”


    葉燼聽完道:“那不是說,隻要有你在,我們就安全了?”


    “或許更危險。”我沉聲道,“誰也不知道當年半命九脈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恩怨糾葛,說不定九脈之間也在互相殘殺。”


    “而且,種種跡象都在表明,戰無相留下的秘葬隻屬於他的後人。就算我也師出半命道,在戰無相留下的秘葬麵前,我也一樣是闖入者,甚至可以被算成盜賊。戰無相會給我們這樣的機會嗎?”


    葉燼臉色一變之後,才猶豫道:“召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走江湖有的時候,就該權衡一下利弊。如果有必要,我覺得還是跟對方合作一下的好,出了鬼域,咱們還是可以跟他們拔刀見血。”


    我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但是,我現在沒法確定我的猜測對還是不對,如果在這個時候貿然跟比我們強大幾倍的對手合作,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兒。”


    葉燼點頭道:“說的也是,我也得覺得林鏡緣好像還留有餘力,倒是那個段雲飛有點慌了。你剛才是故意給段雲飛下釘子?”


    “是,也不是。”我回頭說道,“狡詐的人,必然也多疑,他們想的事情,往往會比較多,就算我不說,他也會去找理由對手下進行盤查。我隻不過是給他一個理由而已。而且……”


    我稍微一頓道:“而且,我也想知道那段文字究竟出自於誰的手筆。他為什麽要這樣寫?孫曉梅寫死命數師,我可以理解,因為她的目的就是要讓我死。那個寫下兩腳羊的人是為什麽?難不成,他就是為了把其中一個人弄死?”


    小白糖忽然開口道:“如果,拿著朱筆的人隻要寫下一個故事,就能保證自己不死呢?”


    我和葉燼同時看向小白糖,後者被嚇了一跳:“你們看我幹什麽?我說錯了嗎?”


    “沒錯!我怎麽沒想到?”我確實沒想到這一點。


    我忽然打開房門:“段雲飛、林鏡緣,你們帶來的人裏有沒有誰經曆過類似‘烤全羊’這樣的任務?把那個人找出來,血書肯定出自他的手裏。”


    段雲飛冷聲道:“吳召,你什麽意思?”


    我沉聲道:“如果我說的是事實,那麽,寫血書的人就等於已經經曆過了故事中的劫數。同樣環境下的劫數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重複,所以,不管血書出現之後誰會死,寫書的那個人肯定會活著。”


    林鏡緣當場暴怒:“吳召,你混賬!”


    段雲飛臉色也猛然一沉:“誰要是再說吳召不善陰謀,我第一個就不答應。閣下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我們幾十人的隊伍瞬間分崩離析。佩服,實在佩服!”


    “或許是件好事兒呢!”我冷笑之間又關上了房門。


    葉燼臉色古怪地向我看了過來:“召子,你這次也玩得太大了。”


    我搖頭道:“不是我玩得大,而是他們互相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麽信任可言。我隻是闡述了一個‘誰拿到朱筆血書誰就能活’的事實而已。”


    一個組合之間往往都用同一種方式思考問題,段雲飛、林鏡緣都是隨意可以犧牲屬下換取勝利的人,如果是他們兩個拿到朱筆血書,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同伴,他們的手下也一樣如此。


    如果說,那些人原先還能在段雲飛、林鏡緣的約束下一致對外,那麽現在他們就是在互相提防,甚至會在朱筆血書出現的時候為了爭取一線生機互相殘殺。


    還能不能控製住局麵,就要看段雲飛、林鏡緣的手段了。


    時間過去不久,我就聽見地獄門和懸鏡司的人陸續從客房裏走了出來。有人走到我們門前敲動房門道:“吳先生,我們堂主請你到餐廳一敘。”


    我平靜地回應道:“告訴林鏡緣,我馬上就到。”


    我知道林鏡緣他們想幹什麽,隻不過是把所有人都集中在餐廳裏而已,這樣一來,所有人就可以互相監視,無論朱筆血書出現在誰的手裏,都會在第一時間被人發現。


    這是最笨,但是也最有效的法子。


    這一回,林鏡緣絕不會允許有人還在房間裏,哪怕她想跟我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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