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傾妍氣定神閑地看向逼近身邊的懸鏡司術士,輕輕揮手道:“隻不過是留客而已,何必動粗,我自己坐下就好。”


    關傾妍果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坐回到了椅子上:“孫夫人,不讓手下再上一杯茶嗎?”


    孫玥看向關傾妍的眼神當中不由得帶起了幾分凝重。關傾妍的反應太鎮定了,鎮定到讓人無法理解。


    孫玥隻能揮手道:“給關小姐上茶,上好茶!”


    懸鏡司的茶水還沒端上來,後院的方向就傳來了一聲慘叫。有人厲聲喊道:“敵襲,小心……”


    那人話沒喊完,示警聲就戛然而止,守在大廳的術士同時亮出兵器轉向門外。關傾妍卻說道:“孫夫人的茶還沒來嗎?”


    孫玥聲色俱厲地怒吼道:“是你搗的鬼?”


    關傾妍微笑道:“我人在客廳,路小贏她們也在你的監視之下,我們能搗什麽鬼?”


    關傾妍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孫玥:“我知道搗鬼的人是誰,你卻不知道;我能在短時間內讓你們找出藏在人群中的邪靈,而你們卻必須一個個地篩查所有屬下。這就是我敢坐在這裏的原因。”


    南宮伶冷聲道:“把關傾妍給我扔出去,我倒要看看邪靈會不會先找她。”


    關傾妍還沒開口,四五個術士已經同時使出擒拿手法抓向了關傾妍的四肢。我剛剛指揮著瓜子兒起身,卻看見撲進的術士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擋在了一米之外,四隻形同鷹爪般的手掌同時托在半空,誰也無法再進一步。


    關傾妍若無其事地笑道:“財神道善於防守,你們想要擒拿我,最好拿出點真本事來。”


    孫玥猶豫了一下,起身開口道:“來人,送關大小姐。”


    後院之中雖然還在拚命廝殺,前廳裏的術士卻做足了禮節,恭恭敬敬地把關傾妍送到了門口。關傾妍踏出大門之後才說道:“孫夫人請留步。那隻邪靈就在一個紋著青龍的人身上,希望對孫夫人有所幫助。”


    “是他!”孫玥臉色頓時一變,匆匆向關傾妍打了個招呼,馬上帶人衝向了後院。


    關傾妍從容不迫地走回屋裏,直到關起大門,整個人突然像是一下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氣,軟軟綿綿地倚在了門上。關傾妍想要站起來,可是兩隻腿卻像是撐不住身子,一直在往下滑。


    關傾妍剛才已經緊張到了極點,隻不過一直在故作鎮定,現在忽然放鬆下來,自然會生出支持不住的虛脫。


    守在附近的沈風吟趕緊衝過來扶住了關傾妍,把她給摻進了屋裏。


    我跟進去之後,第一眼看見的是滿身是血路小贏。小白糖已經剪開了路小贏的衣服,正用針去縫她手臂上的傷口。臉色蒼白的路小贏顫著毫無血色的嘴唇道:“怎麽樣了?”


    關傾妍回答道:“幸不辱命,已經騙過了孫玥。我估計,她很快就會派人過來。”


    路小贏點頭道:“傾妍,你幫我化化妝,別讓她們看出來。”


    關傾妍取出化妝包來,用絲巾擦去路小贏臉上的血跡,輕輕地給她打上了粉底。


    路小贏從不化妝,我第一次看到她化妝,竟然是為了掩飾自己身受重傷!


    這一瞬間,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路小贏讓小白糖放哨,就是為了安排這次談判。她們當中最適合談判的人就是關傾妍,她畢竟是關氏集團的總裁,商場上無往不利的關家大小姐,隻有她能壓製住孫玥的氣勢。


    可是,這種談判必須有人為關傾妍造勢。路小贏她們的任務就是拚命擊退邪靈,讓孫玥產生路小贏一方穩占上風的錯覺。


    整個計劃當中,沒有哪一環是絕對安全,隻要她們一方失利,就會滿盤皆輸。路小贏和關傾妍等於是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在了彼此手中。


    我讓瓜子兒靠向了路小贏。她的十根手指上全都打著繃帶,血跡卻仍舊順著她的指縫向外滴落,原先纖細的手指已經腫得沒法並攏了——路小贏不止一次動用了逆天手,否則她算不到邪靈來襲,更算不到破局的關鍵。


    我下意識地想要拉過路小贏的手掌看一看她的傷勢,瓜子兒卻伸出舌頭舔向了路小贏的手指。瓜子兒剛剛舔了兩下,路小贏忽然後手一個嘴巴打在了瓜子兒的臉上:“大色狗,又是你!瓜子兒從來不這麽舔人。”


    我嚇了一跳,抽身就想跑,路小贏卻厲聲道:“不許跑!”


    我乖乖停下來之後,路小贏才說道:“你沒守在外麵,偷著溜出去了對吧?你溜了也好。最近這幾天,我連續推算了幾次,越來越覺得不對。忽然出現的魔盒肯定另有玄機。”


    “我故意把矛頭指向般若寺,一個是我確實對般若寺有所懷疑,另外一個原因就是為了給孫玥增加心理上的壓力,逼著她暫時跟我們合作。”


    路小贏深吸了一口氣道:“這個計劃,我想了兩天,終於找到了機會。隻要我們能合兵一處,我們就能保證暫時的安全。”


    路小贏的聲音忽然一沉:“吳召,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你那一大一小兩個情人,但是你那邊也一樣危機四伏,能不過來,千萬不要冒險通感。我們這邊的事情,你放心!”


    小白糖走了過來,抓起瓜子兒的爪子握了一下:“吳召哥,你自己小心,我們不用你擔心,有小贏姐在,我們肯定能贏過懸鏡司。你快點回去吧!”


    我控製著瓜子兒點了點頭,正想從瓜子兒的神識裏退出去,路小贏忽然說道:“這次的決戰是在外圍,你一定要贏啊!要不然,你對不起你那兩個為了你拚命的女人。”


    關傾妍忽然開口道:“是三個!”


    我抬頭看向路小贏時,她卻忽然脫下鞋來,砸在了瓜子兒的腦袋上:“快滾!”


    我還沒來得及從瓜子兒的神識裏退出來,就被鞋底子拍了一下,眼前冒著金星摔回了本體。


    我的本體雖然沒有受傷,可是回來之後的第一個動作卻是伸手摸向了自己的眼眶。路小贏怎麽這麽暴力?她不知道自己打的其實是瓜子兒嗎?我最多也就是疼上一下,瓜子兒說不定眼眶子都得被打腫了。


    不對!路小贏平時最疼瓜子兒了,恨不得摟著它睡覺,就算打瓜子兒,也不可能用鞋底子抽臉。她想告訴我什麽?


    眼睛?鞋底?


    路小贏拿鞋打我眼睛,是告訴我“邪在眼前”?


    鞋底,是說是“邪在地底嗎”?


    我忍不住轉頭看向了那塊頌龍碑。


    這時,智會和尚湊了過來:“吳先生,那邊怎麽樣了?”


    我搖頭道:“形勢不容樂觀。魔盒在那邊爆發了,懸鏡司方麵損失慘重。”


    智會急聲道:“那我師兄他們呢?”


    “我通感的不是飛禽,沒看見般若寺的情況。”我起身道,“大師,我想問你一件事情。魔盒當初被封印在焚妖池之後,是不是始終由般若寺的高僧把守?”


    智會點頭道:“也可以這麽說吧!寺裏的師兄們其實隻是在莊園當中超度亡靈,所謂的把守,隻不過是順帶而為。”


    我不由得驚訝道:“據我所知,當年死在莊園當中的高手不足百人,超度亡靈要那麽長的時間?”


    佛門超度亡靈的神通冠絕術道,即使當初死在莊園中的術士怨氣衝霄,有般若寺的高僧出手,也不可能用五十年時間去超度亡者。


    智會搖頭道:“最初趕去超度亡靈的師叔也是這麽認為,沒想到,他們把當初被害的同道送走之後,莊園又接連不斷地出現了各種冤魂,那些師叔、師兄隻能一直那麽超度下去。直到十年前,莊園中的亡靈才漸漸減少;從五年前開始,亡靈就不再出現了。但是師叔們為了安全起見,才讓人繼續在莊園當中守護了五年。”


    我再次追問道:“那些亡靈都是從哪兒來的?”


    “焚妖池下。”智會嚴肅道,“我們一直懷疑那些亡靈是被魔盒釋放出來的東西。負責超度的僧眾也曾經試圖跟對方溝通,但是亡靈即便已經化去了怨氣,能夠榮登極樂,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麽到了莊園。”


    智會和尚說到這時,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負責超度過亡靈的師兄曾經有一個猜測,那就是魔盒其實是聯通著地獄的通道,每次開啟都會引來地獄中的惡鬼。”


    “不過,這個猜測當即被寺中長老否定了,那位師兄還被罰麵壁思過。從那之後,就沒有人再提過類似的說法了。”


    我聽到這時忍不住微微一皺眉頭。其實那個和尚的猜測也未必有錯,說不定魔盒真的是聯通著某一個空間,那個空間很可能就在頌龍碑之下。


    我站起身來在院子裏走了一圈道:“我們一開始的方向可能就是錯的。我們隻是把眼睛盯在了魔盒的出土之處,卻沒注意到其他的因素。”


    葉燼忍不住問道:“你說什麽其他的因素?”


    我仰頭看向院落背後的山頂:“或許,我應該看看所謂的山中真龍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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