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劫之後久久都未曾去拜見天帝的冥玖,終於在數月後,風和日麗的一日,被司命星君強拉著,去了大殿。


    在行大禮之前,冥玖的心裏在強烈的反抗著,讓她始終都跪不下去。


    “冥玖,見了天帝是一定要行禮的,你可要牢牢記住,莫等到了大殿時犯傻!”


    司命路上對她說的話,還一直徘徊在她腦海中。


    但她膝蓋硬的很,就是跪不下去。


    僵持了很久,天帝在上方正襟危坐,司命已經行了禮,在她邊上,急切的對她傳音道:“愣著做甚!快些行禮!”


    冥玖被上方釋放的威壓,壓的有些呼吸不暢:“我……跪不下去!”


    司命聽完她的話,眼神裏滿滿的驚訝之意:“此話怎講!?”


    “我……”


    冥玖正要回答,上方突然收起了威壓,洪亮中帶了些憔悴的聲音傳來,落在冥玖耳中:“你就是冥玖?”


    “是。”冥玖低下頭,正正經經的回答道。


    就算身體排斥的很,但嘴裏還是要恭恭敬敬的回答,畢竟沒有人會傻到,公然無視天界地位最高,權利最大之人的話。


    “抬起頭來。”


    冥玖聽話的抬頭看向他,但視線並不敢在裴連天身上停留,隻瞥了一眼,就迅速閃到了一邊。


    “模樣倒是生的不錯,難怪會讓一個像石頭一樣的人動了惻隱之心。”裴連天話中略帶玩味。


    “……”冥玖默然。


    至於他說的那個像石頭一樣的人,她並不想去猜,更不想知道是誰。


    “裴印已經許久不釀酒了,你既是她帶回來的,如今成了仙,便還是跟著他吧!”裴連天眯著眼睛笑了一下,“今後就在他身邊做個酒仙,提醒他,幫著他釀酒吧!”


    “……”


    司命在她胳膊上戳了一下:“別愣著,領職啊!”


    冥玖這才不情不願的欠了欠身:“是。”


    回去的路上。


    “奇怪,他居然沒有罰你!”司命盯著她,眼神還是依舊的不可置信。


    冥玖瞥了他一眼,情緒停留在方才的不情不願中:“怎麽?很奇怪嗎?”


    司命點頭。


    “有多奇怪?”


    “兩年前,有一個剛升上來的小花仙,隻是因為回答他時遲疑了一會兒,就被他扔下了雲台,永遠隻能是一朵花,再無其他的可能。”


    “……”


    “四年前,裴宣在殿前,因為多問了一句,被他廢了兩成修為,將裴宣禁足,前不久才放他出來。”


    “……”


    “七年前,四重天的藥仙,被他打的魂飛魄散,僅僅是因為在給他號脈時,哆嗦了一下。”


    “……”


    冥玖一張臉徹底黑了下來。


    “還有我繼續說下去嗎?”司命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冥玖擺了擺手:“不必了,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了!”


    南憂在瑤山境界口等她,遠遠看到她時,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怎麽樣啊?冥玖仙君?”


    冥玖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別問,我不想說。”


    南憂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道:“主人,帶我去人界玩吧!”


    冥玖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笑的明媚的臉,點了點頭:“好。”


    自從被天帝安排了職責之後,冥玖不得已每日都要待在小院,或是跟著裴印去酒坊釀酒,或者和南憂呆坐在桃樹下。


    “你今日都做了何事?”冥玖從南憂手裏接過,他不知從何處摘了的果子,慢悠悠的問道。


    南憂靠近了她些,一下一下給她扇著扇子:“等你回來啊!”


    冥玖白了他一眼,顯然對他的話沒有幾分信任的意思。


    “怎麽了?你別這樣看我啊!”南憂伸手將她的臉扭到了另一邊。


    冥玖又自己轉了回來:“那你這果子是從哪裏來的?”她晃了晃手裏已經吃了一半的果子。


    南憂頓時了然,他打了個響指。


    冥玖茫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在做什麽。


    “喵~”回緣從房簷上一躍而下,“仙君安好。”


    回緣近來往這邊跑的次數是越發的多了。


    “你怎麽又來了?”冥玖抓住她後頸,讓她後爪離地,騰空而起。


    “嗯~喵~”回緣將頭轉向南憂,南憂伸手將她接了過來,對冥玖說道:“你現在吃的果子就是她給帶來的。”


    冥玖恍然大悟。


    怪不得回緣這麽喜歡往小院跑,原來是因為南憂的緣故啊!


    日薄西山,冥玖躺在桃樹叉上,吹著晚風,閉眼小憩。


    不知為何,她覺得近來的日子,過得越發的快了,每日晨起去酒坊釀酒,正午和裴印碰上一麵,有時會說上兩句話,有時隻是相視一眼,然後走開,接下來的時辰,便是她和南憂在小院裏度過的。


    卿淵沒有再出現過,聽回緣說他是去閉關了,裴印雖然每日她都會見到,但每次見他時,冥玖的內心毫無波瀾,裴印也未曾主動和她說關於茗湘或者以前的事,兩人就像是普通的仙繚關係,現如今能將他倆牽扯到一起的,大概就隻有各自的職責這一個原因了!


    冥玖每日也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著,一晃多年。


    天界雲台。


    裴連天坐在雲台邊上,失神地看著妖界的方向。


    裴宣遠遠的在他身後站著,低著頭,一言不發。


    “宣兒,多少年了?”裴連天突然開了口。


    “……”裴宣不知他問的是什麽,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十年?百年?還是千年?我都已經快要忘了!”裴連天自顧自的說著,“自她消失那日,我就知道今生再也不會相見了,但這麽多年過去,我還是念著她的。”


    裴印回過頭來,問道:“你說她還記不記得我了?”


    “……”裴宣頭低的更低了,“宣兒不知!”


    裴連天歎了口氣,並無責怪之意:“罷了。問你也沒有什麽用,你本就不知道。”


    裴宣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裴宣彎腰想要行禮,被裴連天擺手止住,他隻能直起腰,轉身離開雲台。


    等走到裴連天看不到的地方時,裴宣回過頭來,深深看了他這個舅舅一眼。


    他看起來無精打采的,絲毫沒有往日的威嚴可言,裴宣歎了口氣。


    歲月不曾在裴連天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有的隻是他自己放不過自己罷了。


    冥玖今日從釀酒回來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南憂跟她說話,她也不理,隻是呆呆的坐在藤椅上歎息。


    卿淵要出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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