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鳶身為凰族,原本就身份尊貴的很,嫁給裴連天成了天後之後,身份就更是尊貴了,因此她的生辰,自然沒有從簡的道理,從半月前天界負責此事的仙家,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


    準備了半個月,終於在昨日大功告成。


    時辰還未到,裴連天隱去身形去大殿時,大殿之中,已經滿滿當當的坐滿了仙家,他們身後還有些沒有坐下的仙家。


    準備這一切的仙家急得滿頭大汗,生怕哪一點兒沒有做對,惹得天後天帝不開心了。


    裴連天大致看了一下,施法將大殿的一麵牆給拆了,擴建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後,重新安上了一麵牆。


    這牆的變化眾仙家都是看在眼裏的,見狀便都在討論帝後之間的伉儷情深。


    離開大殿,去了凰鳶的守鳶宮。


    守鳶宮是上一代天帝親自賜的名字,凰鳶是他和上一代天後親自選給裴連天的,奈何裴連天和她隻做了表麵上的夫妻,除此之外,一點兒夫妻之實都沒有。


    凰鳶此時正在寢宮中等著時辰來臨,裴連天進來時,並沒有顯現身形。


    “娘娘,你真的要在今日說那事嗎?”


    “嗯。總是要說的,早晚都一樣。”凰鳶看向門口的那棵梧桐,歎了口氣。


    鳳棲梧桐,凰鳶從小便知道,但她卻一點兒都不喜歡梧桐,對於她來說,梧桐是對鳳凰的約束,就像這守鳶宮是對她的約束。


    “阿漣,去看看大殿那邊準備的如何了,順便去找一趟天帝吧!怎麽說今日都是需要帝後一同出席的。”凰鳶起身,往屋裏走去。


    “是,阿漣這就去!”站在她身後的仙婢應道。


    裴連天將她們說的話盡收耳中,他有些好奇她們說的那事是何事,但並沒有要問的意思。


    凰鳶嫁給他的那日,便知道他的心意如何了,從那以後兩人除了必要時會見上一麵,其他的時間都各自忙各自的。


    看著凰鳶進了屋,裴連天轉身回了偏殿。


    棠棣坐在院子裏,坐的都快要睡著了,突然感覺到身邊站了個人,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仙友找誰?”


    定眼一看身邊果然站著一個人,那人一身青色衣衫,棠棣將視線移到他的臉上,那張臉不過分陰柔,也不過分陽剛,恰恰當當的剛柔並濟,特別是眼尾的一點小痣,讓他看起來更是別具一格。


    不知為何,恍惚間她想起了歲煙。


    “途徑此地,感受到妖族的氣息,姑娘可是妖族中人?”那人皺著眉頭問道。


    見他的模樣,棠棣還以為他和妖族有仇,麵前這人雖然周身一點兒仙氣都沒有縈繞,但棠棣能感覺到他體內磅礴的仙氣,以及深不可查的修為,猶豫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許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那人眉頭舒展,笑道:“姑娘莫怕,我隻不過是有些好奇而已。”


    棠棣“嗯”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姑娘在妖界身份如何?可能見到妖王?”


    “能。”她成日裏都看著自己,自是能見到的。


    “聽聞妖王近日心神不濟,可是如此?”


    棠棣想了想,並沒有覺得自己像他說的那樣,便搖了搖頭:“她好得很,能吃能喝能睡,絲毫沒有仙友說的心神不濟的情況!”


    那人聽見她的回答,麵上一喜,但很快就又皺起了眉頭。


    棠棣見狀,有些不解:“仙友這……”


    “阿棠!我已經派……”裴連天從門口走了進來,一眼看到的便是棠棣,但視線一轉看到她身邊的人時,頓時變了臉色,“卿淵神尊不是在閉關嗎?何時出的關,竟也不派人告知本帝一聲!”


    棠棣扭頭看向身邊那個被裴連天喚作“卿淵神尊”的人,隨即又將視線轉到了裴連天身上。


    “今日剛出的關,出來便聽說是天後的生辰,便沒有差人通知你。”卿淵笑著說道。


    裴連天應了一聲,問道:“那神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卿淵看了眼棠棣,說道:“往大殿去的路上,察覺到這裏有妖氣,便進來了。”


    裴連天看向棠棣,以眼神示意,見棠棣點了點頭,便笑道:“阿棠是我師妹。”


    卿淵雖說移開了視線,但餘光始終沒有離開棠棣,他看到棠棣點頭時,笑了一聲,隨後在聽見裴連天說的那話後,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師兄妹二人了。”


    裴連天“嗯”了一聲:“神尊慢走。”


    卿淵在轉身之際,看著棠棣笑道:“棠姑娘,還請幫我向妖王帶句話,讓她多注意身體。”


    棠棣在聽到那個稱呼時,心口處居然久違的疼了一下,她皺了眉頭,隨即點了點頭。


    待他離開之後,棠棣問道:“師兄,這人是誰啊?”


    裴連天看著她說道:“現如今天界中最後一個神尊,這人我也不太清楚,不知是何時出現在天界的,唯一知道的便是他的尊名。”


    棠棣覺得有些奇怪:“天界的仙家不應該都是有來曆的嗎?這人既然如此厲害,那關於他的事跡應該很多吧!怎麽會不清楚呢?”


    裴連天走到旁邊的石凳坐下,解釋道:“這人很早就出現在天界了,小時候我問過父王,但父王也不知道他的來曆,看情況應是和師父一樣,已經超脫五界……不,是已經超脫六界了。”


    六界分為天界、妖界、魔界、冥界、鬼界、人界,其中鬼界已經隱世,世間沒了其蹤跡,剩下的便隻有五界了。


    棠棣對於卿淵好奇的很,但現如今並不是好奇的時候,她要等著散道來,有一些事需要問清楚。


    “師父可來了?”棠棣走到裴連天旁邊走下。


    “沒有。消息已經送出去了,師父若是想來,過不了多久就來了,若是不想,那就沒有辦法了。”


    裴連天並不是自己離開竹清境的,所以他可以進入竹清境,但棠棣卻是不能,她也曾想著讓裴連天帶她進去,但試了好幾次,都沒有用。


    “嗯。”棠棣抬頭看向門口,“今日凰鳶生辰,你不去陪著她嗎?”


    “不過是做個表麵樣子而已,沒有那個必要。”


    “我覺得挺有必要的。”


    “為何?”裴連天看著她問道。


    “凰鳶和你一樣,你生來注定繼承帝位,她則注定了要嫁給你。對於姑娘家來說,心裏是希望嫁給心上人的,大典那日我去了,在你說出那些承諾時,她笑的很開心。師兄,你可曾知道,你便是她的心上人?”


    青殊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幻境中中了毒,才會亂了心智,他在棠棣的寢宮外坐了許久,才起身回了住處。


    柒玖沒有去妖界,他從閻心嶼那裏搜羅了幾樣東西後,直接去了天界。


    彼時棠棣正隱去了氣息,變幻了樣貌,跟在裴連天身後去接凰鳶。


    棠棣說的那些話,他都聽進去了,但卻並沒有多大的反應。


    “師兄,你給凰鳶備了什麽禮物?”棠棣湊近了些問道。


    裴連天身為天帝,出行自然跟著許多人,她雖是現在最靠近他的地方,但兩人之間還是隔了很長一段距離。


    裴連天聞言停了下來,身後的人便也跟著停了下來,他看著棠棣說道:“我若是說我什麽都沒有準備,你信嗎?”


    棠棣一愣,笑道:“師兄如此穩當的一個人,是不會做這樣馬虎的事的。”


    裴連天笑了一聲,繼續往守鳶宮走去。


    說實話,他原來根本就沒有考慮過禮物的事,這種事向來都是負責此事的仙家準備了,但今日聽過棠棣的話後,他想了很久,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親自送凰鳶一份禮物。


    凰鳶回屋子裏待了許久,剛出來便看見了正往院中進的裴連天。


    起初她還以為自己是花了眼,沒有看清楚,等他一步步向她走來,她才終於反應了過來,迎上去行了一禮。


    “時辰到了,本帝是來接你的。”裴連天朝她伸出了手。


    凰鳶並沒有伸手,她看了眼他身後跟著的仙婢,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裴連天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你要和本帝說什麽?”


    棠棣混跡在仙婢之中,打算跟著她們一起出去,剛一轉身,便聽見凰鳶的聲音傳來。


    “我想和你說說棠棣的事。”


    裴連天揮袖施了一個結界,這才問道:“阿棠怎麽了?”


    凰鳶伸手拿下了頭上的後冠,放在了他手裏:“這後冠不應該是我的,它原本是屬於棠棣的。”


    裴連天皺眉看著那後冠:“這後冠本來就是屬於你的,從你出生的那刻開始,便就屬於你了。”


    凰鳶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但他卻沒有明白她說的意思。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裴年,我在這守鳶宮中待了上千年,它像是一個籠子一樣,將我囚禁於此,本來我覺得習慣了就好了,但現在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想離開這個籠子了。”


    “……”


    “我本應是翱翔九天的鳳,卻屈居於你的梧桐之上,我不喜歡那梧桐,也……”也不想再喜歡你了。


    裴連天歎了口氣,說道:“凰鳶,莫要再使小孩子性子了,你知道離開天界是不可能的。”


    這話像是在對凰鳶說,但也像是在對他自己說。


    凰鳶坐在石凳上,仰視著他:“棠棣現在成了妖王,比我更時候做天後,這後冠你便去給她吧!”


    裴連天問道:“那你呢?”


    凰鳶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既然做了天後,那這一輩子就是天後,不可能更改的。”


    裴連天的話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咣咣咣——”


    金鍾響起,時辰到了。


    “以前我總是執著於過往,忽略了身邊人的感受。”裴連天揮手守鳶宮中頓時花香彌漫,滿院的鳶尾花出現在兩人麵前,他走過去朝凰鳶再次伸出了手,“我送你的這份禮物,你要?還是不要?”


    棠棣一臉茫然的走了出去,她聽到了凰鳶說的話,有些不明白關於她的事有什麽好說的。


    原本她是可以聽上一二的,但奈何裴連天施了結界,怎麽說他的修為都是要比她高的,她試了好幾次,都沒有將神識放進去,索性便放棄了。


    金鍾響起時,棠棣看了眼守鳶宮的方向,她看到了一片紫色的鳶尾花,將視線轉到裴連天和凰鳶身上時,便見凰鳶將手放在了裴連天手中。


    柒玖來到天界時,在一處偏殿中找到了棠棣。


    兩人都沒有去往大殿,在偏殿中坐著一直等到大殿那邊結束。


    期間棠棣睡了一覺,兩人並沒有說什麽話。


    “阿棠,你要想清楚了,裏麵情況不明,隻要邁進去了,可就生死不定了!”


    一處結界外,柒玖皺著眉頭,神情緊張的看著她。


    “不管如何,我都是要陪你去的。”棠棣不由分說的握住了他的手,“柒玖,能讓你的修為恢複就隻有在這幻境中走一遭,我們進去吧!”


    柒玖看著她,眼神中還是擔憂之色:“你確定了?真的要和我一起進去嗎?”


    棠棣空著的那隻手,在他眉心點了一下:“何時變得這般婆婆媽媽了,快些進去吧!我可是還想早日回去呢!我心愛的空心糖都好久沒吃到了!”


    柒玖笑了下,握緊了棠棣的手,說道:“等回去之後我去給你買!”


    棠棣笑道:“好。”


    隨後兩人便手牽著手,走進了結界中。


    “棠姑娘!醒醒!”


    心口處突然疼了起來,棠棣想睜開眼來,但卻沒有睜開。


    “棠棣,斬情石其實是有破解的辦法的,若是有一個人願意天南地北的為你找回情絲,它就會直接消失。”


    “阿棠,我在小院等了你許久,你都沒有回來,我便先一步離開了。不過好在,很快我就會回去了。阿棠,等我!”


    棠棣渾身冰涼,她忍不住縮了起來,拚命燃燒著妖火,卻並沒有感覺暖和一點兒。


    “棠兒,你為何不回來!!?”


    “棠兒,我等你等的好苦啊!你不是說盡早回來的嗎?為何不回?為何不回?”


    突然腦海中響起歲煙的質問,棠棣的心口再次疼了起來。


    她渾身發抖,額上冷汗直冒。


    “阿棠,別怕!不管以後如何,我都陪你!”


    一道溫潤的聲音突然響起,先前出現在她腦海中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心口處的疼痛,和渾身的冰涼,都開始慢慢消散。


    睜開眼時,入目便是柒玖擔憂的臉。


    “阿棠,你隻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


    柒玖的話戛然而止,他渾身僵硬,滿臉都是震驚。


    棠棣環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肩膀上,發起了抖:“柒玖,我好像想起來了什麽,但我現在卻又……忘了。”


    柒玖輕柔地拍著她的背,說道:“忘了就忘了,若是每件事都記得,倒是還徒增傷感。”


    棠棣沒有說話,她覺得自己鼻尖酸酸的,但很快便什麽感覺都沒有了。


    什麽時候斬情石開始影響她的情緒了?


    據她了解斬情石的作用,不過是斬斷了她的情絲,從來都沒有影響過她的情緒,但現在她卻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片刻後,棠棣從柒玖的懷抱中出來:“對不起!”


    柒玖看著她,問道:“為何要道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道歉,但就是覺得對不起他。


    過來許久,她都沒能答出來。


    柒玖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大殿那邊已經結束了,裴年一會兒應該就會帶著凰鳶過來了。我帶來許多東西過來,你看看挑個覺得適合的吧!”


    棠棣“嗯”了一聲,看著柒玖從納物袋中,將那些東西取出來。


    妖界界口,青殊步下的結界突然亮了起來,一股磅礴的仙氣從那裏傳來,驚得青殊從床上彈起,往界口趕去。


    待他趕到界口時,隻見一青衣男子站在那兒,一副道人的模樣,他麵帶笑意的看著他:“右將大人,請問妖王可在?”


    青殊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不在,你有什麽是嗎?”


    青衣道人笑道:“既然如此,可否請我去大殿一坐,我等她回來。”


    青殊皺起了眉頭:“你是什麽人?”


    青衣道人答道:“什麽人都不是,不過一小小道人罷了!”


    裴連天帶著凰鳶過來時,棠棣正趴在桌上和柒玖說話。


    “柒玖?你何時來的?”裴連天牽著凰鳶的手,走到了兩人麵前。


    棠棣看了眼他們兩個緊握的手,笑了笑,沒有說話。


    “來了許久了,但卻一直都沒有見到今日的壽星,心裏倒是有些不舒服啊!”柒玖看向棠棣,對著她笑了一聲。


    凰鳶站在裴連天身邊,緊緊握著他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裴連天放開她的手,將她往前推了一步:“凰鳶。你們自是都見過的。”


    柒玖點了點頭,笑道:“天後娘娘。”


    裴連天從未將她介紹給他們過,一時間凰鳶緊張的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裴連天捏了捏她的手,笑道:“這是我師弟,現在的魔尊,你直接叫他柒玖就好。”


    凰鳶點點頭,叫了一聲:“柒玖。”


    棠棣在一旁看的正歡,柒玖突然伸手將她拉了過來:“這是我師妹,你叫她什麽都行。”


    棠棣白了她一眼,看著凰鳶說道:“叫我阿棠就行。”


    凰鳶在看見她時,神情突然變了一變,裴連天自是注意到了,他彎腰在她耳邊說道:“阿棠的命定之人不是我!跟她打個招呼吧!”


    凰鳶這才開了口:“阿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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