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相聲的那個郭的綱,雖然沒什麽文化,但不得不承認,人家對人情世故確實看得透徹。


    此公便有一句著名的粗鄙之語:


    成熟需要的不是時間,而是經曆。一個人活到90歲都沒經曆過,他也成熟不了;但如果10幾歲就經曆了,很快就能熟。


    在馬風的養成問題上,顧驁也意識到,讓他把人生的各個階段都經曆一下,確實是很有好處的。但年限上,就沒必要照模照樣按曆史擺那麽多年了。


    一個人在同一個崗位上,做重複性的事情,其實太久了也不會有成長,到後麵就陷入心理舒適區,工作手腕僵化了。


    趁著年輕生意小,讓馬風當兩年老師,是可以接受的,但是當6年,就浪費了。後麵多出來的4年鍛煉的不一定是能力和見識,充其量隻是耐性、品格。


    所以,顧驁稍一盤算,就用了自己的關係網,決定把前世馬風的7年大學老師、商務部公務員的經曆,壓縮到3年。


    畢竟,在事業單位和機關,也有在企業永遠學不到的東西。


    然後,就來全心全意為顧驁奮鬥吧。


    為了更好地讓馬風利用好未來的一兩年,顧驁忍不住結合自己的經驗,大談炎炎地反向灌雞湯。


    哪怕是到了什刹海、把李聯傑接上之後,依然喋喋不休指點江山。


    偏偏顧驁說得還很有道理,讓所有人都歎服不已,絲毫不覺得他碎煩:


    “風子,你去當兩年老師也好,我提前關照你幾點——當老師,最鍛煉的才能,就是怎麽跟外行人把事情說清楚、說服。


    你原先跟著我,進步太快了,接觸的也都是成功人士、各界精英。所以你習慣了跟明白人說話,一點就透。


    當了老師之後,你就會發現,搞研究越厲害、做論文越紮實的科學院、大教授,教學水平不一定好。因為這些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把交流者也想象得很牛逼,他們不會展開細講,也不會換位思考。


    而老師要想教得好,最關鍵的就是設身處地、換位思考,把自己的智商假設降低到跟聽的人差不多,然後去研究怎麽說能讓人聽懂。掌握了這樣的能力後,你將來才能徹底學會如何籠絡團隊、如何鼓舞人心,讓人覺得你是真心為他著想,樂於為你效死力。


    我給你定一個目標:你去了電子工學院後,也別追求什麽大課的反饋、平均的成績,你就鍛煉好怎麽把班上最差的那個學生也帶及格了,然後確保不管什麽檔次的學生都找你答疑、都能夠滿意解決。這樣搞兩年,比其他人當五年大學老師收獲都大。”


    顧驁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後世“得到”上那些教育學研究課件,很多都揭示了這個原理。哪怕是在哈佛和mit,其實教學質量最好的並不是科學家,甚至有人統計過,越是科學家越是不會教書。


    關鍵就是這個“理解學生有多笨”的同理心。


    而顧驁一邊說,自然也會脫口而出舉一些外國的例子。


    頓時就把馬風,以及蕭穗、米娜等人聽得驚為天人。


    顧哥怎麽什麽都略懂?他又不是師範生,怎麽對教育和傳達的理論,了解得比師範生還牛逼?


    殊不知,這些在後世隻配被歸類到團隊建設和溝通技巧課程裏,大多數職場人都會掃幾眼,根本不算師範類課程。


    “顧哥你知道得好多,那些哈佛、mit是怎麽教書的,你都哪兒看來的?簡直像親眼所見啊。外交學院有那麽多第一手國外調研資料的嗎?”馬風簡直再一次崇敬了。


    “差不多吧,學校裏都有。”顧驁習慣了用外交學院的神秘圖書館作為借口。


    然而這一次卻穿幫了。


    米娜抗議:“不對!我在學校裏把你碰過的書都掃了一遍,沒有講這個的呀。”


    顧驁微覺汗顏。


    忘了今天吹牛逼的時候,還帶著同校的小學妹呢不能跟平時隻有女友和馬仔時那麽隨性。


    但他也隻能強詞奪理了:“呃,米娜,一定是你查資料不仔細!我上個月查美國大學對政治的影響時還查到了呢!”


    米娜有些挫敗,內心暗忖:“已經那麽拚命努力了,還是被顧學長越甩越遠……”


    馬風則完全不以為意,隻是被顧驁的描述,說得悠然神往:“沒想到外國人的大學是這樣的,真想有機會出國去看看……”


    一念及此,馬風突然想起自己前一陣的一個偶遇。


    那是他在幾個月前,春天旅遊旺季的時候,在西子湖畔的英語角,日常搞翻譯社的活兒時,認識了一個挺聊得來的澳洲年輕人,對方還說了些客氣話,歡迎馬風將來有機會去澳洲玩。


    (注:曆史上馬風就是在1980年,在西湖邊接待外賓認識了澳洲客、然後5年後對方邀請他去做客,馬爸爸給了他100美元經費,讓他出國去見世麵了。)


    “顧哥,咱如今也有錢了,你都美國曰本都去過了,我隻有個澳洲筆友。你覺得我想出去的話,能搞到旅遊簽證麽?”


    馬風如今錢是有了,就是沒出國的理由。前兩年被顧驁牽著鼻子使喚,倒也不覺得如何。現在都畢業了,內心還是非常迫切希望來一場畢業的出國旅行的。


    因為一旦開學後正式當了大學老師,他就沒有自由支配的時間了。


    他天性就是想看外麵世界的人。


    顧驁聽了,也意識到自己對馬仔關心不夠。


    既然這輩子馬風給他當小弟,哪裏還需要等到85年才有機會出國呢?那也太撈了。


    “出國當然不難,咱還差錢麽。等我幫你想個公幹的理由!保你這次暑假就能出國!”顧驁大包大攬。


    “顧哥就是仗義!”


    ……


    一行人玩鬧之間,已經到了京影。先找到張一謀,把《滬江灘》的錄像帶送了對方一份。


    顧常衛不在學校,顧驁也無所謂。


    京影是有錄像放映機的,張一謀拿到樣帶自然很是興奮,拉了大夥兒一起用午餐,然後看了兩三集,連帶飯後休息。


    他和顧常衛都是仗著顧驁的提攜,從2月份開始就撈到了在劇組裏實習助理攝影師的機會,還能操作高價的進口攝影器材,忙得不亦樂乎。


    即使是開學後,他們也以有實戰拍攝任務為由,給學校裏請了假,一直在滬江忙了兩個月,才回到京城念書。


    以至於耽誤了很多基礎文化課,還得暑假裏補。


    偏偏老師們都很賣帳,甚至還主動暑假加班單獨給他倆補課——連京影攝影係的老師們,都對他倆的際遇羨慕得不要不要的。


    那可是上百盤的膠片,隨便攝影師揮霍呐。


    更不用說能擺弄十萬美元級別的最先進器材。老師們甚至都在補課時旁敲側擊,問張一謀能不能介紹他們認識大金主。


    不求賺錢,隻求有機會打白工,好拿昂貴設備、耗材練練手。


    《滬江灘》的劇情自然是讓人大呼過癮,即使是親自參與拍攝的人,最後看到成片效果後也是非常得意。


    尤其是馬風和李聯傑,畢竟是出了鏡的,非常關心自己最終定格的形象。


    “這片子真是爽啊,要不咱就在這兒看他麽一天!”馬風忍不住提議。


    顧驁很公道地製止了這種想法:“喂喂喂,你們愛看明天去我那兒看,人家女生可是早就看完了、今天難得休假。咱得女士優先,確保人家玩好。”


    顧驁這麽一說,馬風和李聯傑立刻就不敢反抗了。


    馬風隻是客觀地嘟囔了一句:“7月大熱天的,下午恁大太陽,有哪兒好玩的。還不如看看片,晚上涼快了再出去浪。”


    他這話倒也有兩分道理,讓顧驁無法反駁。


    還是張一謀比較熟悉附近情況,提議:“嫌熱的話,要不去頤和園遊泳吧?那兒有一片收費的園區,買了公園門票就能進,遊泳不另收錢,比外麵幹淨。”


    “遊泳?想遊泳我直接玉淵潭了呀,那兒水也賊幹淨,還開那麽遠車跑頤和園來。”顧驁楞了一下,覺得挺不劃算的。


    最後還是女朋友勸他:“玉淵潭名氣不大嘛,我們千裏迢迢趕來京城,都沒旅遊過,正要去頤和園呢。”


    顧驁也就從諫如流了:“行,那你們泳裝都有的麽?沒有的話,那兒有得賣麽?”


    “有得賣,要布票,不過你拿外匯券就沒事兒。”張一謀解釋。


    “咱男人還穿什麽泳裝,平角褲就遊了。”馬風和李聯傑異口同聲。


    顧驁拍板:“那就給女生們買買買!泳裝用得了多少布票!”


    這是最節約布料的衣服了。


    這年頭,哪怕是京城,在天然湖泊裏遊泳那都不叫個事兒。最多是某些高檔的旅遊湖區,有準入門檻,不讓社會閑雜人員遊。


    比如1958年以前,京城的有關部門就規定過:頤和園的昆明湖,特許清北人三所大學,在湖裏開設遊泳課。


    當時還特地劃出了一片湖區,好好清淤了一下,確保露出青石和卵石湖底,沒有淤泥不會出意外,特供清北人三校學子遊。


    玉淵潭公園裏的湖,則是在55年後一度被劃為外交學院的專用泳區。


    還是到了十年不可描述期間,大學的特權紛紛被取締,這些湖區逐漸開放成了所有人都隨便遊。現在撥亂反正了,又開始按梯度管理:有人清淤管理的湖區,收費或者按身份準入。


    至於那些沒人清淤過的自然湖區,想遊就遊,所有市民都能去,也不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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