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界人士代表歡聚一堂,熱情洋溢地觀看著央視主持的春節聯歡晚會。


    台上紅歌盎然,台下歡聲笑語。


    時間已經臨近午夜,一位真.德藝雙馨的前輩藝術家登台,帶著一個30來歲的徒弟晚輩,用脆亮的嗓音歌頌祖國,晚會也進入了高-潮。


    “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


    “這是強大的祖國,是我生長的地方,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到處都有和平的陽光~~~”


    隨著最後一首紅歌唱完,老藝術家們還未下台。央視播音員、新中國第一個男播音員、晚會主持人趙老師,就拿著一張剛剛到手的提詞紙,步履從容地走上台去。


    按照原本的晚會節奏,趙老師應該和剛表演的歌唱藝術家們客氣讚美幾句,然後公式化地宣讀一批“xx人民發來賀電”。


    “下麵宣讀一條來自我國駐美大使館發來的新春賀電,以及隨電喜訊……”


    趙老師那渾厚熟悉的嗓音,帶著歡欣鼓舞的喜氣,字正腔圓地念起來。


    電文裏,自然提到了某位“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在駐美使館一起參加慶祝活動、一並聯署賀電。


    滿場掌聲,熱情洋溢的氛圍更濃厚了。


    央視的攝影師連忙把鏡頭轉向幾個在場的領導,把珍貴的鼓掌鏡頭錄下來。(電視台不播不代表不拍,錄像帶是存著的)


    眾所周知,首長是非常繁忙的,才沒空全程四個多小時都跟著看節目,後來約定俗成都是11點左右才來轉一下,過了午夜後再走。


    隻有掌聲,隻有熱情洋溢,並沒有震驚,但是,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回事。


    畢竟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哪那麽容易震驚。


    換位思考一下,後世看春晚的普通人,聽到電視台上一句“某某人民發來賀電”,一樣不會震驚,即使跟著喜訊,也就“同喜同喜”兩分鍾、感慨一下而已,然後就忘了。


    隻有有嗅覺的人,乃至曝光當事人身邊的人,才會真正注意到這麽一露臉的能量所在。


    比如,立功者所在單位的全體領導、同事,肯定是要炸鍋,甚至膜拜的,進而推廣到學校、社區、家鄉,以他為榮。


    比如那些天天真心鑽研新聞連播、想要仕途上進的人,對這裏麵的先進才會特別敏感。至於平頭老百姓,連隔壁省的領導是誰都記不住,誰耐煩花這個腦子啊。


    所以也就到此為止,並沒有必要進一步過度解讀。


    ……


    第二天,某些報紙的新年賀刊上,湊趣地公布了一條加勒比某小國與灣灣斷交、與我國建交的喜訊,就放在第一版右下的角落裏,隻占八分之一版麵。


    因為是新年賀刊,往常都是四個黑色大字報頭的報紙,被印成了紅色油墨的報頭。


    在那篇紀念外交勝利的新聞左邊,也就是頭版最左下角的八分之一版麵,簡單介紹了我國駐外各係統發回賀電、祝賀全國人民新春快樂,並在副標題上著重強調了“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美國前……”與使館人員共度春節、聯署祝賀的內容。


    至於頭版上方的主體空間,則是對半開的照片和文字報道版麵。


    照片的內容,正是14天前、美國新總統李根的繼任典禮上,那張美聯社記者拍的全景照。


    因為取景的角度略微有些斜,與總統正臉有30°左右的夾角。所以遠處的總統,位於畫麵的偏右上方。而近處被拍進去的幾張觀禮嘉賓圓桌,座位也是有些側的。


    照片底下的注釋,就占了整整七行字。


    “後排站立:美國總統,李根。”


    “前排左一: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教授;”


    “前排左二:基辛格夫人;”


    “前排左三:顧驁;”


    “前排右三(背對鏡頭者):美國前國家安全顧問,布熱津斯基教授;”


    “前排右二(背對鏡頭女):布熱津斯基夫人;”


    “前排右一:前顧問助理、奧爾布賴特副教授。”


    照片右側的文字報道,算是一篇人物事跡專訪,隻不過並沒有真的采訪顧驁,而是拿了他的曆史成績、調了檔案、再問問學校和單位領導,拚湊出來的。


    如果非要舉個例子類比,大致相當於1963年《向某某同誌學習》的報道生成過程差不多吧。


    簡單粗暴地說,顧驁這次要是在伊拉克犧牲了,那他的知名度配合這一波宣傳,大致可以和那些前輩差不多。


    但是他沒死,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所以影響力還差一截,至少還沒資格被人教版語文課本提到。


    實事求是,如果隻追求知名度的話,其實那年代最高級別的獎勵,就是寫進中小學語文課本。比《人人日報》和央視、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什麽的都有用。


    尤其那時候隻有人教版,沒有自選教材。進了課本的,就意味著全中國人人都要認識你,甚至強製性逼迫背誦,不背就會不及格,不背就會不畢業。哪怕幾十年後,不管馬風怎麽折騰露臉,真的科學統計一下,知道他名字的人還是沒有知道魯迅的人多。


    所以顧驁的出名之路,其實還任重而道遠呢。他這輩子的奮鬥目標之一,就是活著的時候寫上語文書。


    至於比印在語文書上更快捷的辦法,理論上也是有的,比如把頭像印在錢上。但那都是針對已故古人的,對於想享受人生的人當然不用考慮了。


    反正顧驁這輩子是要當消滅地球人實體貨幣的那個男人的,他死後的世界肯定沒有紙幣了,塵歸塵土歸土,何必糾結呢。


    廢話少說,反正這篇報道從他中學時候的優異表現開扒(不過隱去了為偉大工程做貢獻的細節),後麵又提到了他在《勿謂言之不預也》和《貧窮不是社會主義》前後的一些枝節(又省去阿爾巴尼亞出訪辯論)……


    再到在外經貿相關部門如何立功、如何取得突出學術成果、被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基辛格教授看中、然後盛意拳拳邀請去做關門弟子授以畢生絕學、然後到喬治敦後又如何學術表現突出、折服導師與同學、在學術圈子裏激起反響、得到加勒比某小國如何如何……


    還真是為難了寫報道的記者了,那麽多要春秋筆法掩蓋掉的真槍實彈大功勞,最後隻能拿那些用來給真功勞打掩護的煙霧彈來著筆。


    偏偏光寫四年來的煙霧彈,也已經比吃瓜群眾們能想象的要精彩了,真把煙幕後麵的東西寫出來恐怕要驚掉吃瓜眾的下巴。


    站在專業新聞的角度來說,被煙霧彈淡化了的事跡,其實是不太夠格這麽高調占整版的。但架不住昨晚領導開心,大年初一本來就要寫點報喜的好東西,沒必要太嚴肅。因此多方作用,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顧驁在錢塘老家的父親和姐姐,拿到紅報頭的某些報紙後,激動得那叫一個狂拍桌子。老爹顧鏞血壓都高了,幸好姐姐顧敏禁了他春節期間喝酒,給吃降壓片,才算沒事。


    然後年初二一大早,明明廠子裏還在過年放假,顧鏞就偷偷摸摸自己開車載了一後備箱的報紙。趁著工人們都不在,自個兒親自偷偷把廠區裏的書報欄和板報攔統統貼上年初一這份賀刊。


    顧敏看了也眼熱,於是趁著學校放寒假,也偷偷背了滿滿一書包報紙,潛回浙大校園,把所有宿舍區和教學樓樓底下的書包欄都貼上新報紙,漿糊都用掉了兩大桶。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


    國內年初一一大早、報紙引出來的時候,因為時差的關係,美國這邊還是年三十晚上呢。


    大使館新聞聯絡處的葉紈,自從用完午宴、看完文藝匯演後,稍微睡了個午覺,下午就又開始值班了。


    就在夜裏值班快結束的時候,她收到了國內回傳的一份傳真,正是通報使館喜訊新聞稿的使用情況的——也就是把那個剛新鮮出爐的頭版給傳真了過來。


    (注:中國駐美大使館內設有14個處和辦。隨員、三等秘書、二等秘書這些都隻是職級,除了職級之外,每個外交官還有具體職務。


    所以葉紈目前的具體身份是三等秘書、使館新聞聯絡處副處長。她下麵還有隨員級別的科長、乃至連隨員職級都沒有的普通底層雇員。


    一般一等秘書都是使館內某個處的正處長,等於國內副廳級。一等秘書往上,也就是“參讚”開始,都屬於“使館領導”,至少正廳級。以上級別僅限於駐美,駐德日英法降半格,鼻屎小國再降)


    因為傳真不是彩色的,所以紅報頭傳了一遍也就重新變回黑色了,跟往日的版本一樣。


    “真是命好,全讓他趕上了。”


    葉紈看著國內的處理,內心不由怦然一動,羨慕之情油然而生——當然,隻是羨慕,不是嫉妒。


    她還是沒想到,這點事情,居然能占整版。


    因為今天這種日子並沒有更多的新聞件要傳達,所以葉紈把手頭的東西掃了一下,就去找自己的頂頭上司楊參讚匯報——柴大使已經休息了,日常工作也不可能都找大使匯報,如今當值的領導就是楊參讚。


    同時,葉紈也不需要向她的正職、一等秘書馮處長匯報,因為馮處長同樣沒上班。


    新聞聯絡處的一名正處長和兩名副處長,就是24小時三班倒值班的,確保什麽時候有突發事件都有人在管事兒。


    楊參讚看了葉紈的工作日報,笑著說:“小葉,你太認真了,這種喜報,沒什麽好匯報的。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看你有空可以複印一份,給當事人,那個小顧,帶個喜訊去。”


    原來,顧驁和基辛格,下午的時候就離開大使館了,畢竟使館的慶祝活動是午宴而非晚宴,活動結束後也不好一直留客不讓走。


    “人家才不想去那個大豬蹄子那裏呢,不過既然是楊參讚安排的工作任務……算了,也是為了國家正事。”葉紈內心掙紮了一下,接受了這個任務。


    渾然過濾掉了“有空的時候”這個修飾前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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