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驁前世對喬治.舒爾茨這家夥不怎麽熟悉。


    不過如今都在喬治敦念了兩年國際關係了,對於美國外交圈子裏的人麵已經是了如指掌。


    喬治.舒爾茨4月份上任國務卿,如今過去了三個月,屬於剛剛把情況徹底熟悉、接手,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階段也過去了。


    舒爾茨這人,跟基辛格也算有過兩年共事的交情——當年基辛格當國務卿的時候,舒爾茨當了兩年財政部長。


    不過總的來說,這種同僚關係還是比較泛泛的,跟基辛格-黑格之間的交情不能比。


    顧驁並不知道,曆史上舒爾茨會是一個任期比較長的國務卿,能一直幹五六年,也就是陪到李根總統卸任為止。


    而基辛格雖然不能預知曆史,但他憑借自己在外交事務方麵的老練目光,已經看出舒爾茨的外交路線、手腕,與李根總統所欣賞的那種相性非常契合。


    觀察了三個月後,基辛格已經敏銳地覺得,舒爾茨很有可能一直陪李根幹下去,直到李根總統任期結束。


    這樣一來,就很有必要下注,重新刷一刷老資格的存在感了——基辛格這家夥的眼光賊精賊精,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如果根據他此前三個月的觀察,沒覺得“舒爾茨堪當大任,能夠長久”的話,那他是不會輕易去結好的。


    不過現在看來,要想後麵幾年在谘詢界過得滋潤,在舒爾茨繼任後,發揮一把餘熱,在外交領域創見性地立點功、預防性地解決一些危機,讓他們注意到基派勢力的閃光點,就是非常必要的。


    顧驁捋清了導師的思路和利益所在後,誠懇地說:“這事兒我會放在心上的,盡量找機會尋找熱點吧,不過我才疏學淺,也不敢保證。”


    基辛格敲打道:“盡量多觀察觀察機會,我希望這學期結束之前,你就能找準努力方向,咱一起聯手搞點事情,把這威給立了。”


    基辛格也不希望把這種事情拖到退休前的最後一學期,那樣的話,倒是顯得他“求刷存在感”的動機太明顯了。


    大家都是要臉的嘛,要出名於“不差名”的時候,吃相好看一點。


    聊完這些課外話題,基辛格又跟顧驁研究了一上午學術問題,開開腦洞,然後顧驁告辭離開。


    教授也是60歲的人了,精力不濟是很正常的,不可能全天工作,加上如今隻剩帶顧驁這一個博士生,下午一般都是應酬時間。


    顧驁在學校裏用的午餐,然後在圖書館裏借了一堆最新的國際關係分析期刊,回到別墅。


    收了一下傳真,繼續宅著處理生意和看期刊。


    腦子裏一邊盤算起今年有沒有什麽外交和國際關係熱點,可以幫助基辛格和自己,再多撈點人脈關係。


    當然,值得顧驁動手的事情,肯定不光隻能有這麽一丁點好處,要有其他夾帶私貨的機會,他才會撒鷹。


    光是為基辛格立功、還導師人情,顧驁這種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是不會幹的。


    所以,他看了很多期刊,浮光掠影發現有些雞肋的機會,也都懶得真正深入研究動手,總想再等等。


    “對5月4日伊朗強製解散杜德檔事件影響的剖析,論伊朗是否有可能借此緩和對美關係……嗯,不就是伊朗人把本國的gc注意檔強行鏟了,並驅逐所有蘇聯外交官麽。


    伊朗這種刺頭,明明是獨得很,完全不在乎跟兩大陣營都打出狗腦子的,如果覺得他們跟蘇聯斷交就會跟美國緩和,那還是癡人說夢吧,那種極端者,信奉的就是同時懟全世界,不會回頭的。”


    第一個最近喬治敦國際關係期刊上討論最熱門的立功點,就這樣被顧驁用他對伊朗人作風的先知先覺認識給否決了,丟進了廢紙堆。


    “《論自4月18日駐黎使館首次遭爆破後,黎巴嫩自s式襲擊蔓延的可能性與預防、及美以關係變化》……什麽狗屁玩意兒,這東西30年都解決不了。”


    又一個簡訊議題被顧驁扔進廢紙堆。


    黎巴嫩這地方,可是爆彈背心的發源地,今年不過是給美國人點開胃菜。下半年黎巴嫩人會發明卡車爆彈衝進貝魯特美軍軍營,炸死300四等馬潤,那也沒什麽好提醒的。反正死的都是美國兵,沒有無辜平民,所以曆史定性是“遊擊”,不是kb。


    美國兵這種東西嘛,炸死一時爽,一直炸死一直爽,關顧驁屁事啊。明年美國在那的使館還會被炸,把美、英駐黎大使本人都炸了,最後導致美英撤走了使館,這種血海深仇的渾水可不能趟。


    他繼續往下看,又看到一點稍微有意思的內容。


    “上月7日,格林納達首相莫裏斯.畢肖普秘密訪美打成諒解,論該項諒解對緩和兩國關係的長期意義展望……”


    (注:凡是外國的zl官職都打成“首相”,因為zl是中國有的官職,就不出現了。)


    顧驁看到這兒,眉頭微微一挑。


    前世他的曆史不算很好,不過世界上發生過哪些戰爭他還是知道的,無非不知道戰爭具體經過罷了,美國侵略格林納達戰爭,在80年代前期還是挺有名的。


    估計知名度也就比兩伊和中東稍微低一點,比其他更不知名的武裝衝突高。


    顧驁原先記不清這場戰爭究竟什麽時候發生的,但至少他重生之後這些年,一直沒聽說美國有入侵其他國家,所以這事兒至今還沒發生。


    那怎麽也就在這一兩年了吧。


    如今,看到一位同在喬治敦華爾士外交學院的學弟、寫了一篇分析文章分析美/格關係走勢,顧驁不由有些奇怪。


    格林納達首相莫裏斯.畢曉普秘密訪美求饒這事兒,發生至今才一個半月,是6月7號的事情。


    目前為止,外麵的社會公眾都還不知道這事兒,新聞媒體上也沒有報道。也就顧驁是華爾士外交學院的在讀博士,才能查到這些內部論文。


    莫裏斯.畢曉普原先是格林納達“新寶石運動”的領袖,79年正變上台的,外交上一下子就對蘇聯和古巴一邊倒,成了社會注意國家。不過隨後三年裏,美國進行了強力的外交施壓,以防止格林納達成為“第二個古巴”。


    從內部論文上看,美國的秘密外交成績非常好,讓畢肖普跪了,承諾不再讓蘇軍在格林納達建立基地。


    而蘇聯人似乎也意識到如今的局麵不像79年剛扶持畢曉普上台時的情況,默認了這種情況,畢曉普跪了之後一個半月,鴉雀無聲,也不像是憋大招。


    顧驁仔細看了該學弟論文中的觀點,把蘇聯人的服軟解釋為“蘇聯79年讓畢曉普武裝正變時,蘇聯剛好處在對阿富汗開戰前夕,本身尚未陷入泥潭,軍事上對美極端強勢。


    時過三年半後,因為蘇聯本身被阿富汗泥潭拖累,無力西進,因此在加勒比全麵放棄,拋棄了曾經布局的傀儡。”


    最後,顧驁看了一下落款,那個學弟是跟著布熱津斯基教授讀博的。


    顧驁掩上期刊,獨自沉吟:“這個論文分析得很對啊,蘇聯確實沒精力挺格林納達了,畢曉普也看透蘇聯人,來求饒服軟了,那為什麽後來戰爭還是打起來了呢?


    我記得好像是蘇聯人臨時改變主意,又讓‘新寶石運動’的二號人物,秘密帶兵槍殺了已經投靠美國的畢曉普,再建親蘇正府,然後美國才出兵打回來的……這裏麵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導火索。”


    顧驁想了很久,暫時沒想通,也就放棄了。


    “不管了,想這麽多幹嘛,這事兒暫時對我個人也沒什麽利益價值,而且也不方便寫文章預言警告。這種是突發事件,怎麽事前諸葛亮?


    難道要瞎扯理由,寫成‘謹防拉美軍人執正國家在向民選正府過渡過程中,被蘇聯從底層滲透’?太牽強了吧。


    不過,要是能夠預言正確,讓美國提前堤防,或者哪怕是為美國的出兵尋找到更正當的理由借口、外交遮羞布,那也是非常不錯的立功了。絕對能讓基老、在莫裏茨國務卿的任期內,保持存在感和智庫地位……”


    其實牽強一點倒是無所謂的,隻要預言結果正確了,哪怕前麵的理由推演再匪夷所思,別人也會覺得你牛逼,有遠見。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麽,搞國際關係分析的,結論對,解決方法對,推演過程稍微看得過去就行了。


    顧驁不想費太大心力去做,隻是因為好處不夠大,犯不著。


    他又不準備長期做美國人,所以不會給美國打白工的,至少要“他自己獲利七分,美國獲利三分,同時最好是從美國的傳統盟友身上損人利己刮下來利益、由顧美瓜分”的事兒,他才會積極去做。


    不如先把這個點子放在這兒慢慢持股觀望,後續再看看有沒有更好、更合適的素材出現。


    狡兔三窟嘛,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反正基辛格給他定的任務,暫時還是“這學期結束之前,一邊寫書一邊留心熱點”。


    顧驁還有將近兩個月時間找備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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