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房子其實沒什麽炒作價值,隻能拿來住,所以夠用就行。


    顧敏來的時候,隨手拿了家裏大約200萬港幣零花錢,所以隻能買個160幾方的戶型落腳——六本木如今的房價,接近2萬人民幣或者1萬2港幣一平米的樣子。


    到90年曰本樓市泡沫崩盤之前,這房子大概能竄到10萬人民幣一方,(還要考慮到未來日元升值)然後崩掉,再過30年也才漲回6萬人民幣。


    換言之,你就是捏上30多年,也才漲到3倍。相比之下錢投到其他任何地方,都比投到曰本樓市增值空間大。


    顧驁把給姐姐帶的禮物丟下,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居然還有曰本女仆給他遞毛巾——姐姐才來東京不久,居然就雇了個曰本女仆打理家政,著實給中國人揚眉吐氣了一下。


    當然,招人的手續是大使館幫忙弄的,顧敏隻負責給錢。


    畢竟家裏有機要人員,要是弄個來曆不明的人打理家務,泄密可就搞笑了。


    楊家的這個女仆,大使館光是背景審查就審了不少,確實從無劣跡,還是**家庭出身,那就允許用唄。


    隻不過,人家腦子裏還信奉的是人人平等,隻是來你家“勞動光榮”的,所以不會對雇主卑躬屈膝罷了。給顧驁遞毛巾的時候,都是一臉的不卑不亢,似乎“**不分貴賤,隻是分工不同”。


    顧驁這種已經頤指氣使慣了的大資本家很不習慣,索性就自己動手,不要人伺候了。


    收拾利索之後,顧驁先站在陽台上看了一會兒風景。


    反正他這次來曰本隻是視察工作,順帶拖延回美國的時間,又不急。


    這屋樓層在最頂樓而且因為是大戶型,東南北三麵陽台,視野非常爽。


    顧驁仔細找了一圈,正麵就是青山公園和青山一丁目地鐵站,公園對麵是德國大使館和柬埔寨大使館。


    至於地鐵站路口的東、北兩個方向上,隻有高高的圍牆和茂密高大的森林,別的什麽都看不見——那裏是赤阪禦用地,赤阪皇宮就藏在林子裏。


    可惜怎麽找也沒看到“私立秀盡學園高等學校”,那個位置上隻有一所給殘障人士讀的“特別支援學校”。


    嗯,或許是因為精神病人也算殘障人士吧。


    “看什麽呢?我看你一點都不急的樣子。”顧敏覺得弟弟有點奇怪,拿手指頭戳了戳他,遞給他一罐樓下自動售貨機裏賣的中元節果汁。


    她自己喝得比較清淡,擰開了一瓶宇多川名水。


    “沒什麽,隨便看看。”顧驁喝了一口中元節果汁,立刻轉移了話題,“在曰本習慣麽,生意上是否上手。”


    一提到工作,顧敏就沒心思再打探弟弟的胡思亂想了,立刻進入了狀態:


    “還行吧,我們算是冷啟動,既沒怎麽投入廣告宣傳,也沒大力開發經銷商,銷量打開比較慢,但暫時也沒對手。這兩個星期,我算了一下,第一周出貨隻有幾千台,第二周勉強過萬加起來才出貨一萬多台,而且全集中在三大都市圈,其他市場目前是空白。”


    曰本的遊戲機市場容量,從長期來看,可以相當於美國的三分之一。但家用機起步比較慢,加上當年雅達利時期遊戲很少出日文版,曰本人自己家裏買遊戲機的比例還是比較低的,寧可花點錢到街機廳玩。


    天鯤的遊戲機,在美國目前可以每個月賣到三十多萬台,在曰本卻隻有兩三萬,可見曰本市場的開發度連三成都不到。


    不過這個數字,也已經是雅達利在曰本成績的四倍了,屬於“雖然絕對值不高,卻牢牢占據行業第一”。


    顧驁聽完,提點道:“這個速度不錯了,可以稍微打打廣告,不要宣傳遊戲機,重點宣傳爆款遊戲,或者說買買軟新聞,報道一下諸如《未來戰士》在美國銷量火爆,成為全美今年最熱現象級遊戲、引領青少年時尚潮流。


    目前這一代遊戲機,在曰本不一定能賺到多少錢,關鍵是把品牌打出來,讓曰本的渣宅覺得天鯤的東西就是酷的,將來咱再慢慢收割他們的商業價值。”


    渣宅們的未來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過姐姐顯然有反對意見:“還擴大廣告投入?那我覺得我們的遊戲機定價策略應該調整一下,目前的價格太低了,我這段時間核算了一下全部成本,我們已經處在隻有毛利微賺、淨利巨虧的程度。


    定價方麵,你定的是卡帶機3萬日元、軟驅機3萬8千日元,按照目前240日元左右1美元的匯率,跟美國版的128美元/158美元定價是差不多的。


    但你當年跟任天堂、索尼簽訂的渠道共享協議上麵,索尼給你的渠道優惠最大的是美國市場,而曰本國內市場基本上是要公事公辦給索尼渠道費的。目前我們在曰本賣出去一台機器,就要給索尼15%的提成。


    為了堵這個缺口,我起步的時候隻能砍廣告和營銷費用,實現收支平衡。如果你堅持按照美國那邊的廣告力度投放的話,我算了一下,每賣一台,就要淨虧本10~15美元。”


    索尼拿走15%看似有點多,但在渠道為王的年代,借用別人開發出來的經銷商網絡賣東西,給點買路錢是應該的。


    後世在steam上買的遊戲,不也有30%進了g胖的腰包,剩下的70%才是遊戲開發商的。而且數字時代的銷售成本隻會更低,g胖的steam全部運營成本,估計也不超過銷售額的7%,所以steam上總銷售額的23%,都成了g胖的純利潤。


    顧驁之前在美國的強勢,靠的正是他多年前跟索尼、任天堂的渠道協議優惠條款,擠占住了身位。可那個協議並不包括曰本市場和其他市場,所以往其他市場發力的時候,顧驁要麽就承受更高的抽成,要麽就自建經銷商網絡。


    當年他倒是很想把協議的覆蓋範圍簽得更大一些,可當時的實力也不允許啊:在自己還非常弱小的時候,貿然把餅畫太大,不利於扮豬吃虎。


    容易被任天堂和索尼提前覺察到顧驁的野心,讓他們意識到“原來顧驁這小子早就想殺到我們本土老巢,最終把我們徹底端了”。這樣一來,說不定當年敵人就警覺起來,不跟顧驁戰略合作,而是選擇直接把顧驁扼殺在繈褓之中。


    顧敏說了那麽多困難,顧驁卻沒有在價格上讓步的意思。


    他斬釘截鐵地說:“產品定價不能變,絕對不可以漲價——我有情報,任天堂的機器賣得隻會比我們更便宜,雖然性能也差一點。如果我們再漲價,未來在曰本市場肯定是競爭不過任天堂的。


    至於虧損,這點錢我是可以承受的。我們今年賣一台機器,淨虧損10~15美元,但明年可能就會收窄,壓到10美元以內——根據摩爾定律,cpu和內存等核心電子元器件價格是會下跌的。


    今年我們一共隻賣了4個月,算它總銷量15萬台,加上明年一整年,按照每台平均淨虧10美元,也不會到一千萬美元的。後年我們就能實現收支平衡了。”


    顧敏想了想,用探討的語氣確認:“你是覺得,根據你說的‘摩爾定律’,到1985年,綜合生產成本就能跟銷售持平?那我們至少也是白幹兩年半、淨虧1000萬。然後才開始賺錢。說不定86年還要再賣上一整年,才能把83、84虧的錢賺回來,那就相當於三年半白幹了。


    一款遊戲機的換代壽命也就5~7年,這是可以從我們和雅達利的迭代曆史教訓推算出來的——雅達利的2600遊戲機是1977年推出的,到82年聖誕節,已經顯示其機器無法運行足夠先進、滿足當下技術和玩家要求的遊戲了,所以才被我們取代,這裏麵也就6周年不到。


    如果我們也按6年算,今年推出的遊戲機,到88年底就淘汰了。結果你一直到86年都在打白工,隻有最後87、88兩年大賺,你在曰本市場忙活了那麽多又是為誰?這不是起個大早趕了晚集麽。”


    “就算起個大早,趕個晚集又如何,我們打入了曰本市場,建立了行業地位,稍微有點賺就夠了。留下的品牌影響力和渠道影響力,到了下一代遊戲機的時候還是能用的。”


    這當然是顧驁搪塞姐姐的話,因為他內心完全不是這麽想的。


    他的考慮是,等到85年下半年,廣場協議之後日元暴漲,到時候他天鯤家用機的兩款機型,在曰本市場就算還維持3萬/3萬8千日元的售價上,最後兌換回美元/人民幣的時候,也會暴漲很多。


    顧驁的生產工廠是在大陸的,生產成本是按人民幣結算的。而cpu等核心元器件是美國采購的,用美元結算。人民幣和美元的成本,都是不會隨著日元升值而上升的,最後的銷售收入卻會隨著日元升值而升。


    最多隻有一些采購自曰本的內存會變貴,但售價也跟著變貴,隻能說這一部分投入不賺不賠。而其他大部分硬件/生產成本占比都是暴跌。


    所以,絕對不存在什麽“1986年還要打一年白工”,顧驁有把握85年就把之前的低價策略的虧損完全賺回來,隻要他拿得出1000萬美金的周轉資金用於承擔短期虧損就行。


    而86年開始,一直到88年。遊戲機和卡帶的利潤,也會明顯超過原先的預期,哪怕87.88年之後遊戲機售價下調——


    下調也是必須的,因為你作為進口產品,在日元匯率暴漲的情況下,日元售價卻不變,曰本消費者也不是傻子,肯定會抵製你。


    隻不過,一般來說都是“日元匯率漲30%,遊戲機售價隻象征性跌10%”應付和尊重一下曰本消費者的情緒就好了。比如到1988年,原定價3萬的卡帶機降到2萬5出售,原定價3萬8的軟驅機降到3萬出售,曰本消費者應該就滿足了。


    到時候銀座的房價最瘋狂時會漲到6000萬日元一平米,在銀座買1平的地皮,能換兩三千台遊戲機呢,這也叫錢?曰本人會在乎這種小破錢?跟房地產一比,任何工業產品都不叫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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