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很快進入了尾聲。


    顧驁此前全局,隻舉了兩次牌,買下了一座1億5的豪宅,試探了一座1千萬的,然後一沾即走放棄。


    孔氏被強拍的房子都賣完了,經營性的地產和動產也賣完了,最後輪到一些長期持有的保值型投資品。


    “下一批拍品,總計三千箱1980年年份的波爾多、拉菲酒莊幹紅,交貨模式:原莊代儲……”


    “五百箱1981年年份、勃艮第、drc酒莊幹紅,每箱含1瓶羅曼尼康帝……”


    “一千箱1981年年份、皮卡第-香檳、唐廷傑……”


    拍賣師按照年份序列,把孔氏當初長期持有、並作為貸款追加抵押的名酒投資品,分批發拍。


    所有的貨色,都隻是有合同和提單,然後依然原莊封存窖藏——也就是酒還擺在法國,在拉菲和羅曼尼康帝酒莊的酒窖裏,並沒有拉來香江。


    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畢竟都才釀造年份不久,太早運走不利於風味的形成。


    不過絕對沒必要懷疑提單的變現能力。人家酒莊也都是有嚴密約束,不可能超發的,如果是減產的年份,預售多了,最後換成實際提單的時候,都會相應補充談判、變更、或者退錢。總之拍賣會上賣的提單,都是絕對提得出來足量真貨的。


    孔尚忠當初因為是香江最大的奢侈品商,渠道雄厚,所以才拿到了法國人賣到香江市場的絕大部分份額。比如拉菲酒莊一年的產量也就六瓶裝的三到五萬箱,孔尚忠這兒捏著的,相當於是整個東亞、東南亞市場上,刨除掉曰本人之後,大部分的份額了,才能占到拉菲全莊5%以上的產能。


    除了紅酒之外,還有其他可以持有增值的東西。


    不過至少都得是可以標準化量產的東西——因為銀行不是當鋪,是不會收無法標準化的東西作為貸款抵押的。所以別指望這種銀行的抵押物強製拍賣上,出現很多一物一價的古董瓷器、名人字畫。


    不過隻要是標準的東西,就都能給銀行抵押,也都會被拍。


    顧驁甚至看到了普洱茶——是一些內地滇省某些國營廠子,60年代末特供的老茶,也不知道孔尚忠是從哪兒渠道轉來的,總量大約幾萬餅吧。


    不過這家夥顯然還沒想好怎麽炒普洱這個概念,隻是作為鳥槍法投資放在那兒。以如今全世界都沒人欣賞普洱的現狀而言,這些茶那些紅酒一比,簡直賤如雜草。


    饒是拍賣師如何費盡唇舌,說這些茶如何如何好,在內地算是頂級特供,也隻能炒到幾十港幣一餅,才有在場富商願意接手。


    顧驁稍微觀望了一下,適時出手,搶下了大部分存貨,也就花了不到100萬港幣而已,大約兩三萬餅。


    而且這個那貨的過程一點都不得罪人,顧驁一舉牌,完全沒人搶。


    不是剛才拍豪宅時那種不敢搶,是確實看不出價值潛力,不想搶。


    大家都覺得這個價格是應該的,因為十年不可描述期間,就算是特供到內地最高層的龍井,也就32塊人民幣一斤,十年沒變過——5年前,滬江的414招待所剛剛被偉人要求對外開放時,都還在賣這個價呢,顧驁跟包船王親自去喝過的,絕對錯不了。


    也就這幾年,漸漸發現當年的計劃價低了,稍微每年漲點兒。


    但是在80年代的香江人價值觀裏,龍井絕對是比普洱好得多的茶,而且普洱一“餅”才二兩,還不到一斤呢,賣幾十港幣一斤已經是頂天了。


    普洱後世之所以貴,無非是因為這是過度發酵茶,也就是黑茶,黑茶是以“陳”為貴的,越陳發酵度越重越醇,藏家也就願意賣力花媒體資源炒作——


    因為,陳的東西隻會越來越少,不可複生,你先囤住了貨後炒作,才能炒高。


    而新的東西是源源不斷的,沒人能炒龍井這樣的綠茶。綠茶以新茶為貴,藏家花再大的力氣把概念炒值錢了,明年茶農們種出來的比你賣得還賺,得益的是農民,誰還去炒呢。


    顧驁就算買到手,他也不會去炒的,大不了打聽一下怎麽儲存,就跟紅酒弄個酒窖一樣窖藏起來。


    以後要是有人炒,他就放出來惡心一下那些炒狗,順帶賺一筆,要是沒人炒,也沒什麽,反正就幾十萬,當個屁放了。


    他真正關心的,是後麵逐年放出來的紅酒。


    80、81的酒很快賣完。


    下一筆先上來先是去年的羅曼尼康帝,顧驁繼續放過。


    然後就接上了去年的拉菲,相比於其他年份不多,隻有1000箱,大約萎縮了一半到三分之二。


    “去年的拉菲酒莊,1000箱,每箱均價1000美元起,可以以100箱為單位分批報價。”拍賣師介紹了一下拍品情況。


    圈子裏還有些不太懂紅酒的,剛聽到起拍價的時候還在奇怪,為什麽反而比前年和大前年的貴了——之前的年份,最便宜的時候拉菲是600美元一箱起拍,也就是每瓶才100美元底價。


    他們不理解紅酒怎麽不適用“年份越久越貴”這個道理。


    拍賣師隻能解釋:“請大家注意,去年法國的氣候條件,導致波爾多葡萄減產嚴重。但專家表示,這種減產是減量優質的,酒品質量絕對超越前年……”


    一些懂行的富商,聞言紛紛暗恨拍賣師多事兒。


    要是不嗶嗶這些,讓外行人繼續外行著,競爭對手不也少很多麽。


    現在來看,要是真拍得高,倒是不值得追漲了。


    大夥兒還在精打細算,一直沉默的顧驁卻爽快出手了:“1200美元每箱,全要。”


    所有人精神一振,拍賣師也鼓勵性地宣示:“1200美元一次,顧生看出了去年拉菲的稀缺性和升值空間,眼光很不錯啊。還有誰跟?”


    “顧生,你很看好這一年的酒品?恕我直言,這些都是收了錢炒作的專家之言,未必能信。”坐在顧驁旁邊的何小姐低聲分析勸阻道,


    “這些藏家和勾結的專家能有什麽節操?他們是隻要知道一樣東西稀缺,就會挖空心思想出利好噱頭來的。去年的藏酒,目前世上有幾人真立刻拿來喝過了,還不都是藏在那兒等著看價錢?


    孔尚忠不過是獨霸了十幾年東南亞頂級奢侈紅酒的渠道,才砸這個本、托這個人情,非要拿來拉菲的份額。你要是不打算涉足奢侈行業,不想立威,犯不著的。”


    她說的這番話,也確有其道理,所謂的82年拉菲,真能比81、83好喝到很明顯?未必。眼下的時局者,並看不出未來那麽明顯的升值空間差異。


    但顧驁是知道的,後世國內開的十幾萬人民幣一瓶的拉菲,那都是80年代中後期的,絕對不是82年當年的,就算說是那也是假的。


    82年的理論價值還能翻好幾倍,可惜早就喝完了;或者雖然有,但也無法證明自己“傳承有序”。


    連特定年份的紅酒,都能跟名人字畫真跡一樣,拿“傳承有序”說事兒了,這個行業就是如此奇葩。顧驁是真不想深入玩,隻是撿個漏立威。


    拍賣師喊了一次,或許是覺得這次的標的可以拆包競標,不怎麽得罪人,零散有兩個人出價:“1300美元,500箱。”


    “1300美元,200箱。”


    然後就沒人喊價了,或許大家都覺得,顧驁這種極少出手的人出手了麵子還是要給的,怎麽也要給顧驁留3件,不能分完了,或者是等著顧驁一把大的反超回去呢。


    這也是在試探顧驁的決心:顧生到底是又想撿漏,還是誌在必得,一點都不許人分肉。


    顧驁花了30秒鍾環視全場,期間慢悠悠等拍賣師喊完“1300美元兩次”,這才再次反擊:


    “1500美元,全要。”


    還是全要。


    顧驁的決心被試探出來了。


    他不僅是想撿漏,至少還是想拿大頭,有人想跟他分一半,觸怒了他。


    這一次後,就沒什麽人喧嘩了,競爭瞬間澆熄了大半。拍賣師再喊到“第二次”的時候,才有包船王和鄭老板,各自拿了100箱,1600美元。


    顧驁依然冷冷看著全場,隻有20%存貨,別人想嚐個鮮,他還是能接受的。


    之前明明可以一次隻加100美元每箱,乃至更少,但他還是選擇直接加200,那也是為了震懾競爭者。他不可能一晚上都靠威懾,偶爾也是要靠財力,文武並濟。


    “1600美元3次!恭喜包船王和鄭老板,各自以1600美元每箱的單價,拍得100箱82年份的拉菲。同樣恭喜顧生以1500美元的價格,拍下其餘800箱。”


    拍賣師最後落錘,顧驁最終需要為這筆藏品支付120萬美元。


    這筆錢算絕對值的話,還不到他剛才買的莊園的兩成,但顧驁深知這批藏品未來升值後的總值,絕對是可以和他買的莊園價值不遑多讓的。


    他在白加道的莊園,30年也就漲30倍,這批拉菲,卻可以漲百倍以上。


    如果可以的話,顧驁也想買更多,不過這一年拉菲的產量確實太低了,全球也不到2萬箱,全亞洲大約供了三千多,顧驁手上捏著的,已經是亞洲四分之一的拉菲、以及全世界5%的產能。


    香江這彈丸之地,靠頭號奢侈巨頭孔氏,隻能榨出這麽多。顧驁自己就算提前知道去年的拉菲會牛逼,但他常年沒有渠道和人脈,拿著錢直接想買也買不到,對方隻會以產能不足給他賠違約金退貨。


    所以,現在這樣已經是最不錯的結果了。以銀行抵押品的名義買來,孔尚忠其實什麽也沒賺到,就是拿了自己的人情和臉,在給顧驁打工,挺好的。


    不久之後,拍賣會就此結束。


    沒拍到好東西的,或者被顧驁嚇住的,紛紛開始打聽,之前他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內幕消息,或者是遺漏了什麽足以證明顧驁赫赫凶名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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