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楊守城和梁佳輝、劉得華等人的安排後。


    當天晚些時候,顧驁趁著心情好、加上在香江度周末還有點時間,就讓司機驅車去白加道,看看已經翻新了半年多的山頂豪宅什麽樣了。


    去年年底從孔漢奸那兒收割來的宅子,畢竟花園、地基都是好的,隻是把地上部分建築重整一下,所以半年多的時間收工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顧驁去的時候,大設計師貝聿銘當然不在了,人家隻是設計的,不會全程盯著監工。而設計出圖的工作春節之前就完成了。


    不過現場還是有貝大師事務所的一名助手,在那兒監理。每天把現場照片和進度傳真發回美國,讓那邊的人確認施工效果沒有偏離設計。


    在豪宅開發領域,概念設計李弱彤、效果圖降到劉亦緋、竣工圖爛成包子陳的現象還是有的。真正的大老板都希望設計單位全程盯緊,別特麽中間施工方叫苦不迭無法實現然後妥協亂改。


    “顧生好,歡迎顧生視察我們的工作。”貝聿銘事務所那名助理設計師姓施,看到顧驁的車隊來視察,立刻出來迎接,非常客氣。


    顧驁也懶得說什麽“是我做了不速之客”之類的場麵話——這裏本來就是他家,哪來的不速之說。


    他隻是徑直走到最高一層的挑台上,看了看山景,以及透明挑空泳池、三級噴泉,大致看了一下各部分主體的完成情況。


    “什麽時候能收工?”顧驁沒有虛頭巴腦,直奔主題。


    “主體建築都完工了,目前在裝修,還要一個月。”施助理麻利地回答,一邊把施工進度的表單拿出來給顧驁看。


    顧驁微微一推,他沒興趣看這些。


    他不容置疑地問:“加錢,還能加快麽?這個月月底收工。然後盡快散味兒、做深層淨化,下個月底我要在這兒大擺宴席,慶祝英皇破產、天鯤音樂正式接收英皇的生意。”


    施助理為難地說:“那隻能再加人,每個房間段分別包出去,加班費就要多給幾十萬。人多了後期清掃也麻煩、為了安全還得把所有內鎖也都換一遍,這是我們對客戶負責嘛。材料超耗這些全加上,縮短十幾天工期,加上後麵的淨化,總要近百萬港幣。”


    “加。”顧驁就一個字。


    1億多的宅子都買了、上千萬的設計費都花了,重建的錢更是設計費的好幾倍,這時候還差這再加100萬麽。


    顧驁隻是覺得,在他的白加道豪宅正式落成喬遷之日,趕上“英皇”這個招牌在香江宣告破產、然後由他正式收屍、把原先的英皇大老板正式收作小弟,那是很有意義的事情。


    選在那種日子,在這兒大擺宴席,宣示價值非常明顯。


    當然,顧驁還是很注重環保衛生的,就算是采取了加速淨化手段,顧驁也不會來住剛裝修完才一個月的房子。無非是大擺幾天宴席後,再隔著閑置倆月,入秋的時候再來長期住好了。


    “那我們去處理一下。”施助理立刻殷切地去調整進度方案。


    “忙你的吧,我在這兒看一會兒。”


    顧驁趕走了隨從,一個人站在露台上,觀賞這件屬於他的藝術品。


    貝聿銘大師的手筆,還是非常匠心的。


    比如這個挑空的透明遊泳池,顧驁原本隻是讓他做成遊泳池,不過現在卻在水池挑空一側的邊沿,做了一個可以控製著略微向內折疊的排水擋板。


    一旦處於放水狀態,水流並不會很急,也不可能把遊泳的人衝下去。不過卻可以形成一道三層樓落差的小瀑布、直接衝到底層平台上那個大的、橫向的普通遊泳池裏。


    那感覺,有點兒像後世美術課本上那個很有名的、弗蘭克.賴特設計的熊野溪流水別墅。


    隻不過熊野溪流水別墅靠的是天然山溪形成這種縱橫錯落的效果,貝聿銘卻是把甲方要求的挑空透明泳池巧妙優化了一下。


    類似匠心的設計,在豪宅裏還能看到另外一處——主樓為了更好的采光,本來是被貝聿銘設計成了回字形的帶中庭格局。


    不過與傳統的中式“天井”中庭相比,顧府的這個中庭,是帶可伸縮的鋼化夾膠玻璃天棚的,下雨的時候可以全部伸出來合上,或者是形成陽光房一樣的中庭。


    然而在這裏,貝聿銘又非常巧妙地把中庭玻璃天棚的伸縮尺度,設計成了好幾級,一旦伸縮到某個半遮半掩、若隱若現的位置時,就可以達到傳統中式內遼簷聚攏雨水的效果。恰好中庭底部正中有一個精美的蓮花池,可以達到“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意境。


    沒有殘荷的冬天和春天,則可以用旁邊電動泵房的泵力提升,把流水引到屋頂後、沿著內玻璃遼簷灑下來,形成中庭的人造小瀑布,比普通庸俗的噴泉更美觀,也更含蓄。


    中庭蓮池下麵又會有一道暗渠,把匯聚的水排出去,到屋外的下一層平台,形成假山花園間的蜿蜒池塘,最後與太平山的山泉、溪澗水係形成自然循環。至於看上去不和諧的泵房,都是額外挖掘山體、潛藏在靠山一側的,外麵看不出任何人工斧鑿的著相。


    這種設計,既觀賞了循環不絕的水法,又不會看到明處的、一眼就看出是人力所為的噴泉——百多年前,圓明園裏搞“水法”,就是這種大氣的設計。


    包括現在頂級的酒店,都講究噴泉的效果要達到、有水幕牆,但最好在任何一處客人肉眼可見的明處,都看不到“水往高處噴”這種不自然和諧的景象。水要源源不絕,但逆自然而流的那部分,要藏在後麵看不見的地方。


    這就是中式皇家氣象的含蓄,相比之下19世紀純暴露式的西式噴泉都成了暴發戶,沒有了“含而不露”的部分,倒像是純粹在炫耀人力剛剛征服了自然,沒有升華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隨性所致的境界。


    貝聿銘給顧驁這處華府設計上用的心思,顯然是不在盧浮宮的裝修項目之下,那八位數的設計費不是白拿的。


    他是知道,顧驁代表著一個時代的轉機,幫顧驁做的項目,未來在美術史教科書上肯定是要垂汗青的,這樣的作品如果不慎之又慎,就要在曆史上丟臉了。


    將來一比之下,香江其他頂級富豪的豪宅,也都被壓出了三分暴發戶的外放。包括二李、鄭家,乃至包船王,他們的白加道豪宅,都是有顯性的、往上噴的噴泉的。


    ……


    顧驁對貝聿銘大師的傑作,以及這次的香江之行效果很滿意。


    放鬆了一個周末之後,他重新回到特區,開始他作為華興通訊負責人的工作。


    其餘事情,隻能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國際長途遙控指揮一下。


    頗有一點白天是文明人、夜裏是佐羅的雙重身份感。


    反正香江這邊的收割、乃至美國市場那邊cd機的上市、天鯤音樂旗下唱片公司的正式成立、乃至跟黑石基金的彼得.彼得森一起對付德州儀器等種種博弈,都要到七月底、八月初才是摘桃子的季節。


    就再安分隱忍一下吧。


    一個半月,就在日常蟄伏中渡過。


    6月底的時候,顧驁接到了葉紈的一個電話,說她在駐華生頓的大使館那邊,所有工作都交接完了,已經準備回國。


    顧驁說了些關心的話,表示有空回京城或者金陵,一定跟她聚聚。


    同時,這一個半月裏,華興通訊也麵臨了一些不方便具體透露多說的外部壓力——他們開設在瓊蘭島的、專門負責進出口保稅業務的辦事處,也陷入了各方勢力的拉攏中。


    不過費副總親自去那兒坐鎮,嚴格執行了顧驁說的絕對不買賣電子料以外進口物資的命令。


    然而不合群,總是要被人排擠的。扛了一兩個月之後,隨著時間進入7月份,島上一個月裏就出現了870多家名義上經營各種生意的新公司、湧進來各種渠道近20億美元外匯,也不知道各自分別在做些什麽進出口生意。


    顧驁當然要犯顏直諫了。兩年多前他在還在外資委工作、沒調去電子工業部、也沒去基辛格那兒讀書的時候,他就以“委裏征集意見時,力挺保稅區模式、反對免稅島模式、覺得免稅島容易有漏洞”著稱。


    現在雖然換了位置,但既然華興通訊在南麵也有辦事處,也是可以上書言是事的。


    京城的包丞丞,知道顧驁匯報的東西後,也知道他要幹啥,象征性勸了幾句。


    “小顧,你要是真想走,我也不攔你。眼下剛好我們也要調整了,我要跟領導到地方上去了,不在京城幹了。你現在走,隻要賬目清晰,也算是愛惜名聲、因為不被采納而走。別人也會覺得你這人講義氣的。”


    於是,就在這個7月份,顧驁以“無能處理好公司的進出口業務關係”為由,提交了辭呈。


    距離他轉正,隻過去了兩三個月。華興通訊,也才剛剛實現尋呼機和尋呼基站的國產化。


    部裏恰好也在換班子,也確實有人想來接盤,便沒有阻撓。中國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嘛。於是給了他一個月的交接考察期,隻要賬目明晰,就讓他走。


    當然如果賬目不明,肯定是要另外慢慢審查的。


    幸好顧驁的賬目肯定是很明晰的。因為華興通訊所有享受了免關稅和外匯使用優惠的進口單子,都是嚴格查得到優惠理由、轉口方向的。顧驁本來就堅持這半年不許進口其他東西。


    何況,隻有顧驁早點走,繼任者才能調整業務嘛。


    默契之中,顧驁就在這個7月底,順利、徹底地以廳級的級別,最終離開了體製。


    終於一身輕鬆,想幹啥幹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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