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林尼治稍微住了兩天,蕭穗總算是漸漸適應了這裏的環境和法律。


    也覺得滿眼光禿禿的白樺林變得順眼了些隻要踏上僅僅一河之隔的對岸紐約州地界,社區裏的植被馬上就會變得常綠茂密起來,隻不過房子也都從大莊園變成了二層木結構小洋樓。


    對於住格林尼治的人來說,真正有意義的綠化,都是自己樓跟前三五十米以內的草坪和樹叢,因為隻有這些地方是你住在樓裏看得見的。wàiwéi幾十米甚至百米縱深的枯樹荒林,那都不是給自己看的,而是用來裝低調的。


    最好達到那種大隱隱於市的效果,讓窮人開車路過以為裏麵是公園,立入禁止的公園。


    這一切環境,都是附近三州的格局和州、聯邦稅法博弈的產物。


    美國的稅法是分聯邦稅和州稅的,聯邦稅大家都一樣,沒有操作空間,但各州優惠力度有很大差異。


    其中物業稅{房產稅}隻在美國建國初年作過幾十年聯邦稅,後來發現美國人對於稅怎麽用有很大的監督意圖,聯邦被抗辯久了不厭其煩,就漸漸退縮了。後來甚至州都不直接收,而是下方到縣裏,甚至更低級別來操作。


    美國人是很計較我這塊地收上去的地皮稅{特指地皮稅,營業稅所得稅區劃沒那麽明顯},是不是用於本地服務和建設的。如果跨區劃使用會有很嚴重的後果,有些時候甚至會導致市府倒台。


    格林尼治這社區的地皮稅,就都是用來補貼在本地,額外僱傭更多警察保護社區居民、給社區的公立學校僱傭更多好老師教本社區居民的孩子、修本社區的公共道路和公園。


    州平均水平的警察覆蓋是免費的,不用靠地皮稅,但額外的保護密度是要給錢的。


    有錢人當然不會滿足於“打了九一一後5分鍾有人出動、20分鍾內確保到現場”這麽慢的基本保障了,人家要的是隨時隨地的高標準保護。


    如果有人敢拿著格林尼治社區的地皮稅,去建設所在市核心市區斯坦福的公立學校或者道路的話,那麽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格林尼治隻是個類似於鎮的社區,隻有兩三萬人口,上麵屬於“斯坦福市”,斯坦福市再屬於康州。這個斯坦福和加州那個斯坦福大學的斯坦福不是一回事,同名而已。}


    換言之,美國人在這方麵斤斤計較會細到我這個小區的居民的物業稅,就隻能用來改善我們這個小區的物業。


    蕭穗住了兩天,每天出去散散步,就能看到這種環境博弈的傑作這裏也有公園,公園的綠化和裝飾一點都不比自己家裏的庭院差,看得出來市政都是當自己家一樣用心蓋的。


    搞得蕭穗有時候都在想,要是她和老公是稍微窮一些的人,要在格林尼治長住,那肯定不該浪費錢再弄那麽大的私人花園,公共空間都足夠享受了。


    公園裏和行人路兩邊、供行人休息的椅子,居然是都是沙發的,還帶雨棚。蕭穗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立刻就想會不會便宜了流浪漢和乞丐。


    但當天下午她就明白了:這裏額外的警察,可以確保那些窮人進不了這個社區,連公共道路都走不進來。


    人家也不會違反美國的法律,就合法的盤問流浪漢,依法行使“隻要懷疑你是想踩點,就扣你24小時盤問”的權力


    如果了解了美國有錢社區的這種規則,再看《第一滴血》裏小鎮警長因為看到陌生武力獸蘭博來到小鎮、就想把他強行送走,也就不奇怪了。


    美國人覺得連自家社區裏公交站牌旁邊的椅子,都是自己的稅買的,你不是這個社區的憑什麽給你躺。


    所以那些羨慕美國的人也大可不必覺得那邊多開放,開放跟斤斤計較是並存的。


    美國大部分的公共設施,在美國人的概念裏,都不是全國人民的,而是這個地方、這個社區的人內部共有的,跟外人屁關係沒有。越是窮越是基本保障的社區,因為沒人來佔便宜,就隨便一點,越是有錢人聚居的地方,就越許可權明確。


    不然早就被吃大戶薅羊毛薅光了。


    康州這邊顯然是經過了多年的稅法磨合博弈,相關條款的目的,就是指著吸引那些曼哈頓的超級富豪來置業超級豪宅。


    反正這兒開車到曼哈頓也就30公裏,還有直達的城鐵班車,40分鍾就可以從曼哈頓第五大道和中央公園,趕回這兒睡覺。


    ……


    幾日適應之後,又是一個明媚的早春清晨。


    吃過早餐,由顧驁陪著喝消食茶時。蕭穗想到過幾天老公和米娜妹妹就要去歐洲度蜜月了,她內心不由有些彷徨:


    “老公,你和米娜走了之後,我在這兒也怪悶的。我們來了也好幾天了,你知不知道附近鄰居都有些什麽人家呀?


    我看左右兩邊,呐,隔了幾百米,都有跟我們這個差不多的半島加防波堤的私人莊園,應該也都是超級富豪吧,認認門也好。”


    雖然她知道美國人不太在乎鄰居關係。


    米娜當時也坐在一旁陪著喝茶,隻不過她身子無恙,所以喝的是奶茶,鮮奶先做的那種。聞言她也跟著好奇:“老公,旁邊都住了些什麽人呢?我出去逛過幾圈,從來沒看到人,應該也都是跟你一樣的世界公民吧,全世界到處有房子。”


    顧驁聞言一笑,然後指著窗外遠處數百米外那片半島樹林:“猜得真準,我們右手邊這一片,是托馬斯.沃森先生的,他平時都在矽穀,所以沒人住很正常。”


    “托馬斯.沃森?那是誰?”蕭穗對產業界不是很了解。


    “是ibm公司的老闆,確切地說,應該叫小托馬斯.沃森。”相對懂行的米娜直接幫忙解說了。


    蕭穗:“原來是個富二代。”


    米娜:“也不算吧,人家都七十多歲的人了,執掌ibm大權三十多年。ibm在電子計算機領域的全部成就,都是他這一代創出來的。


    他父親創立ibm的時候,隻是把ibm發展成了穿孔紙帶式計算器和其他商務辦公器材領域的巨頭,跟電子計算機還不沾邊。”


    當然這並不是老沃森能力不行,而是時代局限。老沃森執掌ibm主要是在二戰前,那時候就沒有電子計算機。


    蕭穗似懂非懂,不敢再亂髮表見解,隻是覺得這裏的鄰居都好牛逼。


    顧驁也跟著感慨插嘴了一句:“沃森這人,也是王安當年堅持傳位給兒子的心理支柱王安跟ibm公司鬥了一輩子,也就跟小沃森鬥了一輩子。


    他看著自己最大的對手,就是一個繼承父業後發揚光大的富二代,所以就產生了一種幻覺,覺得自己的兒子也行。


    幸好我救了他,讓他在損失還不算太大的時候,就認清了他兒子不行。沃森家族的傳承,隻是一個傳奇特例罷了,不能複製的。”


    聽了老公這番gāozhān遠矚的話,蕭穗情不自禁摸了摸肚子。


    “怎麽能這麽說!誰說就一定不能複製了。”


    米娜也是感同身受,畢竟那是她的dna。所以她不太想繼續這種悲傷的話題,連忙把樓歪了:“別說什麽沃森了,老公,那說說右手邊這家鄰居,你知道是什麽人麽?不知道的話我去打聽吧。”


    顧驁:“我當然是買房子之前就打聽好了右邊這房子,是副總統閣下的。”


    米娜大驚:“喬治.bush?那可不隻是副的問題了,李根已經做了八年要退了,今年可是大選年,bush可是已經通過了供核內部的初選,他要是順利更進一步……


    老公,你買房子的時候不會是想巴結鄰居吧?”


    米娜說著說著,忍不住懷疑。


    “怎麽可能,我隻是挑合適的、最好的條件買。無論是沃森還是布虛,我都犯不著去巴結。你應該理解,紐英格蘭地區頭號的富人區就是這裏了,這裏最好的區位又隻有這些房子,所以旁邊遇到個美國首富或者豪門總統都是正常現象。”顧驁義正辭嚴地澄清。


    這不是騙人,他沒必要騙自己的老婆,他是真心這麽想的。


    而且這裏麵他確實沒有任何開掛。


    沃森家族也好,布虛家族也好,或者是那個後來很跳的自稱美國第一美女總裁的惠普公司女ceo也好,或者其他一堆對沖基金老闆,史實就都是住格林尼治這邊的海景大豪宅的。


    曼哈頓三分之二的對沖基金老闆,在這裏都有房子。這屬於一萬戶家庭就能訂一萬份《華爾街日報》的社區。


    也就是一個社區的《華爾街日報》訂閱量,就相當於全地球《華爾街日報》總訂閱量的5%。


    顧驁既然要擺出一副讓自己子女享受美國最好的基礎教育資源的架勢,遇到任何人都是很正常的。傳媒文化看比弗利,政商金融看格林尼治,這是美國上流社會的通識。


    布虛家的豪宅,如今就價值四五千萬美金,而另一邊沃森家的豪宅,估值六千多萬。


    顧驁住的這個半島,原先是曼哈頓四家對沖基金的老闆分割的,每家平均大約價值兩千萬左右。所以去年股災之後,顧驁是拿了八千萬美金,把四家的宅子統一買了,大刀闊斧占島稱王。


    當年沃森等家族來格林尼治置業的時候,也是考慮過顧驁這裏的,隻不過他們覺得家裏人口少,犯不著吃下那麽大的地皮,資金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就低調量入為出了。而顧驁此番置業的行徑,多少是有點暴發戶的不知內斂的。


    花了八千萬美元整合起來的豪宅,有兩個總統或者首富鄰居,是很合理也很和邏輯的。1988年的八千萬美元,可是非常巨大的數字了,顧驁在香江白加道的顧園,當年前前後後全部加起來,也就勉強這裏一半多點的錢。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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