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的錢塘,寒氣稍褪。


    在香江過完春節之後,顧驁帶著家人回到故鄉,為他的後續數年的研發產業,做些落實工作。


    電池和屏顯的材料技術,顧驁思之再三,決定還是不放在特區了,而是要帶回吳越做。


    畢竟這是一個新的產業鏈模組,在哪兒都是空白的,又不一定要依賴特區。


    如果回家能拿到一樣好的投資條件,總歸是本地方便一些。


    當然了,支援他這麽想的另一點主要原因,是前世他了解過boe的發家史,知道boe最初最大的產業基地選在了姑蘇的昆shan太cang一帶。這說明在吳越之地,也是方便把這類生意做起來的。


    進入92年之後,國內的保稅政策會有所鬆動,保稅加工區會越來越多,前述的那兩個姑蘇下屬的縣區,就屬於新一波的保稅區。


    而傳統電子產業之所以在粵東的特區紮堆,隻不過是因為80年代初的時候就進入中國的那些製造業,隻有在特區才能享受到那麽高的便利。


    等到90年代、乃至加入wto後,雖然其他地方也放寬了,但傳統高端電子製造業在特區的供應鏈關係、產業生態已經在那十幾年的時間差裏,生長得盤根錯節千絲萬縷,犯不著再特意搬了。


    任何單獨一家公司搬走,在外地得到的配套響應都不如留在特區快,誰還樂意搬?


    因此,如果是完全92年之後才進入量產化階段的船新領域,完全是可以在國內除了特區以外的新優惠開發區,拿到更好的稅收待遇、更寬鬆的商業環境,同時又避開那些苦於搬不走的舊行業的紮堆爭奪資源。


    為什麽後世會形成港資去特區、台資來姑蘇,就是因為進場時機的不同。


    顧驁既不是港資也不是台資,他隻知道跟著港資的那波節奏進場時要去特區,跟著台資的這波節奏進場時可以來姑蘇,很現實。


    不過,或許是因為他的財力太過強大,自從他傳出在特區以外的地方考慮產業布局,地方上就搶得不行。


    “小顧!你有什麽事情不好直接說,你這麽搞就不夠兄弟了!聽說你過年之前,還跟姑蘇那邊的地方上聯繫了,要考察投資環境?”


    大年初七,顧驁剛回錢塘,就被仇清帶人堵門了。


    顧驁客氣地讓秘書給客人斟茶上果品,好言好語地解釋:“仇哥,誤會誤會,我這事兒還沒影呢,現在隻是跟曰本人合作搞開發,先把技術吃透——這些類似的研發部門,我還是會放在錢塘本地的。


    至於生產,這東西三年內都到不了量產,我也就是先去姑蘇看兩眼,那兒畢竟有太c港,給寶鋼做進出口特批保稅,都有經驗了,我看未來,那兒有可能設保稅區嘛。


    將來的液晶和鈷酸鋰電產業,前幾年肯定還是要進口部分曰本物料的,保稅支援很重要,我不去特區,就隻能指望姑蘇了。咱錢塘本地,前不巴海後不靠港,那是真沒辦法了。


    再說,我也是為家鄉負責嘛,電池產業也好,液晶產業也好,汙染這些的肯定是免不了的,光一個麵板酸蝕刻,汙水處理就麻煩。去下遊設廠,是國際慣例。本市要發展文化科研旅遊產業,這些帶汙染的製造業,我是不會往回搬的。我將來給本地文創科研的投資還多著呢,不比電池和液晶產業的規模小。”


    聽顧驁說得這麽有社會責任感,仇清倒是不好再堅持了。他也不能說讓顧驁把汙染留給家鄉,這種話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當然了,顧驁也不是說要把汙染留給江南省人民,他該治汙的設備和技術還是要上的,爭取既不汙染長江水,也不汙染太湖水。至於東海麽,應該是沒本事汙染的。


    隻不過環評的國際慣例,水汙染企業盡量往下遊搬,同等條件下影響更小。


    仇清捋了半天思路,看了半天地圖,依然不依不饒:“老弟,就算不能在錢塘,你這事兒也不地道,你也該支援本省發展嘛。”


    顧驁:“仇哥,你隻管市裏的事兒,省裏要你這麽熱心幹嘛?你這有點地方保護注意啊!這可不好。對我來說,都是中國人的地方,吳越省江南省一個樣。”


    也就顧驁了,麵子那麽大,敢直接當著領導的麵說地方保護不好。


    仇清:“省裏是不關我事兒,我也胸無大誌管好自己一畝三分地就好了。但天下的事情蓋不過一個理字,你這捨近求遠的程序就不對,你也不先問問姑蘇那邊的待遇,咱能不能爭取。我這就去打電話!


    我覺得,就算要下遊,要沿海、便於保稅港專線,咱省內明州、秀州哪個不符合條件?”


    顧驁想了想,如果對方真能爭取到更多的優惠,他也是不介意放在哪兒的。


    他想要的,隻是曆史上那些同等投資者拿到的優惠條件,他全部要拿到,這是底限。


    如果地方上相互有競爭,給更多額外的,那就更好了。


    就像後世傑夫.貝佐斯表示要在西雅圖以外的其他北美某城市,建立亞馬遜的第二總部。結果僅僅是這個第二總部,就引來了美加兩國100多個城市的市政府來做標書投標。


    顧驁在全球還沒這個待遇,但是在國內,是可以爭一爭的。


    怎麽著也得比曆史上的台塑王永慶那老狐狸更優待吧。


    “既然仇哥這麽仗義執言,是我疏忽了,沒想全麵,那我多考察幾個,自己跑不過來就讓手下人去跑。”顧驁從善如流地改口。


    仇清立刻當麵抄起大哥大,打了一串電話。


    沒幾天之後,顧驁就得到了額外的禮遇。


    秀州、明州那邊,都是非常熱情,說隻要有這個項目,保稅區一定竭盡全力向上麵申請。


    秀州方麵還緊急、詳細論證了液晶等產業對基礎設施環境的需求特點,注意到這些產業對於供電安全極為追求、要非常完美的供電環境。


    這個很好理解,液晶工廠的無塵化車間要求除塵風機恒定功率運行,一點都不能停,否則塵埃導致半導體壞點的話,良品率就會驟降——此前,夏普方麵之所以把“最大加工尺寸”也作為技術難度的代際指標,也是因為如此。


    因為你搞別的半導體工藝的時候,比如做晶片,那麽晶片車間裏無塵等級不夠,還沒那麽致命,一大塊單晶矽切好之後,發現哪些晶元點被塵埃汙染了,不良了,把這些點剔除掉就好了。


    而液晶麵板存在一個重大的麻煩,那就是一塊屏幾萬到幾百萬個像素點,隻要有幾個壞點,整塊屏就會有瑕疵,或者要報廢。這時候,單屏越大,出現壞點後好的點被連累的機率就越大,所以造大型的液晶屏才那麽難。


    不是造不出來,而是按照機率論,如果2寸屏出現1個壞點的機率是百分之一,那麽到了8寸屏,麵積大了16倍,同等無塵工藝等級,出現一個壞點的機率就上升到百分之十六。


    工藝精度不提升的情況下,盲目做大尺寸就會導致良品率降低到恐怖賠本的程度。


    除了無塵維持係統需要穩定供電,產線上的所有抓取機械臂,為了不產生鏽蝕和碎屑,都是用的電磁鐵吸附抓取。這些東西也要求極度穩定的供電,稍微一個電壓波動,要是玻璃麵板掉下來雜碎,光是清除碎屑到滿足無塵等級,就要整個生產線停工幾個小時。


    而以液晶生產線的高昂成本和rong zi,光停線打掃兩小時的利息損失,就夠幾十萬人民幣了。


    為了應對這麽嚴格的供電要求,秀州地方上非常誠懇地給顧驁提出了一個別的地方都做不到的超級優惠。


    “顧總,隻要您把液晶基地設到我們秀州境內,我們從秦山核電站兩套機組給你拉兩條專線,所有備用線路投切都給你上西門子進口的自動化設備!確保萬無一失!


    至於保稅條件,姑蘇人申請到什麽,我們保證不低於他們,也給你申請到什麽!另外,從你選址的地方,到核電站,再到你在錢塘的研發基地,我們給你修附加的專線高速、全封閉的,你在本地的建廠用地全部不要錢。


    另外,國家承諾的五年免稅,就不用提了,五年之後,地方上能免的盡量給你延期,不能延期的至少再給你退三年,保證你到2000年之前都不用交稅。”


    秀州人一開口,條件就迫切得不得了。


    秦山核電站如今還沒投入使用呢,不過已經開工建設了三年多了,預計1991年正式發電。


    反正顧驁的液晶和鈷酸鋰項目,這兩年還在研發吃透、籌備建廠環節,1991年倒也不會誤事兒。而核電的穩定性,確實是一塊招牌,在電力建設還比較落後的90年代初,如果給專線的話,確實是個利好。


    而且,他們的話也提醒了顧驁。


    他在家鄉建設了那麽多基礎設施,從去年跟仇清拉的投資、搞的本市國際機場、聯線高速。這些東西,去了外地的話,哪怕是姑蘇,也不一定有保障。


    曆史上那些台係半導體企業和boe,去姑蘇搞項目的時候,畢竟已經是90年代後期乃至21世紀初了,基礎設施環境、便利程度差得太多。


    “既然如此,你們去爭取一下吧,隻要條件足夠,我隨時可以籌備設廠。如果最終能在秀州的話,我覺得設在桐縣就不錯,離錢塘近,一張白紙也好操作。你們要是有錢,修個大橋去對岸的會稽虞縣,就更方便了,還便於配套保稅港的進出專線。”


    顧驁說這種事兒的時候,完全是輕描淡寫信口一提而已。


    按照後世的基建狂魔,連30多公裏的錢塘灣跨海大橋都要修呢。會稽的虞縣到秀州的海縣之間,錢塘江麵才10公裏寬,這點錢完全不叫個事兒——至少10幾年後就不叫個事兒了。


    不過,在聽眾們耳朵裏,不由覺得顧爺真是財大氣粗,對國家的發展太有信心了,居然敢覺得數年之後,這麽大一筆錢都會變得不叫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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