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環線高架橋。


    葉小孤知道許多千奇百怪的死法,大都是聽著一些鬼魂自己說出來的。


    人之將死,難免有些錯愕。要是遇上心中不平,找不到鬼門,也自然難以進入輪回,重新投胎轉世。而這些遺留在陽間的魂魄,心裏留存的除了憤懣,大都也是死之前的場景。


    葉小孤初開陰陽眼的時候,總是會聽到,見到不同的魂魄在自己麵前,或是哭訴,或是喋喋不休的講述著自己死前的痛楚。


    葉小孤這麽耳濡目染,其實也算是生死看淡的人。


    隻不過看到方清城這麽突然的一言赴死,葉小孤還是微微驚訝了一下。但也不說其他,單單就方清城這個死法。


    雖說是有點兒離奇之外,卻也十分灑脫。前麵還有說有笑的,後麵說死就死了。真是有點莫名高深的感覺。


    方清城就這麽依著欄杆突然斷了呼吸,葉小孤一時也是愣在一邊。


    葉小孤本來想是不是搜刮一下方清城身上的寶貝的,畢竟也是幾十年的老江湖,身上多少有些保命的東西。再不然,也該是給挪個地方,畢竟這兒別的不說,來來往往這麽多車,嚇著車主多不好。


    雖是這麽想了,但是葉小孤還是皺著眉頭將方清城的屍體抱上了車,放在了後座上。


    葉小孤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按理來說方清城和自己也算不上多麽熟悉。甚至說過的話或許還沒有附近超市的阿姨多。


    但是方清城畢竟是茅山的首席弟子,葉小孤想著是不是通知一下那個花癡的許小滿來收屍還是怎麽。


    但是仔細一想,許小滿跟著李文傑去了蘇市不算,就算是能夠及時的通知到他們,真要問起來。葉小孤即便是坦白說是被車撞了一下,摔橋下河裏了,然後又覺得自己命該斷送在此,就自己死了。


    這樣的話,即使是自己聽起來也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太相信,更何況是許小滿和李文傑這兩個外人。


    雖說這方清城的屍體是個麻煩,但是葉小孤還真就不至於將這屍體扔在路邊。


    簡單一念之間,葉小孤索性也不想那麽多,直接回到了駕駛座。


    坐在了駕駛座上,葉小孤一時又是輕聲一歎。副駕駛上的白菲菲依舊沒有醒過來,那隻渾身濕乎乎的長尾鬆鼠,等著眼睛看著葉小孤的時候,倒是分外的驚悚許多。


    葉小孤簡單的將白菲菲調整了一下坐姿,隨後卻是直接踩一腳油門,朝著一品居開去。


    一路上,除去了那隻長尾鬆鼠一直蹲擋風玻璃前看著葉小孤之外,白菲菲也是一直偏著腦袋往葉小孤肩膀上靠。要不是看著白菲菲還在昏迷,葉小孤真得好好說她幾句。


    一路上,葉小孤也是強行打起精神,勉強開回了一品居。


    將車留在車庫之後,葉小孤看著方清城的屍體的時候,再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沒救了。隻不過眼下要是真把方清城的屍體扔一邊,隻怕第二天就有警察叔叔上門了。


    葉小孤又不想將方清城的屍體帶回家裏,一時倒也沒有其他辦法,隻好將就放在車裏,直接抱著白菲菲回到了家裏。


    一品居地下車庫的電梯倒是清靜不少,葉小孤抱著白菲菲,肩頭那隻長尾鬆鼠似乎也還安分,除了身上有點兒黏糊之外,也沒有什麽大問題。


    “你回來了?”


    葉小孤抱著白菲菲,打開房門的時候,竟然聽見有人在打招呼。一時抬起頭看了看,隻見任含香穿著一身浴袍,拿著玻璃杯,正在喝著水。


    葉小孤腿腳一僵,一時之間連心跳都慢了半拍。


    “嗯。”葉小孤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應這麽一聲。隻是這話已經說出口,葉小孤一時也是沒有收不回來了。


    話語落下,葉小孤尤且偷偷的看了一眼任含香。


    其實真要是說起來,對於與任含香之間發生的事情,葉小孤反而感覺並不那麽真實。


    雖然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但是葉小孤其實並沒有感覺到什麽歡愉,反而是平白的有些莫名枷鎖。此刻見到任含香,一時之間甚至連以前準備的措辭都全部忘得一幹二淨。


    任含香喝了口水,又看了看葉小孤,似乎也沒有說什麽的意思。


    葉小孤和肩上濕乎乎的長尾鬆鼠抬起頭,看著任含香。隻不過在葉小孤的心裏,倒是不知為什麽下意識的看著任含香的唇齒之間,似乎多有眷念。


    任含香本來看了看白菲菲,目光轉到葉小孤身上的時候,卻也看到了葉小孤目光灼灼的樣子。


    “你看著我幹什麽?”任含香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問了一句。


    葉小孤微微一愣,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隻不過看了看任含香的臉色,還是開口問了一句,“你多久醒的?”


    “沒多久吧,有事嗎?”任含香臉上浮現出一時疑惑。


    “沒事。”葉小孤簡單一句,雖然不知道任含香怎麽想的,但是任含香沒有提,葉小孤自然也不會觸及那件事。


    簡單一句之間,葉小孤也低著頭,抱著白菲菲,走到沙發邊,將白菲菲放在了沙發上。


    任含香看著葉小孤的動作,等到葉小孤放下白菲菲,才開口說道:“你這是把她給叫回來了?”


    “不是,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了。”任含香現在每一句,在葉小孤耳邊都是響惻如同驚雷。


    “去洗手間洗洗。”葉小孤伸手點了點肩上的長尾鬆鼠,這長尾鬆鼠也很機靈的跑到了洗手間。


    “…………”將長尾鬆鼠和白菲菲簡單安置一下,葉小孤一時倒是顯得有些無所事事,隻能坐在沙發上發呆。


    任含香倒是自顧自的走到白菲菲身前,湊近了看了幾眼。


    葉小孤側著臉,看了看任含香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你感覺怎麽樣?”


    “你在問我嗎?”任含香遲疑了一會兒,轉身看了看葉小孤,“很好啊,怎麽了?”


    “沒什麽。”葉小孤簡單的應了一聲。


    任含香突然笑了笑,開口說道:“我怎麽感覺你今天有點兒奇怪啊?”


    葉小孤聽著任含香這話,尤其是看著任含香臉上的笑意,一時之間心裏倒是微微一沉,暗道:“這不會出了心理問題了吧?”


    葉小孤想著自己心魔暴起的場景,一時之間額頭冷汗微起。任含香雖然不至於像是葉小孤這樣有雷引在身,但是即便是再軟弱,隨便拿把菜刀,剪刀什麽的都可以對葉小孤造成不可愈合的巨大傷害。


    葉小孤很擔心,非常的擔心,所以他很猶豫是不是要主動揭開這個疤。


    “你……身上的這件浴袍不錯……”葉小孤一臉正色的看了看任含香,猶豫了一下,還是巧妙的點了點任含香身上的浴袍。


    這件浴袍還是發生了那件事之後,葉小孤給任含香換上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任含香要是真沒有什麽心理問題,估計臉上也該有點兒表情了。


    隻不過,很可惜,並沒有。


    任含香一臉平淡的說道:“還好吧,就這一種。”


    葉小孤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頭,倒好似從新認識了一下任含香一樣。


    任含香這一臉平淡的表情,還真是什麽情緒都看不出,好像非常平常的一件事兒一樣。


    葉小孤這麽謹小慎微的試探了幾句,心裏多少也覺得有些煩了。和任含香做過的事情,葉小孤也沒有想過否認或者是當做沒有發生之類的。


    當下,葉小孤倒也不介意主動開口提起這件事,畢竟心裏其實一直有這個打算,希望等任含香清醒過來,主動說清楚這件事。


    “你這浴袍誰給你穿上的?”葉小孤隨口一句,目光依舊看著任含香。


    任含香笑了笑,開口說道:“當然是我啊,難道是你換的?”


    “是我。”葉小孤一臉認真的說道,目光之間倒是沒有絲毫躲閃。


    任含香臉上的笑意微微一滯,隨即說道:“你在開玩笑吧?”


    “沒有,是我做的。”簡單一句,葉小孤好像是用了大半的氣力一樣,說完之後,連背都微微有些彎了下來。


    “…………”


    這次,任含香倒是沒有說話。葉小孤心中有愧,自然也不敢隨便開口,兩人之間一時倒是顯得沉默幾分。


    “嗯。”任含香簡單一句,似乎也沒有多說什麽的意思。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問了一句,“你沒什麽要說的?”


    “我還該說什麽?”任含香一時也是目光灼灼的看著葉小孤。葉小孤罩不住這種直視,一時也是轉過視線。


    “你這個樣子,怎麽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是的。”任含香看著葉小孤側臉躲閃,微微一笑,似乎是想到些趣事。


    葉小孤不動聲色的看了看任含香,任含香臉上的神色也不像是作假。


    隻不過……為什麽?


    葉小孤突然很想將任含香的浴袍脫下來,自己好好看個仔細。畢竟任含香這麽泰然自若的樣子,一時也讓葉小孤有些疑惑起來。


    就在葉小孤還在猶豫的時候,洗手間裏倒是竄出來一隻長尾鬆鼠。身上雖是帶著些水珠,但是卻也幹淨了很多,隱隱之間似乎還用了什麽沐浴露一樣的東西,真是個小機靈。


    葉小孤伸著手準備接著它,沒想到這小東西竄到葉小孤身前,卻是直接輕躍而起,一下子越過了葉小孤肩頭。


    白菲菲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此刻倒是假裝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


    這長尾鬆鼠也是極為機靈,竟然發現了白菲菲的異樣,直接竄到了白菲菲身上。這一下,白菲菲也不好再裝睡,隻能伸手摸了摸懷裏的長尾鬆鼠,卻也沒有說什麽。


    “醒了?多久醒的?”葉小孤微微皺著眉頭,轉身看了看白菲菲,開口說道。


    白菲菲低著頭,看著長尾鬆鼠,開口說道:“剛醒。”


    “剛醒就這麽精神?”葉小孤微微挑了挑眉頭,多少有些懷疑。


    隻不過葉小孤這一句質疑還沒完,任含香卻是輕輕拍了一下葉小孤肩頭,開口說道:“人家小姑娘剛醒過來,你就這麽逼問,不能緩緩嗎?”


    葉小孤心中微微一驚,任含香碰著自己肩頭的這一下,倒是讓葉小孤有些意外。


    畢竟以前也好,發生了那件事也罷,任含香拿刀捅自己一下還差不多,這隨手的觸碰還是讓葉小孤有些意外。


    “吃點兒什麽嗎?我去給你煮點兒粥吧。”任含香也沒有在意葉小孤,隻是湊近了白菲菲身前,開口問道。


    白菲菲倒是麵色自然,嘴角微微一揚,帶出一絲笑意,輕聲應了一聲。


    等到任含香走到廚房裏,白菲菲臉上的笑意才慢慢收斂了一些,隨意的說道:“原來是你強迫的啊……”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白菲菲還真是不聲不響的聽了不少,“醒了就走,現在還早,還有車。”


    “你這麽急著逼我走,是不是還想和任含香做什麽壞事?”白菲菲摸了摸懷裏的長尾鬆鼠,也不敢看葉小孤。


    葉小孤皺著眉頭,轉身看了看白菲菲,開口說道:“和你有關嗎?”


    “沒關係,我就是想要看看,多稀奇不是。”白菲菲手上動作一緩,似乎摸到了長尾鬆鼠身上的水跡。收回手看的時候,手上卻是隱約有些紅豔。


    “你找回來的?”白菲菲開口問了一句。


    那列車上的各色鬼魂爬動,撕咬的情形,現在還曆曆在目。


    葉小孤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別扯別的,現在立刻走。”


    “你就不擔心我,要是再坐火車又遇到那些東西嗎?”白菲菲歪著腦袋,看了看葉小孤。


    葉小孤轉過臉,拿著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淡淡的說道:“火車坐不了,就坐飛機,現在立刻馬上給我走!”


    “你心裏在擔心我吧?”白菲菲笑了笑,開口說道。


    葉小孤放下水杯,皺著眉頭看著白菲菲,開口說道:“你有病吧?我叫你走,你就走。這麽多話幹什麽?”


    “我倒是沒什麽病……”白菲菲看著桌上的水杯,隨口說道,“任含香就難說了。”


    “你什麽意思?”葉小孤皺著眉頭,看著白菲菲,開口說道。


    白菲菲臉上的笑意更顯,看了看葉小孤,“做賊心虛?心中有愧?”


    葉小孤皺著眉頭,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覺得現在的白菲菲格外的難纏。一時之間,倒是徑直起身,拉著白菲菲的胳膊就想拖著她起身。


    白菲菲哪裏肯,兩人這麽拉扯之間,任含香也緩步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怎麽了,你們這是?”任含香隨口問了一句,臉上有些疑惑。


    葉小孤舒緩了一下臉色,淡淡的說道:“白小姐想家了,要我立刻送她回去。”


    白菲菲連忙說道:“不是,我想再住幾天,他一直逼我走!”


    任含香笑了笑,開口說道:“再住幾天就再住幾天,這又不是什麽大事。”


    任含香開口,葉小孤手上動作一緩,一時倒是沉默了一下,徑直坐回了沙發上。


    “看把人家葉先生訓得,乖巧得跟條狗似的。”白菲菲臉上露出些許笑意,看著葉小孤卻是笑著說道。


    出乎意料的是,在任含香麵前,葉小孤還真就沒有說些什麽。


    任含香看了看葉小孤,一時也覺得有些奇怪。似乎感覺葉小孤在自己麵前,的確有些拘束。


    隻不過任含香也沒有細想,看著白菲菲,開口說道:“粥要煮一會兒,我先給你倒杯水吧。”


    說話間,任含香轉身朝著水壺走去。


    白菲菲隻不過是被葉小孤敲暈過去,也沒有什麽傷病,當下也不好繼續躺著倒是徑直起身,開口說道:“我來就好了,也沒有什麽大事,就是有點兒頭暈。”


    白菲菲走過葉小孤身邊的時候,還故意踩了葉小孤一腳,隻不過葉小孤依舊沒有言語什麽。


    白菲菲似乎也沒有想到葉小孤這麽低落,稍稍側著腦袋看了看葉小孤,差點兒直接撞到任含香身上。


    “你幹什麽呢?毛毛躁躁的。”任含香隨口一句,手上的茶壺倒是差點兒給碰掉了。


    白菲菲臉上一紅,還是連忙道不是。


    兩女這麽自顧自的聊著,倒是讓葉小孤一個人在沙發上,顯得有些寂寥。


    葉小孤也沒有顧及白菲菲的想法,隻不過看著任含香若無其事的背影,卻是一時之間有些疑惑。


    那件事明明已經發生了,雖然對於葉小孤而言,算不上全部感受過一遍。但是那種溫和的暖意,葉小孤一時也忘不掉。


    隻不過既然不是幻想,為什麽任含香還能這麽鎮定自若,甚至還平淡無事的和葉小孤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


    葉小孤想不明白,隻不過眼下也沒必要想這麽多。


    白菲菲在這裏摻和著,葉小孤也不願輕易挑明了。畢竟這種事情也算是私事,葉小孤也不願讓第三個人聽到。


    想到這裏,葉小孤也淡然起身,徑直朝外麵走出,開口了一句,“我有點兒事兒要去辦一下。”


    “粥馬上做好了,不吃一點兒嗎?”任含香倒是開口問了一句。


    葉小孤一手搭在門把手上,皺了皺眉頭,淡淡的說了一句,“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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